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异人行 (晓色初开)

这条罪状指的是昭阳公主之事，这件事知道的人甚少，但总是有人知道的，昭阳是他妹妹，且已嫁做人妇，的确枉顾人伦。

“视法度于无物，暗杀大臣……”

这个指的是击刹司做的那些恶事了。

“不顾边塞百姓存亡，鸩杀国之柱石……”

顺义王的事情随着赵衍的起兵，已经昭告天下，普天之下都知道淳和帝的罪行。

“不孝于亲……”

说的是太后以及淳和帝本家的亲生父母了。

“劳民伤财，置民生不顾……”

“任用奸佞……”

“凌虐童女……”

一条条，一件件，那声音平淡无波，没有起伏的讲述着，无远弗届传扬出去，说述无一不是淳和帝所犯下的大错。

祭坛之上已无路可走，禁卫军们听令在前后左右寻找，但除了杂木怪石，哪有什么可疑的人？

那声音分明是从群山之中发出来，巨大而沉闷，晨钟暮鼓无其辽远，黄钟大吕无其厚重，非人力可以发出来，不是山神又是什么？

禁卫们先入为主，虽然淳和帝的命令不能违，到底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一桩桩罪名之下，淳和帝恼羞成怒，劈手夺过一名禁卫手中的长戟，发狠地在地上一阵乱戳，“住口，住口！再胡说朕拆了你……”

大臣们面面相觑，拆了你……其实皇上内心是相信泰山山神在斥责他的吧！

谁又会不信呢？试问天下有谁的声音能这样宽洪而浩大呢？

因为淳和帝的乱戳，山体突然轻轻摇晃起来，随着摇晃，山石灰尘簌簌而落，祭坛上的人们东倒西颠，喝醉了酒一般。

“陛下----陛下快快停手，惹怒了山神……噗噗……咳咳咳……”劝谏的大臣被一阵山灰呛的无法继续。

其余人忙忙跟着劝谏，有人则飞快过去扶着淳和帝，“陛下，此地危险，快下山去吧！”

“下山去吧……”山神的声音依旧在继续，“尔不孝不悌，不仁不义，无德无能，不配为人，更不配为帝……”

“不配为帝，不配为帝……”

余音不断，在群山之间来回回响，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无穷无尽。

山下的百姓四散奔逃，“山神发怒了，山神发怒了……”

人们惊慌的吆喝着，避着山上滚下来碎石，潮水一般远离山根。

淳和帝的脸色由赤红转成惨白，再也顾不上发怒。祭坛左右的人们已乱成一锅粥，文武大臣们一个个抱着头慌不择路的寻找着下山的石阶，也只有张彧和王长宝还顾着他，一边一个搀扶着，跌跌撞撞随着人流往山下冲。

方冲到石阶上，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胆子大的回头望去，只见祭坛已然轰然倒塌，名贵的汉白玉砖被砸的碎裂。

人们更是片刻不敢停留，一个个只恨爹娘给的腿短。

在他们逃离的身后，轰响声不断响起，那是石阶逐渐被两侧倒塌的山体掩埋的声音。

等到人们终于撤离到安全地带，回望山上，役夫三千修建的通天石阶已经和山体融为一体，祭天的道路彻底没有了。

方险象环生的人们个个心有余悸，催促着脸如死灰的淳和帝赶紧离开。

什么明黄伞、雀翎扇、五色旗、天子纛，所有仪仗都不知被仍在哪里，整个队伍惶惶如丧家之犬，匆匆忙忙离开。

……

洛明光睁开双眼，长长舒了口气，从坐着的地方起来，整理下衣衫，双手平伸在胸前，向四面八方各自欠身施礼，口中道：“谢山灵相助，他日夫君若为天下共主，再来谢过山君！”

“嗡----”

群山嗡嗡，仿佛在应答，然后草木簌簌，向着这处低伏，似乎在致意。

洛明光一笑，抬腿迈步，招呼虞八娘，“虞师姐，咱们也走吧！”

这一动，登时感觉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脚。

虞八娘见她脸色倏然变白，急忙伸手扶一把，“怎么了这是？”

洛明光耳中嗡嗡作响，双眼发黑，软软靠着她，半句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虞八娘朝天翻个白眼，尼玛，不会这么倒霉吧？十八娘你个混蛋，你去风流快活了，把这么个苦差事甩给老娘！掌令没事则罢，若有什么三长两短，看老娘不去把你那男人抢走卖了！

......

