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面色一变:“下雷雨了!”
突如其来的雷雨实在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这叫他们怎么赶路呢?
沉璎这才适时挽留:“呀,怎么突然下雷雨了,看起来好像还会更大,不如你们就留在寨子里歇歇脚吧,我让人带你们去一个空的院子……”
她话音刚落,几个书生身后就出现了一个打着伞的丫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要把他们领到所谓的空院子里去。
此时,雨已经迅速大到他们必须用手臂挡在头上了。
白面书生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必这么麻烦,你让我们进去躲躲雨,雨停了我们就走。”
“这怎么行,雨后赶山路多不安全,你们还是好好歇一歇,洗个澡再休息一下吧,可不要淋了雨着凉了。”沉璎说道。
他们确实已经差不多被雨淋湿了大半个身子,终于没有再反驳,小跑着跟上了那个撑伞的丫头。
所有人都是双手抱头跟过去的,唯有聂丞檀,慢慢地跟在他们的后面,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有雨落在他的身上。
几人到了另外一个院落的屋子里,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身上的雨水。
白面书生感谢道:“谢谢你了姑娘,这是你家的院子吗?为什么空出来了,你的家人呢你一个人住吗?”
那丫头声音冷淡:“整个寨子的屋子都是我们寨主的。”只回答了这一句,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由衷的感谢却被泼了冷水,白面书生面色讪讪。
“文柏,不用在意,像这样久居深山老林里的山民比较排外也很正常。”另一个书生随口安慰。
白面书生展文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点点头。
“话说,这次还多亏了那白衣姑娘,要不是她崴了脚让我们把她送到寨子里来,我们在外面赶山路还不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雨淋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山洞躲躲。”一个书生边擦水边感叹。
“对对何椽说得对,我们得好好谢谢她……”展文柏连连应道,突然拍了一把自己的脑袋,“我们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问!”
何椽见他激动得脸又发红了,用手肘戳了戳他,调笑道:“你这小子今年是犯了什么桃花,这等好事都让你碰上了,那姑娘明显是对你有意思,刚刚你扶着她,她整个人都贴到你身上了!”
“是啊是啊,而且她还生得这么好看,比画像上的仙女还好看,啧啧,她看上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要是我能讨到这么一个好看的媳妇,我爹娘还不得把祖上18代都谢个遍,高香起码得烧个三天三夜。”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起来。
展文柏脸红得都冒着雨水蒸发的热气了:“没有……不是……你们不要乱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旖旎的期盼。
他是当事人,他最清楚她是怎么把她那软弱无骨的身子往他身上贴的……真是他做一辈子的梦都想象不到的香软。
几人还不放过他,仍然你一嘴我一嘴的调侃,甚至有人开始讲起来荤段子,直把展文柏说得接不上话来。
其实他们的内心是嫉妒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冷笑,他们纷纷回过头去,只见聂丞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手里拿着毛巾,根本没有擦拭自己身上的雨水,他神情自若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发出冷笑声的不是他。
有人微微皱眉,不解问:“小聂,你为什么不把自己擦干?”
他是前两天刚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的,他们对他了解并不多,都觉得他是个文雅得体的公子,跟他们一起赶山路有些委屈了,他应当是那种坐着马车带着书童去赶考的富家子弟才对。
聂丞檀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干毛巾,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一点都不曾湿的衣襟,再看了看窗外晴空万里的大好天气。
这么多年了,他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心里再奇怪,也还是不动声色地拿起毛巾擦拭自己本就没有湿的身体。
见他没有说话,他们没有再把目光聚在他的身上,但经他一打断,也没有再继续调笑面红耳赤的展文柏。
书生们休整了一夜,翌日,外面雨也停了,天也晴了,他们收拾收拾行装准备出发离开了。
展文柏代表他们五人,去向沉璎道谢,是他们剩下几人特意给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展文柏站在她的屋门口,其余几人都站在院外。
远远就见两人说的什么话,没一会儿她把什么东西递给了他,薄薄的看起来似乎是一封信,应她的要求,他当面就拆开阅读起来,但是只看了一秒,他突然把捏着信和信封的手猛然放下,整个人都局促不安了起来,手脚都无处安放。
他的后耳也迅速胀红,红得几乎可以滴出血来,低着头更加不敢直视她了。
她莞尔,笑得比日光更为倾城。纵使他们几人站得远,也看得心脏怦怦直跳,顷刻眼里什么都容不下了,整片天地之间只剩下她,美得遥不可及的她。
她动了动唇瓣,又说了几句什么。
展文柏僵持几秒,艰难地抬起手,把两张信纸换了换次序,定睛一看,一下子连这区区两张轻薄的纸都拿不住了。
那两张信纸离开了他的手,翩翩然地落到地上。
她笑得更欢了,酥麻悦耳的笑声遥遥地传到他们的耳朵,他们纷纷竖起耳朵,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想知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半晌,她笑够了,帮他捡起落在地上的信纸,再次帮他装好,塞进在他的怀里,拉着他的手臂,凑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他们见了,不约而同地发出“喔~~”的起哄声,其实心底又是好奇又是嫉妒,那是一种已经不能用抓心挠肝来形容的难受。
站得比他们还远的聂丞檀一直看着她的笑容,一直无法移开眼去,看到她落在他脸上的吻,突然又是冷笑一声,终于垂下了眼。
可笑!
