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仍不露声色,他只是将目光移向她抱着箱子的手,见其已经有些发红,便开口道:“去将箱子放好罢。”
秋果闻言便如获大赦一般,忙应了一声,转身便抱着箱子去了。
而逢熙望着秋果单薄的背影,远山似的眉微微拢起,一只手不自禁的在石桌上扣了扣。
她到底是太瘦弱了些……他想。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浓烈似血,带着一丝温度在花枝间洒下橙黄的光影。
碧湖波光粼粼,如同一块破碎的宝镜,展现出最后的华彩。
彼时,逢熙已在凉亭中用过晚膳,剩下秋果与送膳食来的花明公公一同收拾着碗筷。
花明见秋果生得秀气,看起来是个年级不大的小姑娘,便扯着闲话道:“小姑娘多大了?”
秋果腼腆一笑,回道:“快十五了。”
花明点点头,笑容十分亲切:“虽是个快十五的姑娘,但这身形到底是瘦了些。”
秋果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想到逢熙,便又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不会喜欢她这么瘦的啊?
这样想着,秋果不由皱了眉,下意识道:“我想吃肉。”
花明被秋果这一句没头没脑的“我想吃肉”给怔住,随后又忍不住笑:“想吃肉啊?那日后领膳食便到御膳房来,我管够。”
却也不知怎的,花明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的便朝逢熙的房门处望了一眼,眼里闪过几丝光亮。
“啊?花明公公,这不太好……”秋果没想到花明这么和善热情,她倒是想吃肉,但又有些踌躇。
花明见状,便清了清嗓子,继续循循善诱:“这御膳房中最不缺美食,每日所剩亦是不少,若不分你吃,也是要拿去倒掉的,还不如分你吃一些,反正你也吃得不多。”
说罢,他见秋果低头想着,眉目间仍有些迟疑,便又道:“你且放心,不会有贵人怪罪的。”
秋果认真的想了想,却还是难逃美食的诱惑,吞着口水,道:“那就多谢花明公公了。”
花明见目的终于达到,面上笑容便更加灿烂,他拍拍秋果的肩,道:“你晚膳还没用,且先去御膳房找御厨元福,说是我让你去的,他自然会送些好吃的给你。”
“那公公你呢?”秋果点了点头,又问。
“我还要拿着明日的膳食单子去请国师过目,还要些时候,你便先去罢。”花明朝她摆摆手,说道。
秋果应了一声,便拿起桌上的食盒,对花明笑道:“那我顺便帮你把这食盒拿走。”
花明颔首,笑了笑:“好,快些去罢,否则天便要黑了。”
于是秋果提着食盒,脚步颇为轻快的便转身离开了。
而花明眼见着秋果终于走远的背影,忽的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他便迈着步子,踏上台阶,来到一扇窗前,弓着身子,恭敬的冲屋内说道:“大人,事情已经办妥。”
窗内,正有一雪衣公子临窗而立,目光看向碧湖中那浮桥的尽处,目光深邃而幽远。
“多弄些好吃的给她。”他像是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抹柔色在他眉眼间舒展开来,一张如玉的面庞刹那褪去些许寒凉,冷硬的轮廓仿佛在这一刻也有些许的柔化。
花明心中惊诧,却也不敢多问,只是低眉顺眼的应声道:“是。”
正文 第22封情书:皇帝察觉
夜幕降临时,秋果提着一盏宫灯,摸着微撑的肚子,穿过杏花林,踏过浮桥,终于回到竹楼前。
她方才一走近,借着微黄的灯火,便见逢熙正立于廊前,一手支撑在栏杆上,身姿颀长。
秋果一惊,当即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彼时明月高悬,夜风轻拂时,花枝在灯影间来回摇曳,四周一片寂然。
秋果捂着嘴,烧红了脸颊,她甚至不敢再抬眼去看逢熙,只想此刻能找到个洞钻进去躲一躲。
逢熙却只是平静的看着她,视线在她的发顶稍作停留,只启唇淡淡道:“回屋去罢,夜里不许再出来。”
秋果埋着头胡乱应了一声后,便逃也似的匆匆穿过回廊,往另一边的屋子去了。
待她踏进屋中,关上门后,方才忍不住抵着门,蹲下身子,用一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她不该吃那么多的……秋果懊悔的想。
若是吃得少一些,她方才,方才就不会那么……
秋果实在不敢去想,方才的逢熙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这种丢脸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挥散不去。
