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我瞧着峤哥事事反着谢家家规而做,仿佛堵着一口气般,但久了我倒也瞧明白了,虽说入仕了,外头的人虽恨他,但他也没做错大奸大恶之事,倒是查办手段凌厉些招人恨,府中姬妾虽多倒都是无意娶妻,说到底怕也是谢家祖训烙在心里罢了。”
宝璐听了细细想来,谢峤确实如老太太所说,便是发现府中有了奸细,也未曾对这些女子怎么样,不过是借着由头送出去而已,且这几年办的案子俱是大贪之案,倒真没听过冤假错案之类的,便是在夔州也比汪知府他们有担当。只是此是一件,但另一件事关于沈家,沈家这般行径不能不叫人生惧,她是沈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说到底她心中对谢峤亦是有意,谢峤对她不能不说是珍重,只是愈是这般愈加不能坑他,这般情绪宝璐也不欲让老太太知道,仍旧将这般情绪按下去。
谢老太太见她神色渐松,拍拍她的手道:“回去准备准备吧,让我老太太也宽宽心,开心开心。”
宝璐红着脸,这才告退出来。
赵姨娘走之前,特地去宝璐住的院子同绿萝、翠芸交代了一番,让她们立刻收拾起来,午后迟些时候便将姑娘送回来。
绿萝、翠芸二人虽说心中早已有料想,但没想到谢府动作这般迅速,也赶忙要收拾起来。
宝璐怀着心事回到小院,见绿萝、翠芸两个已在收拾,便叫她们先停着,绿萝、翠芸两个不解,她亦未多说,有些事总是先说明白的好。
第219章 原你这么早就欢喜我
这边正说着,外面丫环又进来传话,说后门有个叫宝琪的姑娘来寻姑娘。宝璐原还不敢去看宝琪,她倒找上门来了,忙让小丫环去请进来。
不多时,果然进来宝琪,宝琪此刻挽了一个妇人的头,头上只簪了一只银簪,身上穿着竹青的棉袄,只是神情精神奕奕的,半分也无困窘之意。
宝琪见了宝璐扬声道:“哎哟,你这个七丫头,回来了也不知道来看看姐姐。”
二人自打先前出阁风波倒产生了几分革命友谊,后再见宝琪亦是真诚相待,因着赵姨娘之事亦是关心,如今各人都已长大了,小时候针对之事早已时过境迁,此刻倒觉几个姐妹倒比沈家长辈亲近。
宝璐忙迎上去道:“我倒是去看望三姐姐,知你束着姐夫读书科举万不敢打扰,倒是春闱后再寻你。”
宝琪笑弯了腰,挽了宝璐的手进去,道:“三姐姐惯会夸张的,我不过是对正立抓紧着些罢了,哪至于连姐妹都没的空见了。”说着又道:“我原听谢府回京就已来看你,后门的婆子倒是说你未回京,我还奇怪着,怎谢府回来了,你倒没回来。”
宝璐忙让她上炕,又让绿萝看茶,不好意思道:“我原是准备留在夔州了,后又出了些事,另一个姨娘也过得不好,我在夔州也呆不住。”
宝琪听了也叹了一息,道:“说来赵姨娘也是死心眼的,后面太太都那般不待见她,她也是忍气吞声。”
宝璐忙问:“太太有亏待她?她向来不肯跟我说这些。”
宝琪道:“原来父亲还宠爱着姨娘,谢府失势了,父亲身边又有了红蕊,太太如何不亏待她,只是姨娘她自己死心眼,说来她对父亲也算是有情义了。”
宝璐听了心里难过,“是我不孝,未料到她这般处境,想着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这般待她,又兼而沈家与我断绝关系,想着我尽少出现她们总不至于迁怒姨娘。”
宝琪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宝璐,道:“这你想错了,太太容得下这些妾室,却容不下有谁独得父亲宠爱,自打赵姨娘进门,父亲对她确实是好,你叫太太心中怎不恨!”