展文柏终于转过身向他们走来,此时的他脸已经红得都快窒息到发紫了,往他脸上打个蛋,或许都能煎个三分熟。
他们拉过他,不停地问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展文柏却只红着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她叫什么名字,你总可以说吧!”
“……叫宛璎。”
“宛璎……”有人喃喃重复,觉得她的名字与她的人一样美。
宛璎……聂丞檀也在心里重复,蓦地又是无声的嗤笑。
多可笑啊,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名字,前世的他,连与她欢.好都不曾知道她叫什么!
他们几人拖着展文柏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寨子,就要七手八脚地去抢他藏在衣襟里的信封。
展文柏挣扎:“你们……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他们又急又无奈:“那你倒是说啊,她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展文柏支支吾吾:“她问我,喜欢这里的群山吗,喜欢这里的云霞吗……”
他们随着他的话语,望了望远处的群山,望了望头顶的云霞。
“那还用说吗?肯定回答喜欢啊,还有呢?”
展文柏:“……她还问,喜欢清晨还是傍晚,喜欢晨雾还是晚霞……”
他们个个一脸懵:“她到底什么意思?”
展文柏脸又开始烧了,一咬牙,掏出了信封。
几人急忙抢过,打开,凑在一起定睛一看,信上有一行流水行云般的小字,看起来与他们先前在石碑上看到的好字相差不多,只是多几分少女心事般刻意含蓄的娟秀。
-群山绵连,云霞相连-
-都不如我想你时春水连连-
“这是情诗吧……”
一人感叹,又翻上了下一张。
-晨雾漫天,霞染西天-
-都不如你想我时一柱擎天-
???
停顿几息,几个书生的脸也肉眼可见的胀红起来,颤抖地拿着信纸,也快要拿不住了。
这情诗,未免也、也太露骨了。
聂丞檀阴着脸夺过,再次定睛看去,信上表达的意思就是那么的赤.裸裸。
呵,不愧是个风骚至极的狐狸精!
“低俗。”聂丞檀冷哼着一语定论,听起来却莫名有点酸。
他记得前世的她不是这样的,她明明装出一副温柔小意的样子,把他强留在寨中追求了他将近一个礼拜,为了投他这个“书生”所好,也给他送过情诗,但都是那种非常含蓄的小诗。
怎么,这回连装都不装了?
难道这个瘦瘦弱弱的小白脸比他更让她有欲望吗?
……可笑!
第77章 不想生的道士不是好藩王
“这……”
几位书生面面相觑, 脸一个赛一个的红, 放在一起看活像是一盘被蒸熟了的虾。
其实他们几人凑在一块儿的时候, 偶尔也会偷偷讲些无伤大雅的荤话,只当图个乐呵,但在姑娘面前, 他们还是都非常守本分的,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胆直接的姑娘。
对于这样赤.裸裸的情诗, 他们是难以想象的, 但看亲眼看到了, 在心里回味过几遍之后, 他们……又难以抑制的心生出几分悸动。
谁叫这露骨的情诗出自那样一个瑰姿艳逸的美人之手?而且不光是她的外表,她写的字体也如此绝雅,叫他们这些读书人怎么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