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刘局边摇头边哈哈大笑,眼作心痛状:“你说,你说这薛渺渺油盐不进,喜怒自由,时不时跟我怼起来,我头痛不头痛。”
骆承川看着这位高中校友仍旧不改往日搞笑的样子,不由得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人的接风宴里笑了出来。
他道:“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世俗圆滑的人受人追捧,说真话的人反倒要被嗤一句傻子。你啊,或许得到了宝也说不定。”
刘局给骆承川倒酒,胳膊肘抻一下老同学,劝道:“反正你脚伤还没好,既然你对我们薛渺渺有兴趣的话,要不就顺便也给我一个面子,在我们局呆上一阵子,就跟上回一样,用你的地质知识帮我找点蛛丝马迹……我们局最近案子堆积如山,你不来帮忙,老同学我就要被工作压死了。”
骆承川将酒再次一饮而尽,顿了一下说:“老刘,你这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被戳穿心意的刘局嘿嘿嘿地笑着,捧着酒杯往嘴里灌,末了问:“那你来不来啊。”
骆承川想了想:“来,但我刚联系好房子,要等搬家入住的事情弄完了才有空。”
那时候,他一心想着离开那个城市,一心想着接受新的生活好忘掉那个人。
于是他答应了下来,也整顿好了一切,可某一天,那个连续一礼拜没有回家的舍友突然回家了。
而他也蓦然发现,房东太太给他的照片上的女人恰好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薛渺渺。
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以免他难堪。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其实他多少都有模糊的印象。
让他哭的那个人,是真的很难忘。
不惊扰他的那个人,也是真的很难忘。
第8章 线索
到警局的路上,薛渺渺接了通周女士打来的电话。
周女士刚刚从巴黎返程,乘坐在加长林肯上,张口就问薛渺渺:“你究竟什么时候有空回趟家来?”
薛渺渺一边打开办公室的大门,一边四两拨千斤:“妈,我这不是忙呢嘛。”
周女士才不领她那套:“忙忙忙,你有我忙么……”
薛渺渺双手扶额,急忙伏低做小,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周女士一声令下又要跟她掰扯工作的事情。
周女士很不喜欢她干鉴证这个工作,说是又累又不赚钱。若不是薛老板这么些年来一直跟她薛渺渺“狼狈为奸”、“小心做人”,薛渺渺如今的生活恐怕不会有现在这样安生。
“等手头这个案子结了,我就抽个空回家,陪你们二老好生吃顿饭。” 薛渺渺把手包放到办公桌上,出门,进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穿入白大褂中,这样说到。
“谁跟你爸是二老呢……我老了吗?”那边周女士被女儿的贫嘴弄笑了,她缓和下来,说:“那你记得叫上陆霄啊。”
薛渺渺摇头:“陆霄就不喊了,人家比你我忙得多,我们就不给他添麻烦了,也算是为A城的安全做贡献。”
“那行……那你生日那天呢……”
薛渺渺想了一下,说:“那天再说吧。”
再一番你来我往,终于是周女士先说:“我这边有一则客户的插播电话,就不跟你聊了。”
薛渺渺脖子往后一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终于解放了。
“哎……渺渺……渺渺”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周女士急切的声音,薛渺渺只好连忙凑耳过去听,只听到那边问:“给你抢的限量版有没有收到啊。”
原来是这事,薛渺渺垂头一笑,嗯了一声,“收到啦。”就是一路舟车劳顿,快递忒暴力了。
这样的早上,薛渺渺靠在换衣柜上,听着母亲啰啰嗦嗦的老生常谈,一声一声地嗯过去,觉得有一点烦人,又有一点温暖。
正如窗外的暖阳。
“好啦——你不是还有客户嘛。”她反手将手机掐灭,把它放入置物柜里。
那一瞬间,周女士气急败坏的:“你个死丫头”仿佛还在耳际。
薛渺渺笑意更深,锁好东西,转身就钻往实验室去了。
·
这个早上的鉴证部格外的安静,一半是得益于前段时间的连轴转——许多的工作都已完成,一半是得益于最近除了通北村的案子并没有什么特大案件。
薛渺渺进了实验室,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这天她是跑完步后直接来的警局,所以比往日要早上那么半个小时,想着时间还多,于是她迅速喝掉手里的咖啡后,就直接把通北村的一应物证重新拿出来检测。
最先上手的是那个千斤顶。
这个证物之前是由孟刚负责的,从他交上来的报告上看,乔惠芳家中的这个千斤顶确实陈旧,且结合其他部门传上来的资料,最终可以确定这个千斤顶的来源是距离乔惠芳家五百米处的一个收购站。
