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方才踏进宫门,便清楚地听见各种厮杀声不断传来。
再往里走,便是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更加触目惊心的尸体。
血水流淌过她的脚边,秋果几乎要软了腿。
这场景,与昔年逢熙夺宫时的场景何其相似。
那时,她是被困在大魏皇宫中的孤魂,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做血流成河。
鲜血的腥味,死状凄惨的尸体,让秋果险些要吐了出来。
这明明是梦,却在这一刻显得越发鲜活真实。
而就是这样的真实感,让秋果即便明知这只是一场梦,也还是无法将自己同这梦境中的一切彻底剥离开来。
她艰难地踏过重重宫门,避过横陈的尸体,往最深处走去。
待她终于看见逢熙时,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那端坐在高台上举着酒杯的帝王正俯视着被众人包围着的逢熙,仿佛在看一只蝼蚁,一根草芥。
“逢熙,朕将兵权交给你,便是要你来谋逆的么?”帝王的声音沉沉的,自高台传来。
彼时,逢熙穿着被鲜血沾染,被刀锋划过的红色锦袍,手执一把染血的长剑,眉目间尽是浮冰碎雪。
他略有些苍白的唇微微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元丞相,元秋果到底只是你的侄女,你才舍得拿她来引我入局,是么?”他忽的偏头,一双冰冷的墨瞳攫住帝王身旁的元丞相。
元丞相被逢熙这般注视着,只觉得后背竟冒起了涔涔的冷汗来,但他到底在官场沉浮了不少年,此刻也还算镇定:“只要能让你这反贼伏法,解决陛下的后顾之忧,一个侄女,算得了什么?”
逢熙听罢,却是冷冷一笑:“她还真是不幸……”
“我半生戎马,不是死在沙场,却是死于谋逆……陛下,你还真是怕极了我啊?”逢熙低眸,看着剑尖滴下的血珠。
这句话登时便惹怒了高台上的帝王,只见他大掌在案前狠狠一拍,站起身来指着人群中央的逢熙,正想大喊杀字,却听得身旁的元丞相惊叫一声:“秋果?!”
这一声惊呼太大,被重重包围着的逢熙听得清清楚楚。
他不由顺着元丞相的的视线望过去,却见不远处那人正向他看来。
他眼见着她摘下头上的帽子,顿时乌黑的发散落下来,于风中摇曳出柔软的弧度。
那一身粗布麻衣被她解开扔下,赫然露出那一身红色的嫁衣。
于是在这般肃冷血腥的场景中,她仿佛便是这一方天地间,最鲜活明艳的颜色。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步子有些慢,身体也不自觉的有些颤抖,可是那双杏眼中,却是无比的坚定。
当她终于站在他的身前时,她不敢看他,只是盯着他的衣襟,抿了抿苍白的唇。
逢熙听见她说:“我陪你走,你别怕。”
你别怕?
逢熙怔了怔,却是在下一瞬笑出声,他低眸看着秋果的发顶,不由伸手轻抚:“我如何会怕?净胡说。”
秋果所有的勇气,在面对逢熙的时候,顷刻间便崩塌了。
她张口,嗓音却是控制不住的发颤:“我也不怕。”
逢熙忽然收敛了笑意,他轻轻地拍了拍秋果的头,说:“你不必如此,我们还不算成亲,我牵连不到你,你也应该躲远一点,不要再与我有任何瓜葛了,知道么?”
当这场梦开始在秋果眼前破碎的时候,她正被元丞相的人抓着,眼见着一根长矛狠狠地穿透了逢熙的身体。
朦朦胧胧间,她看见逢熙的双眼穿越过无数人,定定的望向她。
他血色尽失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整个人下一秒便随着这整个画面,破碎成了流沙,在眨眼间,又了无痕迹。
秋果醒来时,她仍在不见天日的牢狱之中,身下硬硬的干草戳得她脊背有些刺疼。
她于混沌中向牢门外看去,却见一人身着如雪白衣款款而来。
青松般俊秀挺拔的身姿,柔软如墨缎一般的发,以及……那张深刻在她脑海中的如玉面庞。
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在这黑漆漆的牢狱之中,整个人仿佛泛着天然的光华,他一低眸,清辉流转之间,仿佛一下子便触碰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泪水控制不住的涌出,秋果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于是她在朦胧间看着他,语带哭腔道:“我们都死了么?”
