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异人行 (晓色初开)

“分内之事。”虞八娘笑着，也上了马车。

史惠在车辕上坐好，另一侧欧阳实粘了大胡子，戴了厚厚的帽子，打扮的像一个小老头似的，充作车夫。

侧门打开，马车悄悄出去，马蹄踩在冻结实的雪地上，慢慢向前行去。

侧门随之关上去，挡住了门后的视线，赵衍盯着门看了半晌，才大步回转。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洛明光一行静悄悄的离开，没惊动任何人，对外只说身体欠安，不见任何人。

出了城门，径往东南，进入官道后，路上行人渐次多了起来，也显得这辆马车越发的不起眼。

天寒地冻，前几日下的雪还未化，被来往的车辆碾压成冰渣，倒是比压实的地方好走些，马车的速度快起来。

行到午时，在一处客栈中用了饭，把车中炉火中的碳加满，便继续赶路。

虞八娘一身普通的靛青棉衣，很平常的打扮，外面没穿大衣裳，招来她的毛驴跟在车旁，半点不嫌冷的样子。

这样行了几天，干冷的感觉越来越少，道路上早不见了积雪，车行的速度更是快起来。

再行十几日，进入青州府地界，空气中湿润的感觉愈发明显。此地尚未下雪，虽然冷，温度却比北地柔和许多。

青州府多见一马平川的原野，偶有起伏和缓的坡道，行路越发省力。

当然，这一路之上，不乏山贼路匪，黑店强人，但这些别说虞八娘，就是在欧阳实眼里也不算什么，一路平平安安。

到了青州府城前却遇到点麻烦，这里把守甚是严密，一切进出行人都挡在城里城外，城门两侧分站着身具铠甲的军士，个个手执长戈严阵以待，一直延绵出视线之外，看不到尽头。

道路两旁停满了各色车辆和行人，其中不乏华丽的大车，竟是不论贫贱，一律不准许通行。

欧阳实把马车在车流外停好，面向车门处禀一声：“属下去打听打听。”

洛明光把掀着窗帘的手放下，“嗯”了一声。

虞八娘把毛驴赶着在靠近车辆的地方停下，左右张望着警惕四周。论起尽职尽责，可比风十四娘可靠多了，虽然北地军中美男子们被她上手不少，但本职却并无半点疏忽。

不多时欧阳实回来，靠近窗户小声禀道：“夫人，说是朝廷的人马马上要到了。”

洛明光哦了一声，还真是巧啊，想不到泰山封禅的朝廷人马也是今日到达。

淳和帝要来，青州府肯定要做好安全防护，不让人进出也在常理之中。

两侧军士们如临大敌般，更有抽调来的，穿着皂隶服色的公人们拎着水火棍在人群中高声呵斥维持秩序。

原当朝廷的队伍马上过来，哪知一直等到太阳快要落山，才见远远的一对人马奔近，他们的打扮又和原本站在两侧的军士打扮不同，刀兵铠甲银光照人，个个精神抖擞，奔跑起来摩擦声锵锵响起。

眨眼间最前面的入了城，也在两侧分站，手中武器高高举起。

少时才见旌旗在视线中出现，其下密密麻麻的人影。

随着队伍渐行渐近，走在前面的将士的脸庞越发清晰。

洛明光把探在外面的头缩回去，虽说简单易了容，但她在京城太有名气，见过她的人实在太多，实在不必要冒这个险。

第284章 万事俱备 只等冬至

府衙皂隶们呵斥着人们下跪迎接皇帝玉辂，很多人都自发下了马车，随着人群在地上跪好，伏下头去并不敢直视官道上的人马。

洛明光则在车上没动，她不想露面，更不愿给淳和帝下跪。悄悄把窗帘撩起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只见官道上已经是旗帜飞扬。

当先开路的将士们之后是六名官员作为前导，后面招展着十二面彩色大纛，旗帜鲜明，在风中烈烈飞扬。其下将士手持弓弩和槊，步伐整齐，威武雄壮。紧接着又是各色旗帜，什么朱雀玄武的，遮天蔽日。

洛明光不了解仪仗每部分的名堂及用意，只看到一队队人马过去了，朝廷的大员们过去了，然后才是淳和帝乘坐的玉辂。

这是这队伍的核心，警戒极其严密，前前后后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都是禁军中的将领以及宫里的大宦官。

外围则布列着多队禁军的骑兵和步卒，配备有弓、箭、刀等兵器，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情况。跟在禁兵后面的是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

