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峤听了皱了眉,道:“不急这一时半刻,我等着她。”
赵姨娘是送宝璐出来的,听了未免向沈宗荣娇嗔道:“老爷听到没,嫁出去的女儿便是别人家的人,如今你要说你女儿还要问过人家夫君答不答应哩!”赵姨娘出声既是为了显得宝璐受宠又为了显示自己如今在这场合也能说的上话。
众人也未计较这一层,听了皆是笑。
沈宗荣也忙道:“对对对,你说对,我女婿疼爱我姑娘,我有啥好说的。”
宝璐不惯众人这般玩笑,只是垂着眸与众人皆告了别,与谢峤携手上了马车这才放松下来。
上了马车,二人在软垫上坐下,谢峤这才放松倚向了宝璐。
宝璐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将他往自己身上拢了拢,问:“喝了很多吗?”
谢峤笑了一声道:“也还行,只是未曾克制未免比往日多些。”
“他们定是轮番灌你了。”宝璐忍不住嘀咕了声,话里有嗔怪也有心疼。
谢峤顺势倒在了宝璐的怀中,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眼能看到宝璐不悦的神情,微微笑道:“昨日消息来得突然,也不想你十分有负担,遂未跟你说,但不想今日大家这般明显。”
宝璐伸手抚着谢峤的额间,道:“你哪有是想不到,你是故意让我心安理得的受这众星拱月是不,若是我知了未免让人觉得自己摆谱,倒是会十分谦卑了,你便是要我这般坦然接受是不。”
谢峤轻笑,神色放松,只眸中还有一点光亮叫人知道他还清醒着,道:“这样不好吗?”
宝璐想了下,“迟早要习惯的是吗?”说罢又叹,“他们这般也是人之常情。”
谢峤拉过宝璐的手在嘴边啄了下,道:“你放心,你有我。”
宝璐本来鼻头酸酸的,听谢峤这般郑重其事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感动道:“我知道有你。”又道:“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所以我才这般有底气回沈家,甚至还能与她们谈笑风生不计前嫌。因为我知道沈家于我已经不再重要了,不过到底是一脉血缘没办法割断,他们如我如同这京中任何一家需要交际的门户一般,心中无悲也无喜。”
宝璐眼中露出几分叫人放心的平和,看着谢峤的眼睛道:“我不恨他们,但如今也不欠他们,从他们送我出去的那一刻我已经偿还了。”
谢峤笑道:“你在担心我?”
宝璐点头:“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这条大腿多好抱,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谢峤道:“你也不必十分担心,我自有分寸。”
宝璐不放心,“你没必要为了他们付出许多,客套着些便罢。”
谢峤道:“你放心罢,我会处理好。”
宝璐想了下,谢峤这么说定然是心中有数的,她自己都还要谢峤操心,谢峤她又有什么是不放心的,遂也不再说这话。
顿了下,宝璐才问:“那府中的支出会不会增加?”
谢峤挑了眉,定定的看着宝璐,忽的笑出声来。
二人回府后,先是回了思我院伺候谢峤歇下。宝璐去永安堂同老太太问了安便回了思我院,晚饭亦是在思我院中吃。
及夜,二人吃饱喝足精神十足,宝璐让绿萝又搬了下人名册过来,拖了谢峤一起看。
宝璐以往在谢府虽不管事,左右看着却也知谢府人员庞杂,如今是五品官阶自然各项用度都裁减了下来,下人自然比不得之前,但是因着如今住的宅子是先皇所赐,圣上念及谢峤此次平反有功特例不必缩减,再加之先皇所赐各种名贵的物件,所以现在府中的情况是雕栏玉栋大宅子但是可供差遣的人却十分紧张。
谢峤倚在猩红攒花引枕上,拈过册子粗粗看了下便放下道:“永安堂与思我院皆是可信任的,后面进的若是与杜姨娘走的太近你须得留意。”
宝璐坐在旁边从桌几上倒了杯清香雀舌递给谢峤,想了下问他:“那若是这些犯事,我是否得忍耐着些。”
谢峤接过茶盏,闲适的笑笑:“这倒不必要罚便罚,要打发便打发。”
宝璐一只手搭在桌几上,侧头疑惑看向谢峤道:“那不会坏了大人的事吗?”
谢峤道:“我原留着杜姨娘有一分缘故便是因着萧相,但后来与你定亲之后我也想过,若是为了这一分的缘故使你不得安定倒是得不偿失也想打发她出去,后来你也知道为了留着最后使那一石多鸟之事,如今你看着办便罢。”
宝璐听罢轻轻叹了一息,“女子也可怜。”
谢峤看她那神色为着杜姨娘十分怜惜,好似他是那般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一般,心中倒生了两分气,坐起看着她道,“你觉得我就是那种狠心,物尽其用之人!”
