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枕石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是任命书与腰牌等物,看来赵祯的办事效率很高。她扣上了盒盖对展昭笑了笑,“你怎么不问小红作为一只猫,它为什么去巡街?”
难道不是该问月枕石何时想好了要进开封府,为什么前两天都没听她说起一二。
展昭想着这个问题却顺着问到,“那么,它为什么去巡街?”
“因为它要找人。一个应该还藏在京城里的人,每天绕城走一圈确定那人没有离开,偏偏又查不出那人究竟在哪里,是死是活。”
月枕石希望得到那位蛊师的消息,奈何大隐隐于市之言很有道理,人入京城如水入海,是需要多一份运气才能寻得。这也不卖关子就把前事与展昭说清。
“宋二保的案子有什么新发现了吗?醉红楼后门隔出来的那间荒废小屋是怎么一回事?”
展昭听到猫鬼蛊一事便蹙起了眉,不必追问就能想象月枕石这些年做的事情又多危险,他压下了心中一痛先说起正事。
“前段时间南城有人来报案说猫失踪了,其实大多是猫出去玩了,而有三只确定是失踪。其中两只与相国寺的花猫对上了,赵虎已经通知了失主,太阳落山之前他们一定会来接猫。”
宋二保交代了每次抓猫的地点,他留有一份记录,根据其上所述也寻得了剩下那只花猫的主人。不仅如此,也能把那些幸存的猫都一一送回。
“不过,最早失踪的梨花白还是没有踪影,它也不在宋二保的记录里。我们已经询问了醉红楼的管事,那间荒废的小屋不是他家的。
十年前,醉红楼建院子的是时候想过把那块地一同买下来,但开的价高于市价还是被屋主拒了。管事也觉得奇怪,如此小屋没井没地,一点都不方便生活,至多是放些东西,不知那人为何不愿意卖。”
展昭调查了户籍档案,汴京的人口一直成上升趋势,十年里不断有人来去,而有新的房子盖起,旧的房子拆除。
醉红楼后门的那一间荒屋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没人住,登记在册的屋主薛茂并没有任何注销他信息的记录,但他和很多离开汴京的人一样,很难在一时半刻间查清行踪。
一个人如果到别的地方落户,势必要带着原本的身份证明。
假设薛茂在江南落户,这一消息江南官府有记录在案,但是开封府要知晓其中变动,则要等待每年汇总而来的名册。
月枕石知道其中必有疏漏之处,比如薛茂没去江南,而是找了一处深山野林隐居,那么就失去了他的踪迹,何况黑市上还有买卖身份证明。
“先不说这个薛茂,宋二保是怎么开始利用那间屋子,偶然为之?”
“算是巧合吧。”展昭想到宋二保的交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宋二保十分不赞同宋大保想要娶亲一事,他从没觉得女人有什么好,而被自家大哥刺激地决定一探究竟。
醉红楼是汴京有名的青楼之一,又距离宋家最近,宋二保没钱正大光明地从正门入,就想着从后门溜进去偷窥一二。当时差点被青楼护卫逮到,他一不小心逃到了荒屋里,后来就被他用作杀猫的秘密据点。
月枕石听闻如同话本般的发展,宋二保占据那个地方是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如此一来,宋二保的案子是到此为止弄明白了。这样也好,还是真不希望有什么杀猫的团伙存在。”
展昭点了点头,有关猫失踪一案也只剩下梨花白不知所踪。只是汴京那么大,想要找到又谈何容易。
“包大人夸奖你在宋家食铺一案里的表现,谈及在你的调查下及时发现了宋二保的隐秘据点,所以希望你能快点来开封府入职,争取争破更多案子,不论大小,不论时间的长远与否。”
“那就如包大人所愿,我明天其就去府衙报道。今天你来得刚刚好,我正打算离开大相国寺回家住,那就一起去家里吃饭吧。”
月枕石说着将桌上木盒塞入早就整理好的行囊里,她先一步就走出屋子,“走吧,我去牵白毛。不用担心小红找不到家,它已经去认过门了。”
红围脖已经认过门了?
展昭立即起身追出了门,“怎么能先带小红认门。你都没有把住址告诉我。”
此言一出,展昭发现月枕石一脸笑意,不由想起她那句别和红围脖吃醋的论断。
“原来你早就算好了。”
“啊?算什么?哦,你是说我的数术不错。这点是事实,你不用以惊讶的语气夸奖我。”月枕石将行李放到了白毛的背上,丝毫不觉自己有在戏弄猫。“对了,我买的那套宅子就里开封府后门两条街,你听着有没有些耳熟?”
