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墨色的双瞳中清辉微漾,脑海里不自禁又想起昨日梦境中,那个小姑娘抓着他的衣袖,明明恐惧得厉害,却还是不肯离开的模样。
这样一本粗制的所谓的武功秘籍,也只能骗骗她这样的小傻子了。
思及此,逢熙眼中泛起些许波澜,唇角微勾,笑意弥漫在他清冷如玉雕一般的面庞上,整个人仿佛散着动人心魄的华光。
只是片刻后,他却又忽然沉下脸来。
他捏紧了手里的那本书,远山似的眉蹙起,一丝烦躁与不耐拢在他的眉心,久久不散。
不过是三场别有用心的梦罢了,可为什么会让他变得如此不像他自己?
逢熙想起近日种种,他感觉到本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局面,现在竟变得有些不明朗了。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隐在幕后的那人手中的结梦珠。
他无法克制的想起数年前的那场漫过天空的大火,以及那一片鲜血流成的河流。
不过才三岁的年纪,可他却将那一日记得清清楚楚,一丝一毫,未有敢忘。
他亲眼目睹父皇与母后被异性王楚明烈亲手放的一把大火烧死在未央宫中,他更亲眼见到尚在襁褓中的小弟被楚明烈高高举起,扔到城楼之下活活摔死。
那一日的场景,已经深刻在他的心头,成为他此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于是刻骨的仇恨,终于让当初的沈月灼,成长为今日的逢熙。
他此生,都该为报血海深仇,为光复大越而活,就算穷尽此生,也在所不惜。
因此,他也必须除掉他这条路上所有的绊脚石。
而那个手持结梦珠躲在幕后的人,他必须揪出来!
至于元秋果……逢熙的目光不由停驻在他手中这本看起来十分可笑的书上,眉目间的寒意不自禁地散了些许,却又消失于虚弥。
一声低低的叹息散落在风里,又被簌簌的花落声掩埋,仿佛无痕。
微风送凉,无数绿柳随风摇曳,满城柳絮飘飞。
逢熙独自一人行在长长的宫巷中,四周寂寂,唯有他跫音不断。
待至宫巷尽头,逢熙抬眼便看见不远处的两个绿衣宫女。
彼时春风轻拂,空气中凝着淡淡的清香。
他的目光不自觉看向那个面容秀美,却还带着些许稚气的娇小身影,墨色的双瞳微闪了闪,眼底流光温软下来,心头不自觉地有些发烫。
昨日的那首情诗,他不过只看过两遍,便深刻得连她那不算好看的笔划都记得清清楚楚。
耳后的灼烫感使得他神色间流露出些许的狼狈之色,他收敛了心思,继续前行。
当逢熙走过秋果身边时,她神色惶惶,浑身僵硬。
身旁的兰香晓得秋果向来胆小,便拉着她的手,一齐向逢熙行了礼。
在逢熙淡淡的应了一声时,秋果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偷偷抬眼望向他。
却不曾想,她这一望,便正好撞进了他那双瞳色如漆的眼里,刹那间,星河漫卷,清辉无限。
胸口突来的阵阵悸动使得秋果脑子在一霎间晕晕的,整个人如陷入柔软的云雾里,又像是饮过陈年的佳酿一般。
她惊慌失措的收回目光,整个人在他的注视中僵硬得可怕,她脑海里又不自觉想起那一首情诗。
他是发现她了吗?她想。
步履声响起,打破了周遭的一片静谧。
当秋果再抬眼时,便只见他青松般的背影,如雪般的衣衫。
他还是……没有发现罢。
秋果垂下眼帘,却又不舍得就这样错过他的身影,便又远远地望向他。
越来越远的距离,仿佛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鸿沟,可她,却再也没有如以往一般就此萌生退意。
逢熙自是不知身后的小姑娘心中所想,他只是不自禁地微勾着唇角,想着她方才明明惊惶不定,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他时的模样。
他想了想她那双水波微漾的杏眼,仿佛是这世间最动人心魄的明珠。
可惜了,这样剔透动人的眸子,却是长在那小傻子的面庞上……他这样想着,平日里清冷泛寒的双眼也不自觉添上些许浅淡的柔色。
终至御书房殿前时,那守在殿门前的胡总管一见他,便挥了挥拂尘,快步走下阶梯,来到他身前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道:“国师大人您可来了,陛下请您进殿。”
逢熙轻轻颔首,应了一声,便踏上台阶往殿中走去。
待至殿中,逢熙一抬眼便看见雍和帝正闭着眼,慵懒的坐在书案后的龙椅上,神色竟有几分怡然自得。