大约是三年前,也就是乔惠芳的小姑子何晴晴的儿子出生一个月后从收购站靠人情要回来的,是给何永秋的二手车配置的产品。
不过拿回来后他们就发现东西不牢靠,随手扔掉了。
薛渺渺拿着放大镜对着这个千斤顶仔细看了十遍。
突然——她看到千斤顶底座上有着一个灰尘般大小的月白色土料,土料嵌得很深几乎和千斤顶融为一体,确实很容易被人忽略。
薛渺渺目不转睛地看着土料,用工具将其剥离的那一瞬间,脑海里骤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有效击退了薛渺渺所有的困意。
于静敲了十几遍门,见实验室里的薛渺渺迟迟不应,最后毫无耐心地推门而入了:“谬姐。”她站在门前,看着晦暗光影里工作的薛渺渺,不耐烦的情绪到底还是被职业素养给压下去了,语气不由得公事化:“刘局之前推荐来的那位地质专家Carlos已经来了。”
探着脖子,单手扭动着机器的薛渺渺没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宛如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对于于静的话几乎是毫无反应。
于静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却又不能发作,只好走过去喊:“谬姐……谬姐……”
薛渺渺听到了,被惊得啊了一声,转头看见于静那张白着的脸,又听于静讲了一遍事情,这才反应了一下:“Carlos?就是那个我出差那回,被请来局里帮忙,最后破获一起大案的地质学家……哦,我有点印象。”
说完话,薛渺渺继续回过头去,专心致志地看着显微镜底下的东西。
于静有那么一刻想打人,提点道:“谬姐……你是不是要去见一下人家?”
薛渺渺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机器,一边在左边的白纸上记录了一些数据,一边问:“刘局之前说这位地质专家的职责就是提供我们地质方面的信息,解决案情的?”
于静答:“嗯。”
薛渺渺脑子里想着刚才的数据:“那就都是为了破案的,于静,我这边刚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麻烦你请他在我的办公椅上先坐会儿吧,我好了就去找他。”
于静没动。
薛渺渺回头:“还有事情吗?”
于静:“……”
两秒后,于静说:“没了。”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关门出去了。
·
鉴证部专门的办公室里,李叔坐在电脑前分析数据。其他的一些人员有的站在复印机前等待资料,有的拿着文件走来走去。
当然,也有做完手头工作,拿着咖啡小憩的。
于静推开办公室的门,骤然之间,许多的目光纷至沓来,一齐落到她的脸上。
她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众人都心照不宣地耸耸肩。
看来……谬姐在忙。
出师未捷,于静的心情有点糟,好在刘局请来的那个Carlos是一个汗血系的帅哥,全身上下散发着遒劲的男子气概。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过去和那位帅哥讲明事端。
脚步刚动,就看到李叔凑过去和那位帅哥聊起了什么,而这边,她的胳膊也身不由己地被鉴证部的一群八卦分子拉了过去。
“于静姐,谬姐怎么说?这么大的咖,她怎么都不出来啊。”
于静瞟了眼和李叔相谈甚欢的高大男人,再收回目光的时候,特意模仿了薛渺渺的表情,拿捏着她的语气道:“还能怎么说,她就不愿意出来呗。……啊,刘局是不是说这个地质学家也是来帮我们破案的,我这边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麻烦你让他等一等。”
虽然这是老生常谈,但让刘局亲自介绍来的人等,未免胆子还是大了些,于是有人问:“她真的这么说啊。”
于静有些来劲,一耸肩,鼻子里哼出一个长音:“可不是——”言毕,她一抬眼。
眼光越过这些八卦分子的肩头,再次看到骆承川高大的背影。
若说这骆承川只是刘局介绍来的倒也罢了。在这种不是靠长相就是靠老爹的世道里,这种沾亲带故的“丑八怪”多如牛毛。
但这位英文名叫Carlos的显然不是。
“还记得咱们上回的那桩案子么?”靠在落地窗前,于静的目光有些稀薄。
有人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捕捉到骆承川的背影,于是过往的记忆也一并纷至沓来:“记得记得,四一九案件里,警方多方寻找嫌疑人却数月无果,请了好多个地质专家都没甚效果,最后是刘局请了他的老同学,也就是Carlos前来帮忙。大概一个多礼拜吧,他就辨别出了那种稀有的土质,警方也据此找到了嫌疑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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