而逢熙望着蜷缩在干草里,面带脏污的秋果,心头竟微微涌起些许酸涩之感,他喉间微动,嗓音莫名有些沙哑:“别怕……”
秋果只觉得自己很冷,她迷迷糊糊的看着牢门外的逢熙,干裂的唇一扯,竟嘿嘿的笑了起来:“你真好看……”
逢熙眼底有一丝柔色翻动,他薄唇微微一勾,露出一抹浅淡的笑,一只修长的手伸进去,抚上秋果的额头。
只是方才覆上她的额头,逢熙便感觉到自她额头上传来的灼烫感。
他面色一沉,方才要开口说话,却见秋果已在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秋果再醒来时,便见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仿佛那黑漆漆的牢狱,不过只是她的一场梦。
适时有推门声响起,秋果偏头一看,竟是多日未见的喜宝。
喜宝还是白白胖胖的,只是那双大眼睛却有些发红,在他看见坐在床榻上的秋果后,便扬起灿烂的笑脸跑过来:“秋果姐姐你醒啦!”
秋果及时扶住横冲直撞的胖包子,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干涩:“你慢些。”
喜宝也有所察觉,便望着面色苍白的秋果,问:“秋果姐姐要喝水吗?”
秋果点点头,脑子还是有些晕眩,她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
待喜宝倒来了水,秋果喝下之后,她方才感觉嗓子好了一些,于是她定了定神,便问喜宝道:“我不是在天牢么?这又是什么地方?”
喜宝一听,顿时瘪了嘴,道:“昨日我去御花园寻你,遇到兰香姐姐才知,你被陛下打入了天牢,随时都可能会死,我可伤心了,后来……”
秋果听了喜宝的一番话,方才明白过来,原来于牢狱中瞥见的那一抹雪白身影,竟是真的。
喜宝到竹楼打扫时,逢熙见他神色萎靡,偶有哽咽,便问其原由,如此才从喜宝口中得知这她的事情。
可是……秋果想不明白,逢熙他,为什么愿意救她呢?
忽的,她意识到喜宝方才说过的话,便猛地看向他,问:“你方才说,我此刻是在国师的竹楼中?”
喜宝点点头,有些欢喜:“是啊,而且国师大人说了,你日后便住在竹楼了,也就是说,秋果姐姐你以后就是国师大人的贴身婢女啦!”
正文 第20封情书:突起争执
晨光熹微,白雾茫茫。
那一汪碧水上笼罩着一层浅淡的白雾,木质浮桥隐在其间,若隐若现。
竹楼前花影重重,清风拂来时,簌簌落花雨。
逢熙端坐自廊下的凉亭中,仍是一身雪白的长衫,仍是那般清澈隽永的眉眼,在这样朦胧的光景里,仿佛是自画中走来的一般。
而秋果立在他的身侧,浑身僵硬,心头是一阵疾跳。
她低着头,只盯着自己的脚尖,抿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日后,你便不必回去御花园打扫了。”正当秋果慌乱时,她忽然听见逢熙清冷的嗓音响起。
“是……”她不自觉的揪紧了自己的衣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我喜静,打扫一事有喜宝,你便每日替我泡茶便可,除此之外,不许打扰。”逢熙执起石桌上的一盏茶来,轻酌一口,复又放下。
秋果悄悄抬眼看着他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彼时,晨风拂来,花瓣飘飞,远山在浅淡迷雾的笼罩下,显得更加苍翠。
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湿润的气息,花枝间露水晶莹。
如此景象,让秋果只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梦里一般,她仍是这一片天地之中的局外人,而她面前的逢熙,也只是镜花水月。
可是湿冷的风拂面而来,她却又越发的清醒,越发清楚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心头有些莫名的欢喜,忍不住偷偷去看逢熙那如玉的侧脸。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牢狱之中,她于混沌间望见的他的面庞。
在那样黑的地方,他整个人就如同一束亮光,救她于水火之中。
秋果正想着逢熙的各种模样,却不知逢熙余光一扫,早将她面上的傻笑看了个干净。
他忍不住微微勾了勾唇角,眉眼间有一丝柔色停驻不去。
杯盏中的茶水已经饮尽,他抬眸,望着秋果的目光有些深邃:“添茶。”
秋果被这冰凉的嗓音一惊,回过神来,忙上前执起茶壶替逢熙斟茶。
或许是因为面对的这人,是她心上之人,所以十分紧张,故而在替逢熙斟茶时,秋果手一抖,微黄的茶水漫出来,湿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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