“小兔崽子,说你两句你还蹬头上脸了!”温翔三言两语就惹怒了谢屠夫,高大的汉子将褂子一捞,作势就要冲上来揍温翔。
“小孩子粗言粗语,谢大叔你大人有大量,听过也就算了,何苦同一个小孩子计较呢,不知情的免不了还会说你以大欺小呢。”温情一忙横到温翔面前,伸手仿佛是那展翅的老母‘鸡’,护住了身后的温翔。
不仅如此,她还转头递了个眼‘色’给温翔,示意他少说话,免得再出差错了。
谢屠夫也听出了的言下之意,冷哼了两声,大手蛮横的一挥,满不在乎地吼道:“我谢屠夫活了三十年,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现在我儿子被你们家温翔打傻了,这件事到底怎么办?温情,你小小年纪不是口出大话,说要全权负责此事吗?那好,我等着看,这事儿咱们没完!”
温情深知温翔的为人,自然相信他的话,将其定位成一场小孩子之间的争吵打闹,但事实摆在面前,谢屠夫咬定谢贵被温翔打傻了这一点,不依不饶。
突然感觉到衣袖被人拉扯,温情扭头一看,是周渊见在身后拉她。
瞄了一眼谢屠夫,温情示意回‘春’医馆的总角小童子给谢屠夫端去一杯茶,让他压压火气,自己则悄无声息地同周渊见走到了一侧,看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温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事态紧急,周渊见也便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就这么问。
温情略一思量,又回头望了望坐在矮榻上吐着口水泡泡的谢贵,谨慎地多问了一句:“周公子何出此言?”
“温翔的为人,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了解,平日里我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这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断然不会下手太狠,应当只是教训的意思为重。再者,他一个小孩子,又能有多大的力气呢?谢贵看上去体形比温翔壮实了不少,就算温翔使出吃‘奶’的力气再加上一些巧劲,也不至于会到将谢贵打至痴傻的地步吧?”
周渊见的眉头深深地拧成了一个“川”字,他从不愿把人往坏处去想,但多年的大家族生存经验,却由不得他单纯地生活下去。
因此,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习惯了往深处多想一点。
点点头,温情也侧身避过谢屠夫的耳目,小声地讲:“我也觉得谢贵的受伤时机太奇怪了,先前我探过他的鼻息,脉搏和心跳,所有的症状都是好的,怎生忽然醒来就变得痴傻了?周公子,你看,这……会否与我们上次撞破的那件事有关联?”
温情没有明说两人上次撞破的到底是哪件事情,但同为当事人,周渊见脑筋一转就明白了,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暗自也在思忖。
“你们两个在那边,可是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哼,临阵了就想脱逃是不是?明明自己之前放了那么多的大话,这会儿倒是不吭声不出气了!”谢屠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袭来,压根就没给温情和周渊见辩解的机会。
两人对视了一眼,温情向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周渊见留个心眼,随机应变,便调转身子走到谢贵面前去,掏出手绢来,弯腰替谢贵细致而温柔地擦去他嘴角蜿蜒流下的口水。
“谢大叔,我既然说了会负责到底,自然就不会躲。咱们乡里乡亲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也是会见面的,躲来躲去又有什么意思呢,你是真的误会我了。”温情的策略是先行示弱,慢慢地同谢屠夫周旋,然后找到事情的破绽。
周渊见则隔得远远地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好巧不巧的,他还注意到,寂静的角落里许大夫一个人在无声地摇头叹息。
谢屠夫大大咧咧地喝光了一碗茶,将茶碗顺手就往地上一摔,大大的嗓‘门’回‘荡’在屋子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这么一个独子,平时金贵得跟什么似的,落你家温翔手里,却变了个痴傻儿,这个理儿我谢屠夫还非得讨回来不可!”