过了许久,她方才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站起身,打算去洗漱。
待洗漱好后,她便躺在了床榻上,合上眼。
她本是打算好好想一些事情的,谁知方才合上眼,闻着屋内那不断传来的淡淡的香味,便忍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内安静下来,蜡烛火花跳动,在那木桌上摆放着的香炉中,正散着缕缕白色的烟雾。
回廊前,逢熙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衫,独自立在冷风里,望向那一汪在月光下泛着波光的碧湖。
几声不知名的鸟鸣掠过,转瞬之间,逢熙身前,已立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
此人手持一把长剑,面无表情,他忽的双手抱拳,十分恭敬的对逢熙道:“主子,雍和帝近几日忽然又加派了人手,去江湖中寻各种能人异士。”
逢熙垂眸,右手两指不由相触摩挲,周身忽的散发出些许寒凉之意,半晌后,他方才开口道:“看来,他是发现了些什么。”
“流云,你等先静观其变,仍只暗中监视雍和帝的一举一动。”逢熙看向那黑衣男子,嗓音冰凉。
“是。”那被唤作流云的黑衣男子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身形一闪,竟在顷刻间便无影无踪。
适时,不远处又有灯火闪烁,于碧湖那一岸渐渐临近。
逢熙望着自那浮桥上缓缓走来的袅娜身影,眼底波澜不惊,似乎早有意料。
“国师已有佳人在侧,却又为何还没安歇?”人未走近,那娇柔的嗓音却已自风中传来。
“皇后不该来。”逢熙垂眸,负手而立,不再看那渐渐走近的明艳美人一眼。
皇后叶如栀在逢熙面前站定,将那素色的斗篷揭下,一双水眸在灯火的映照下,神色明暗不清,她看着逢熙,眉眼间尽是一片春风笑意:“国师一定要与本宫这般说话么?”
逢熙听罢,终于抬眼看向叶如栀,薄唇勾起一抹轻嘲:“皇后怕是忘了那日臣与你说过的话。”
“什么?”叶如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皇后真以为皇上把心放在你身上了?莫不是这些日子的安逸,让你失了智?”逢熙的话字字句句毫无起伏,语气仍是一贯的清冷淡漠。
“逢熙你大胆!”叶如栀再也无法维持一贯的笑容,涂了丹蔻的手指着逢熙,发怒道。
逢熙睨着叶如栀那葱白纤长的玉指,面上仍是一片风淡云清:“皇后的手恢复得不错。”
“你!”叶如栀忽的白了脸,指着逢熙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都没能放下。
逢熙的这句话,使得她不自禁的便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
谁能想到,昔年涂州知府的女儿,右手竟是天生六指。
于是她年少时于长巷中遇见的少年楚熠,只能是她许多夜里千回百转的一场梦。
曾经她有多卑微,如今就有多患得患失。
若不是少年逢熙,她叶如栀,终此一生,怕也只能是个恨不得将自己永远藏进深宅大院,永不复出的六指姑娘。
可是逢熙……叶如栀忍不住的去看眼前的逢熙,深深的一眼,仿佛要透过他那双无波无澜的眼,望进他心里去。
良久,她才启唇,声音不自觉的有些细微的颤抖:“你……究竟是何时变了呢?”
如今的逢熙,再不是当初于涂州时,跟在她身后的沉默少年了。
他曾为她除去右手多余的第六指,也曾多番筹谋,为她谋来这国母之位。
他成全了她年少时所有的愿望,让她终于走到了少年时梦过的少年身旁。
可是……他却变了。
“迷失在这浮华里的,是你。”逢熙看着叶如栀,那双眼越发寒凉,他语带一丝轻嘲。
“叶如栀,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我劝你便安安稳稳的走下去,雍和帝并不傻,你想耍心思,也绝对玩儿不过他。”逢熙的声音听起来越发的冷,在这春日的夜里,犹如寒凉的冰刺,刺进叶如栀的心头。
她抖着唇刚想反驳,却又被逢熙接下来的话给一惊。
只听他道:“你以为你那所谓的一石二鸟之计,就真的天衣无缝?皇后娘娘,你的那些把戏,在雍和帝眼里,完全不够看。”
她的神色忽的灰败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不敢置信的喃喃:“那你与我之间的约定,他……知道了?”
“这倒没有,他应该是在前次你深夜来此时有所察觉,目前也只是怀疑你我之间有所牵扯而已。”逢熙腰背直挺的立在廊前,手指轻轻在栏杆上扣了扣,略微思索了片刻,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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