宝璐一惊,她来此不过短短五年,在沈家生活也不过四年,以前的事情她不知道,单着四年来说郑氏除却最后对她们姐妹的,平时为人还算宽厚,倒是掉以轻心了。
宝璐问她:“我小时候还未记事,后来掉了一次水愈发的模糊起来,以前我便想过,咱们三房除了明学、明浩竟没别的男孩了,但看太太平时为人却是抓不住一点错处的,便是咱们的事她亦是言辞振振。”
宝琪啜了一口茶,看了宝璐一眼,道:“这也算是一项巧合的不能再巧合的事了,五姐姐的姨娘最受父亲喜爱谁知生了五姐姐便染疾去世了,赵姨娘也受父亲宠爱,生了你便亏了气血便再也不能生,我母亲是个福薄的,倒是生了我们姐妹二人,只是最终也没福享子女的福。”
宝璐安慰道:“姨娘处处都为你们姐妹,如今你们都夫妻恩爱,她便也放心了。”
宝琪点点头,挤出一丝笑道:“也不说难过的事了,以前咱们都年幼也不知内情,不过是些猜测,太太手段了得便是没理的事也能使法站住脚跟,看咱们的事就知道,你入谢府后我在护国寺山脚有时也有碰见原先熟识的太太、小姐,听那语气像是太太亦是无可奈何为了父亲没办法的办法。”说罢又对宝璐挤出一丝笑:“咱们想计较也没法计较了,只道是谢府如今炙手可热,姨娘也跟着沾光,终究不教人轻视罢了。”
宝璐亦是无可奈何:“我原想接姨娘出来,她自己不肯,我便是对沈家心寒,因着姨娘总也不能十分决绝。”
宝琪点点头,“你自己明白便好。”说罢,又换了神情,道:“咱也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只道是过好日子便罢。”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说来也难为情,我这次来找你除了看看你,还有别的事。”
宝璐笑道:“六姐姐,有事尽管说,妹妹能帮尽力。”
宝琪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来我也只是一些妇孺之见,你别笑话我。”
宝璐道:“六姐姐说的哪里的话。”
宝琪十分不好意思道:“都是自家姐妹,我便直说了,昨日旨下,京中这些人都观望着谢府,我想起老太爷以前说的话,如今虽不知形势是否还去上科一样,但有备着总比没备着好,万一得了便宜也说不定。”
宝璐听宝琪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是什么,便道:“六姐姐,你有话直说,可是为了六姐夫科举之事。”
宝琪点点头道:“我想求一篇谢大人的书法手稿。”
宝璐想起以往老太爷说的话,又想到外人虽还在观望谢府,她却是明白的,谢峤这一步步分明是与圣上一个阵营的,没准还真能用上。但今日之事叫她也羞赧,不好直接去找谢峤,便道:“六姐姐如此思量也未有不可,但大人在府中手稿多为朝事也不好拿出,不如这样,以往老太爷也赞我模仿的笔迹也有□□成像,不若我写一篇到时送去可好。”
宝琪拍手道:“这再好也没有了,早知道老太爷那时我便认真学了,如今还要来难为你。”
宝璐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说罢,又问:“六姐姐如今住在哪,我改日使人送去。”
宝琪道:“还在护国寺山脚,你一问便知。”
宝璐听了也觉得有些心酸,让绿萝去拿些银子,宝琪忙制止道:“莫要这般,我过来呢给我喝杯茶我已是满足,你也知道我原先将家中的私己都带了走,吃吃用用着实是够的,只不过是磨一磨正立免教他松懈了。”
宝璐见这件不行,正巧之前老太太送了几匹布来,让绿萝取出来,拉着宝琪的手道:“这一样不要与我争了,来妹妹这里什么也能给六姐姐,如何不失礼,眼看着过年了,六姐姐也做几件新衣服。”
宝琪见了也为难手道,道:“托妹妹的福,我今年倒是有新衣穿着。”
二人又拉着手说了一会话,宝璐方才使绿萝送她出去。
宝璐送完宝琪,想着宝琪是个急性子倒是要先写了,便让翠芸伺候笔墨,摊纸提笔开始写。
翠芸磨好墨,见宝璐写得认真,也不欲打搅,先理了茶盏之类的下去洗了。
不知过了多久,宝璐写得渐入佳境,自认为这一篇足有九成像。一阵脚步声传来,宝璐头也未抬,想来是绿萝或者翠芸。
“没想到你这般喜欢我。”伴随着一声轻笑,一道戏谑声钻进宝璐的耳朵,宝璐手一抖,抬眼看去,果然是谢峤。
谢峤嘴边眼中满是戏谑的笑意。宝璐手下按着这张谢体,让她没来由的心虚,气血一点点往脸上涌去。
谢峤摩挲了下她的脸颊,恶意道:“脸红了,我说对了!”
“不是,这是原先在家时老太爷让学的。”宝璐涨红着脸,急急辩解。
谢峤叹息道:“原来你那时便将我放在心里了。”
宝璐脸愈发红了,这谢峤脸皮厚起来她完全招架不住,索性别过去头不去理会他。
谢峤得寸进尺上炕,提起那张纸箋仔细端详了番道:“写得真是不错,足以以假乱真了。”
宝璐依旧不去理他。
谢峤颇是遗憾道:“可惜这几日你便要会沈家了,有段时间不能见你,我定然十分想念。”
说到这个,宝璐想起之前想法,回过头来看他,道:“早上的决定大人是否仓促了些。”
“仓促吗?”谢峤反问,“在夔州之时我便有此想法,只是那时候事多,不得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