展昭想到三个月前结束翻新改造的那间宅子,不正是在他家隔壁,他还询问过早一步入住的刘大娘宅子的主人是谁。刘大娘只说是一位官员的宅子,几个月后就会入住。
此刻,展昭终是忍不住轻戳了戳月枕石的脸颊,要认真地看一看这人脸皮到底有多厚?还说什么数术,分明就是算好了他今日回来送东西,分明早就知道了他在哪里买了宅子。
“怎么,你是觉得我肤若凝脂,不舍得放手了?”
月枕石笑意盈盈说着,这可没冤枉展昭,他的手不正抚在她的侧脸上,是不由自主地轻轻抚摸了两下。
展昭倏然收回手,反而牵起白毛的缰绳。“别瞎说,我是想牵白毛来着。这会回家吃饭,你是打算自己做,还是熟食回去?”
“你既然迫不及待地牵起白毛,那你有问题就问它啊,还来问我做什么。”
月枕石揉了揉白毛的驴头,似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算了,不为难好白毛了,让它安安静静地做一头美驴就好。”
展昭也笑了起来,看着天色还早,决定这一顿还是他来做,算是两人吃的一顿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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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管辖的并不只是汴京城,还有周围一带的州县。
在开封府当差日子,多半是能忙里偷闲的,除非有重大刑案发生。
东明县城,近几日接连出现三场起因不明的火灾。几户人家都是半夜惊醒发现自家院子里起火了,火势有大有小,有的烧掉了柴房,有的是烧毁了院子的果树。
包拯将一份存封已久的案宗取了出来,在接任开封府尹后,他就把宋朝立国后开封府所记的所有卷宗都看了一边,特别留意其中没有侦破或是存疑的案子。
“盛夏天干物燥容易起火,不过东明有些不一样,三十年前也是在盛夏六月末,那里一连烧了七场大火。一场比一场大,烧的有民宅、有戏楼、后来还有县衙,后来证实为人为放火,但是没有抓到凶手。
那个案子只能不了了之,而原来烧掉的地方盖了新房子,后来又换了新的屋主入住。巧合的是,这次起火的三处刚好与三十年前的旧地点对上了。”
包拯看向月枕石与展昭,“我觉得你们有必要走一趟,去查清楚这到底是巧合,还是那个凶手又出现了。”
第79章
东明县城靠近黄河, 六七月时逢黄河伏汛,夜深人静时分还能听到惊涛拍岸声。
月枕石与展昭抵达东明是黄昏时分。街上是散学后学童们嬉嬉闹闹正归家去, 是妇人提着刚刚新鲜捕捞出的河鲜准备做晚饭, 是书生慢悠悠地收了代写书信的摊位,城里一点都没有因为三起不明小火而惊恐起来。
“这三次小火不过是巧合而已。”杨县令接见了被包拯委派来的两人,“这些年东明的百姓在府尹大人的照拂下安居乐业,鲜有闹出过邻里不合的事情。下官私以为包大人过虑了。”
之前提过, 因为赵宋皇家与火神祝融的孽缘颇深, 所以历代皇帝都很重视火情, 不论大小都要如实上报。
这才有了杨县令将六月里的三起火情上报给顶头上司包拯, 但从他的话里不难发现包拯对火情的反应让他觉得是大惊小怪反应过度了。
“此言差矣。包大人派我等查实火情一事, 既是为了百姓安全,又何尝不是体恤杨县令的不宜之处。”
展昭可不会被杨县令的两句话敷衍过去, 火情无大小, 这是朝廷对与火有关的案情的态度。
火一起,杨县令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掉乌纱帽, 他上报火情想让包拯批一道查实意外无人为作案的上官批文。
包拯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批签, 这不是针对东明一个县城, 开封府的捕快们都有巡查下辖州县的职责。天干物燥的时节,有一半的捕快都四处奔波着查实起火实情。
杨县令闻言讪讪一笑, 包拯做事认真查实的性格全大宋都知道,那是连皇帝都给怼, 所以是不可能给他行一个方便, 就只能由他给来查案的两位行个方便。
“展大人说的是, 下官尤为感激包大人的照拂。这是县衙卷宗库的钥匙,两位大人尽管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随意就好,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就开口。”
杨县令索性调来县里年资最长的老捕快徐正峰,徐正峰做了三十多年的捕快,当年案发时正在现场,由他陪着翻查旧日案件再合适不过。
月枕石打量着最一步三晃醉熏熏而来的徐正峰,他的两眼惺忪不知是刚从床上醒来,还是从酒摊上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