不理会屋子里的人在说些什么,谢贵仿佛没有意识一般,只知道在矮榻上爬来爬去,脸上一直挂着呆滞的笑容,仿佛是手艺人用热糖吹出来的糖人,没有生命的活力。
但看的久了,看出来的东西也便多了些,温情心下一凛,注意到谢贵虽然笑得痴痴傻傻,但随着她和谢屠夫之间的对话,他的眼珠子转得十分灵动,不由心中的怀疑更深了几分。
“谢贵现在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他和温翔打架到底是个什么光景,不过既然与我的弟弟有关系,那我就不会推卸责任。虽然有些多余,但咱先把丑话说到前头,这本就是小孩子的事情,可别扯进大人的恩恩怨怨里头,也别故‘弄’玄虚,把简单的事情搞的复杂了。”温情说这话的时候,明亮的眼眸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灼灼的火焰,认真而执着地盯住谢屠夫。
少‘女’澄澈的眼神,像是深山中冉冉流出的溪水,从面前缓缓地淌过,似乎还带着不同于人世的清冷,让人倏然感受到一股寒意。
谢屠夫在温情的注视下,顿觉浑身不舒服,背上居然冷汗涔涔,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攀爬啃噬,说不出口的难受。
呼出一口气,毕竟是自己‘弄’虚作假在前,谢屠夫心里还是有些心虚,只得加大了嗓‘门’来压制这一份心虚:“温情,你才多大啊,别以为在老子面前端个架子,老子就会怕你,这事儿就会这么算了?做梦!你是什么货‘色’,没有镜子也好好地撒泡‘尿’照照自己,老子走过的桥比你吃过的盐都还多,居然还来教训老子!你再多吃点白饭,痴长个几十年吧!”
说着,谢屠夫怒火中烧,光是怒骂,已经不能消磨心头的怒气,抢先一步上前,扬手就要给温情一个巴掌。
温情已经开始怀疑了,谢屠夫越发地觉得紧张,不敢再给温情细细的思索的时间,仓促之下就动起了手,却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做法更加‘欲’盖弥彰。
谢屠夫本就人高马大,身材魁梧,自然巴掌也大,还没落下来就已经可以遇见会盖了温情大半个脸。
没料到谢屠夫突然就动手了,温情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巴掌呼过来,而周渊见又站的比较远,阿安的注意力也放在了别处,等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谢屠夫突然怪叫了一声,巴掌也挥歪了,擦着温情的发丝而去,只留下一阵风。
温情那颗狂跳的心还未安定下来,又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原本站在自己身畔的温翔此刻已经犹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射’了出去,攀住谢屠夫粗大的手臂,整个身子都挂在了上面,狠狠地咬住谢屠夫不松口。
“温翔!”
怒吼脱口而出的瞬间,温情脸‘色’煞白地看着谢屠夫手臂使力地挥舞,不过须臾之间,只甩了两下,温翔就如一片破败的落叶飞了出去。
温情的注意力全在弟弟身上,此刻也顾不得看谢屠夫的脸‘色’,顺着温翔飞出去的方向自己也奔了过去,在温翔落地之前,堪堪卧倒在地,翻身,手臂屈起呈摇篮状,咬紧了牙关终是接住了温翔。
☆、第八十一章 温情出击
由于谢屠夫将温翔抛出去的高度不高,距离也不算远,因此,温情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接住了他。 *79&
尽管弟弟就被抱在自己的臂弯,但温情仍是觉得心有余悸,若是自己方才稍微晚了一点点……
温情闭眼,缓缓地吁出一口气,不敢再往下想。
“谢大叔,咱们商讨解决的办法那就好好说话,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下手,你也不怕传出去被人家笑话?”
一看温翔无恙,只是被惊吓到了,周渊见也稍稍放心了些,他骨子里毕竟还是有贵公子的脾气,厉声就朝谢屠夫斥去。
温情接了弟弟在怀,此刻仍是心跳加快,仿佛是小鹿在不停地蹦蹦跳跳,‘腿’脚都在发软,面‘色’发白,像是在水中泡了许多日已经肿胀的白面馒头,看上去就令人觉得惨淡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之前唯恐避之不及的许大夫也慌忙上前来,想要从温情的怀中接过温翔,仔细地替他检查一番可有哪里受伤。
但无论他怎么用力,温情就是牢牢地抱住了自己的弟弟不放,任凭别人怎么扭掰她的手,固执地就是抱住温翔,像是抱住自己仅有的世界,眼神呆滞,还未从变故中清醒过来。
周渊见摆摆手,示意许大夫给自己腾出点温情身边的位置,半蹲下身子来,缓缓地抚着温翔瑟瑟发抖的脊背,柔柔地轻声安慰道:“温翔,没事了,有周哥哥和你姐姐在,没人能伤害到你,男子汉要天不怕地不怕的,快起来吧。”
平时看起来‘挺’硬气的小男子汉,这回也是彻底被吓到了,被甩到空中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一直到落入姐姐的怀中,温翔也没能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周渊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他才恍然觉得是做了一场梦,“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哭出来了就好,就怕温翔憋在心里,以后会形成‘阴’影,再难磨灭。周渊见这么想道,将温翔拢进自己的怀中,又用眼神示意许大夫赶紧过来给小孩子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