洛明光刷得放下窗帘，观这阵仗，淳和帝此次出行，人数怕不下两万余，更有跟在后面压阵的大军，卤薄及粮草所靡费的钱财，恐怕会耗空国库。

如此劳民伤财，只为求个虚名，大齐不亡，简直没天理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过完，天都要黑了。

城门照往常已经该关上了，此时因为城内城外滞留的人，破例多开了会儿。

因为淳和帝进驻，城门检查甚严，等洛明光的马车进城，已是到处燃起亮堂堂的灯。

大半个朝廷都在此地，青州府自然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街面上干干净净，到处张灯结彩，布置的焕然一新，原本到了哪里都不缺的乞丐，街面上愣是看不到一个。人们往来行走，衣冠楚楚，文质彬彬。

小商小贩也不见踪影，道路两边的商铺门面新刷了漆，招牌幌子也都色泽亮丽。

这一座城，仿佛是新建成的一般，繁华热闹，一派盛世景象。

客栈的检查也是极严格，好在她们事先办好了身份文书，就是到处人满为患，接连找了好几家客栈，才算是在一家小店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还是只有一件房子。

三个女子勉强挤挤，欧阳实则是在大堂中胡乱对付一夜。

泰山封禅这件事，历代都有帝王去做，所以青州府建有皇帝行宫，此时自然也修缮一新。

淳和帝率众文武住进之后就开始沐浴斋戒，只等冬至日封禅。

而通往泰山的山道也在朝廷下达文书之后开始召集役夫修缮，并在山下建圆丘祭坛，万事俱备只等冬至日到来。

而此时，圆丘祭坛方圆十里已经戒严，严禁人们接近，以防刺客提前藏匿。

全城更是看起来太平盛世一般，实则外松内紧，到处都是朝廷的眼线，洛明光不愿图惹是非，在客栈里轻易不出门，就连用饭都是让送到房里吃的。

虞八娘倒是耐下了寂寞，并没有出去招惹美男，只趁欧阳实进来禀事时调笑两句。

这也算聊胜于无了。

足不出户休整两日，洛明光便打算出门去探一探，也得事先找好当日的落脚点。

她只带了虞八娘，真遇到事情，有虞八娘在脱身不是问题，再说两名女子行事也方便。

她的脸色刻意抹黑了，穿了身青布绣花袄，简单梳两个辫子，微微含胸缩腹，整个一个不起眼的农户丫头。

虞八娘打扮的也并不出挑，仅是梳了已婚妇人的发式，骑着自己的小毛驴，洛明光则在前面牵着。两人看起来就是稍微有点闲钱的妇人带着自己的小丫鬟，走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虞八娘为此挺不满意，想她自出师下山，哪里这样藏头缩尾过，如今和掌令一起外出，反倒要遮遮掩掩了。

唯一欣慰的是，能够让掌令大人亲自为她牵驴，令她暗爽不已。

两人径往泰山脚下而去，避开守卫在圆丘祭坛的禁军，在一处山坳处停下来。

虞八娘把洛明光负在背上，足下轻点，人借势弹起，然后双脚连续在山石上跳跃，只几下就窜到半山腰。

洛明光缩缩脖子，因为速度过快，头顶的冷风嗖嗖嗖嗖顺着领口直往后背钻，她暗自后悔没带个帽子过来。

虞八娘的速度再快，从边缘地带奔到祭坛正上方的山顶也耗费了些时间，洛明光几乎要冻僵了。

站在山顶环顾四下，只见群山列布，时有危峰兀立、奇峰突起，有壁立千仞之资，有高耸入云之势，亦有云雾缭绕宛若仙境的美景。

高处的山风在身边呼啸，穿透身上的衣服，彻骨的冷。

洛明光挥挥袖，制止身边的风，然后往边缘站了站探头下望。底下的祭坛像个磨盘般大小，至于守在祭坛周围忙碌布置的人们，则变成一个个小小的黑点。

她一阵眼晕，忙收回视线后退几步，看了看周围，尚且算平整，道：“就这里吧！”

招呼虞八娘，搬了几块石头，四边一垒，宛若桌子的四条腿模样，山顶上条件不允许，只能简单布置了。

然后两人又原路下山，招来毛驴，返回青州府城。

地方选定，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洛明光便也在客栈中斋戒，淳和帝冬至日要祭天地，洛明光在那日则是要祭泰山。

冬至前几日，欧阳实奉命外出采买一应用品，诸如五谷、炉鼎、香烛等物品，至于时鲜水果，这季节不好找，欧阳实假称家里老人弥留之际想吃些鲜果子，找了数家，才花了大价钱从富商家里买了窖藏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