晓色脑洞无边，嘿嘿！

第287章 天良丧尽 杀人灭口

虞八娘背着洛明光下到山下时，只余下满地凌乱。随处可见抛下的旗帜，滚落的碎石败枝，甚至还有仓促丢掉的兵器，朝廷人马和观看的百姓早已撤离干净，只剩下他们的一辆车还在路边等着。

欧阳实和史惠看到下了山洛明光仍旧阖目伏在虞八娘背上，都有些惊诧，想着大约是累了。

史惠帮着伺候洛明光躺进车里，欧阳实看了眼车厢，赶车时十分注意，力求平稳。

等回到客栈，洛明光精神恢复了些，猜想大约是和山神沟通耗费了精力，身体一时没缓过来的缘故，并没放在心上。

客栈外人喧马啸，乱糟糟的，史惠出门转了一圈，回来咧嘴直乐，说道：“夫人，夫人，他们……”她指指天，“要走了，都说是没脸呆下去了！”

她的神情少见的开怀，这会儿倒有些少女的纯真。

作为一个帝王，当着那么多文武朝臣和百姓的面，被狠狠打脸，肯定是羞愤的恨不能推倒泰山，淳和帝这会儿一定不愿再在这地方多呆一刻钟。

洛明光抿唇一笑，这算什么，更难过的还在后面呢！这时丢的只是脸面，将来丢的会是江山，会是性命。

“咱们什么时候走？”

虞八娘磕着瓜子问道。对于淳和帝怎样，朝廷怎样，压根半点没放在心上。这世间朝代更迭，人世变幻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下晌等朝廷的人马出城，咱们也离开。”洛明光回道。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能早点回去就早点回去吧。

想了想又自失一笑，随着赵衍一路攻城，打到哪里就在哪里临时找个地方住，算起来她其实还没有一个正经的家。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赵衍在哪里，哪里就是家，总有一天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家。

新婚夫妻蜜里调油，这会儿真有些想念他了呢！

客栈外的嘈杂声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倒没有人声鼎沸，只是脚步声、马蹄声持续不断。

这是朝廷人马在撤离，来时的礼乐声此时半点也无，整个队伍气氛压抑，就连街上的行人也都没敢发出任何声响。年幼的孩子不知事，张口欲哭，也很快被大人捂住嘴巴。

欧阳实在客栈外看着朝廷的人马出了城门，看热闹的百姓们散去，便回了客栈。

史惠也把行装收拾好了，两人一起装好车，去退了房，四人启程，准备返回北境。

出城门走了约莫里许，迎面奔来一人，满脸是血，身后紧追着个人，穿着打扮是官兵模样，手里拎着把长刀。

那人见到车马，多远就开始摆手，嘴里大声吆喝：“调头，快调头！官兵杀人啦，官兵杀人啦！”

欧阳实扯住马缰，回头禀一声：“夫人，属下去看看。”

洛明光嗯一声，撩起窗帘往外看。

只见那人迎着欧阳实，仍旧不停摆手，满脸焦急的道：“快回去，回去！前面有官兵把守，见人就杀，已经杀了很多人！”

后面追着的官兵看到这边的车马，更是加快脚步，斟酌下距离，突然把手中的刀用力向那人身后掷来。

欧阳实疾步过去，一拉那人，那刀擦着那人的身侧飞出去，掉在地上。

官兵见状，脚下一停，打量两眼欧阳实，突然回头便跑。

“捉住他！”洛明光道。

虞八娘没回答，撩帘出去，身影一闪，眨眼之间已经拎了那官兵回来。

这时先前那人还在大口喘气，尚未来得及开口，望着在虞八娘手中不反抗不叫喊的官兵有些回不过神。

“前方出了什么事？”欧阳实问道。

“哦，”那人咽一口唾液，收回目光望着欧阳实道：“不知道，我，小人和主家走到那里，看到官兵正在杀人……”

他有些惊魂稳定，抚抚胸口接着道：“逢人就杀，不问原因，小人的主家下来问缘由，已经被杀了，幸好小人跑得快！”

欧阳实见问不出什么，看一眼虞八娘，问那官兵：“你们为什么杀人？”

虞八娘伸手把官兵下巴往上一抬，听得轻微的声响，原来先前是卸了他的下巴。

“哼！”官兵只哼一声，明显不准备配合。

欧阳实再次看看虞八娘，虞八娘道：“我只杀人，你们的手段不是很多？自己来！”

说着把那官兵抓起来扔到欧阳实脚下。

欧阳实看看车窗里伸出来的洛明光的半颗脑袋，提起官兵，道：“我去那边问。”

他指的是道旁的一颗大树后。

虞八娘也回头看一眼洛明光，知道欧阳实是不想她看见他的那些血腥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