逢熙垂眸,对着雍和帝行了一礼,道:“臣参见陛下。”
雍和帝闻言,睁开一双星目,待看见站立在不远处的逢熙时,面上笑意浮现,道:“国师来了。”
他坐正,理了理龙袍的褶皱处,又道:“国师之前给朕的药果然有奇效,这十日来,朕果然没有任何不适。”
逢熙面上无一丝明显的喜怒,他只是淡声道:“陛下须知,这药,也只能保你十日罢了。”
雍和帝盯着逢熙,半晌忽而一叹:“国师总是如此,非要在朕最欢喜的时候让朕笑不出来。”
逢熙神色一闪,唇畔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讥笑,面上却还是一派清冷:“臣也不想扫了陛下的兴致,但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臣不得不说。”
雍和帝点头,道:“朕知道国师一向是为朕着想的。”
说罢,也不待逢熙开口,便又道:“如今想来,那容美人也无甚趣味,倒是皇后最近越发知趣了些。”
逢熙垂着眸子,静静地立在殿中央,一身雪白的衣衫仿佛带着些淡淡的光芒。
当他听罢雍和帝的话后,面上仍是一片疏淡,只道:“陛下能如此想,便是极好。”
“但话虽如此,国师你还需早些寻到那破除业障之法,朕是大魏的皇帝,怎可将子嗣只寄托在皇后一人身上?”面上笑意渐渐褪去,雍和帝拢起双眉,语气颇为沉重地叹道。
“臣定当尽力而为。”逢熙颔首道。
而雍和帝听闻逢熙此言,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朕不想听什么尽力而为,朕要你一定做到,国师可懂?”
逢熙自然听懂额雍和帝这话中隐隐包含着的威胁之意,但他面上却依旧无一丝波澜,语气亦是十分平稳:“臣明白。”
当逢熙转身走出御书房外,听见身后那沉重的殿门在一阵吱呀声中合上时,他抬起下颚,迎向那散着刺目光芒的落日,淡金色的华光倒映在他的眼底,一丝轻嘲显露的分明。
叶如栀,你到底还是有些本事,但愿,你不会再做没脑子的事情,否则……
他殷红的唇微微勾起,却是一抹凉薄的冷笑。
正文 第16封情书:赠君木兰
日落西沉,已是黄昏。
秋果将桌上的信纸拿起,上面墨迹未干,一字一句,正是她昨日方才写过的那首《思帝乡春日游》。
她本是想换一首诗词写的,可是翻了翻那几本诗书,有些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晦涩,反复读来也未能完全理解其意,她左思右想,还是用了这一首。
于是秋果便再一次认认真真的将这一首诗词写下,但她看了看一旁包好的绿豆糕与那一朵木兰花,末了又添上一句话。
做好这一切,秋果又将将封好的信连同那一包绿豆糕放进怀中小心藏好,随后才出了屋子,去寻兰香一同去御花园打扫。
夜幕降临时,秋果又一次回绝了要与她一同回住所的兰香,小心地捧着手里方才捡来的姿容完好的白木兰,轻车熟路的朝杏花林中走去。
行至那碧湖前,她穿过湖上的浮桥,脚步轻轻地走到竹楼前,踏上台阶,却是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轻悄悄地将怀中的信封掏出来,放在地上。
檐下灯火昏黄,将信封渡上一层温暖的光。
秋果将绿豆糕压在信上,又低眼看了手中的木兰花良久。
这般纯粹的白,如同山上雪,更像是逢熙的衣袖。
她想起逢熙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庞,想起他那双清澈的眼,想起那一片杏花林,心头一阵暖流涌来,她不由扬唇,无声地笑弯了眉眼。
她将那朵木兰放在绿豆糕旁,将花枝压在糕点下,以免凤吹来时,将这花朵吹远了去。
做完这一切,秋果才站起身来,步履轻轻地转身离去。
只是当她走到杏花林中时,正好撞见了迎面而来的喜宝。
这般近的距离,秋果已是避无可避,于是,她便眼睁睁的看着喜宝瞪大一双圆圆的眼睛,满面惊喜的朝她跑来。
“秋果姐姐!”她听见那只许久不见的胖包子十分兴奋的唤她。
秋果有些心虚地迎上喜宝的目光,干巴巴的说道:“喜宝啊……”
喜宝嘿嘿直笑:“秋果姐姐是来找国师大人么?”
“自,自然不是!”秋果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那姐姐为什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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