宝璐见谢峤恼怒,她原本也不是在气谢峤,只是单纯的在感慨而已,忙狗腿道:“我只是单纯的抒发抒发,若说大人,已然是仁至义尽了,她们若真想走上次离京之时便可走,若非心怀鬼胎何致如今被人榨干用尽,说来也是她们咎由自取。”
谢峤听罢见她都明白,这才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放下茶盏侧身倚向引枕。
宝璐如今也摸了几分谢峤的脾性,这位大人手段虽凌厉,心底却也有一分宽慈,从对待这些女子便看出来了,杜姨娘想来也不是唯一的奸细,但这么多年只听谢峤风流,倒未听闻谢府残暴打杀姬妾的,便是上次离京,他也是好好的赏了银送她们走的,可见谢峤为人。
宝璐往谢峤处挪了两寸,十分狗腿的巴上前去,觍着脸笑道:“大人。”
“嗯。”谢峤淡淡的应了声,照旧目不斜视,手上拿过册子随意的翻着。
宝璐又贴近了几分,嬉皮笑脸道:“大人,不若教教我该如何做,你也知道我这人心惯是软的。”
谢峤哼笑两声,并不看她:“这也不打紧,叫人使两次坏打到身上知道痛了,心便硬起来了。”
宝璐笑着将脑袋巴在他的肩头,道:“我也没什么理家的经验,若是叫人打痛了,大人晓得心疼我,安慰安慰我便罢。”
谢峤侧脸去看她,宝璐本就生的妩媚明艳,只一双眼眸生的好,明亮有神,黑白分明如山泉清澈,带着整个五官媚而不妖更添了几分英气,但此刻她放下身段,一心一意来讨好谢峤,眼中闪动的尽是娇嗔的意味,加之身子绵软尽倚在她身上,细黄的烛灯映在她柔媚的五官上,眼神生娇,嘴角含春竟有一分妖姬的形容出来。
谢峤心一动,随即撇开眼掩下眼中汹涌而来的火热,默默的起身下榻坐到一边椅子上。
宝璐奇怪,“大人这是何故?”
谢峤不自然的咳了一声,“若还想做事便离我远些。”
宝璐一怔,随即明白了,也不敢大笑,只捂着嘴低头去翻册子,册子翻得哗哗的响,也不知二人有多少心思在册子上。恍然间院外的石榴树萌出了新春第一只新芽,春天到了。
第240章 各人帮衬理家
翌日一早,谢峤早起要上朝,宝璐这位新主母亦是精神抖擞的跟着爬起来,今日正式开始打理谢府家务。
画屏带着绿萝、染碧等人进来。几个配合的很好,三人伺候谢峤三人伺候宝璐。
谢峤身着青色云纻常服袍,长身玉立。谢峤本就肤色偏白,青色的袍子一映愈发的面如冠玉,气质温润。宝璐忍不住侧目看了两眼,谢峤勾了勾嘴角道:“你觉得好看?”
宝璐坦白的很,“好看,大人比我见过所有的人都好看。”
“花言巧语。”谢峤怪了一句,脸上却是满面春风,毫不掩饰愉悦。
二人梳洗罢,往永安堂去问安吃早饭,画屏、绿萝、翠芸三人也各自散去做事。染碧带着晴照与卷帘出来安排下午的事宜。
三人往正堂去,到了正堂将正堂的门大开,三人商量待会几时暖炉、几时上茶、几时唤人,一时商量罢方才放下心来。
卷帘年幼些,见正堂肃穆,待会主母过来坐在上头年经轻轻不知能否压弹的住这满府的人,忍不住嘀咕了句:“不知夫人能不能摆起威严。”
晴照道了句:“左右还有爷,她们不怕夫人也总是怕爷的。”
卷帘听了觉得也是,感慨了一声道:“原道爷娶了妻应也无甚大区别,这两日看下来,爷当真是喜欢夫人的,往常爷除了对着老太太以及家中几位老嬷嬷从未这般春风满面的。”
染碧年长些白了她一眼:“莫要胡言乱语。”
卷帘笑道:“也就咱们几个自己说叨说叨而已。”说罢,又道:“而且,我不是看着新奇嘛?”
染碧哼了一声道:“有什么新奇的,咱们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便罢,爷的事是我们能议论的,莫要以为咱们在思我院多待了几年便将自己看高了一等。”
卷帘忙道:“是是是,我的姐姐,我又不是第一天进思我院,哪怕有一点花花肠子,爷哪有看不破的。”
染碧见她认乖,这才作罢,道:“你便是不为着你父母在谢府的颜面,也该想想原先院里心思多的人的下场,哪一个没有被打发出去!你们只管尽心尽力的伺候好爷伺候好夫人,没有亏待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