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她们拉去的，再说了其他几个院子的丫环都凑在那看热闹，我就站在外边瞧了几眼听了几嘴。”
宝璐听着像是别的院的八卦，便道：“你听些看些都无妨，莫去掺和便罢。”
翠芸原本还只是和绿萝八卦，如今听宝璐这般说便有些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情，笑嘻嘻道：“姑娘不知道，今儿外头可热闹了。”
宝璐慢斯条理的收拾桌上的笔墨，笑了一声道：“莫不是跟那两位张小姐有关！”
“姑娘怎么知道？”翠芸瞪着眼睛大为惊奇。
她自然是知道的，从两位张小姐要去书房，她便料到有这么一场风波，笑道：“这两位张小姐初来乍到又兼之是老太太的亲旧自然是无拘束些。”
翠芸笑的一脸贱贱道：“何止是无拘束，已然把自个儿当主子了，姑娘知道方才外头为什么闹吗？”
“为何？”
翠芸一听宝璐感兴趣，来了劲了：“方才两位张家小姐想去内书房，内书房的两位拦着不让，她们就闹将了起来。”
“闹了可凶了，我听着什么‘狗仗人势’都骂出来了，内书房的那两位气得脸都白了，明儿月儿气不过上去骂了两句，谁知那两位张家小姐更来劲了，差点没打起来，惊动了老太太叫画屏姐姐来劝了出去。”
宝璐疑了，她们不是去外书房吗？怎闹到内书房去了？便问：“她们无事去内书房闹做什么？”
翠芸一撇嘴，“我听说她们先是到外书房找大人，在院外就叫外书房的人给回了去说大人和张知县和张公子寒暄了几句便出来了，许是到内书房了，所以她们便找到内书房来了。”
“内书房的两位对人向来是不假颜色的，既没说大人在也没说大人不在，就这么将两位张小姐拦在院外，门都不让进，张家小姐如何肯忍这便闹了起来。”
“噢...”宝璐长长的拖了一声，恍然大悟，“那大人究竟在没在内书房？就任由她们这么闹？”
“后面染碧姐姐也来了，进去劝了几句，听说大人从外书房出来便回院了，内书房的两个又不肯明说才致这一场闹。”
宝璐道：“以司书司画的心性自然是不会说的，加之未知张家小姐的身份，如何有好脸色给她们，便是知了也只怕是多一分妒意，而两位张家小姐仗着老太太撑腰，自然是见不得这般脸面所以才闹开了。”
翠芸“扑哧”了一声，笑嘻嘻道：“以后可有的看了，我听说那两位张家小姐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现在我一想到内书房两位的神情我就开心。”
绿萝在旁帮忙宝璐收拾着东西，嗔了她一句道：“莫给姑娘惹麻烦。”
翠芸忙道：“我自然是有分寸的。”
话音未落，外头有婆子来唤：“姑娘，老太太请你过去吃饭。”
宝璐正想同老太太交个底，日后张家小姐同谢峤应都会在老太太院吃饭，她在自己院子用便罢，不然一日三餐对着两位张小姐，唯恐惹祸上身。宝璐想定当即换了衣服随婆子往老太太院里去。
宝璐到谢老太太院里时，张知县一家和谢峤俱已在了，谢老太太坐在炕上，上面铺着万字团纹软垫，地下两边椅子上坐着张知县两夫妻和张公子，两位张小姐坐在炕前的圆墩上正同老太太说笑，而谢峤坐在另一边炕上喝茶，宝璐行了礼便站到老太太身边。
宝璐暗看了几人一眼，两位张小姐围着老太太说说笑笑看不出什么别的神色，谢峤坐在老太太身边神色如常，看来未受方才的事影响。
宝璐自知身份只清清静静的站在老太太身边听她们说话。
未一刻婆子进来摆饭，摆了一张祥云纹八仙桌，张知县看着人多忙道：“不敢扰老太太吃饭，我与达文回院吃便罢。”
谢老太太伸出手朝他按了按道：“我难得见家乡人，坐一起热闹些，况过两天你们夫妇就要到下面的县去了，这种说话的机会就难得了，坐下罢。”
廖氏见状忙拉了一把张知县，暗暗朝他皱眉道：“老太太让你坐下你便坐下。”
张知县忖度不知如何就坐只站在一边。谢老太太看了眼便道：“峤哥坐我身边来，张蓉蓉两姐妹便坐在这边。”谢老太太指了指左手边，两姐妹神色一喜，张蓉蓉动作快些一屁股便坐在了靠近谢峤的一侧，张芳芳虽不高兴倒也不敢在这明面上发火，廖氏瞧了皱了皱眉微微有些不悦。
宝璐瞧着这一桌坐了八个人确实有些满，但方才又是老太太使婆子叫她过来吃饭的，此刻又不便告退，便站在老太太身边不动，意欲伺候布菜。
谢老太太回头拉了宝璐道：“你坐在这边，与张姨妈坐一块。”
廖氏虽拿不准宝璐与谢老太太到底什么关系，但听老太太这般说也承下了这一名头，忙道：“这孩子长的好看，我一瞧就喜欢，来与姨妈亲热亲热。”宝璐冲她笑了一笑本本分分的坐在靠近老太太一侧。
张知县此刻才放心与张达文坐在了尾席。
婆子们陆续上菜，廖氏嘴里没一刻闲的，忙着推销起自己的女儿来，一一指着桌上的菜道：“这些都是蓉蓉、芳芳两姐妹做的，都是咱们江阴的家乡菜，老太太离开江阴多年，想必想念这些老口味，您若吃得喜欢她们姐妹天天做与您吃。”
谢老太太笑逐颜开，连声的道“好”，又对着谢峤道：“这道‘芙蓉鱼片’是你小时候惯是爱吃的，难得她们这般有心，你也尝尝。”
谢峤也不回驳，依言夹了一片鱼肉尝了尝，道了句“甚好”。
张蓉蓉、张芳芳二人喜逐颜开，廖氏也仿佛在这当中看到曙光一般，愈发殷情的为老太太介绍满桌的菜肴。
老太太也不拒绝她的好意，每样菜都依言吃了些，谢峤依旧是跟着吃了些，波澜不惊的，对着张家人的殷情既不拂了她们的意也未见得加一分喜欢。
正吃着，有婆子进来在外回话说是司书司画求见老太太。
谢老太太不用问也知道定是因了方才的事，便对房里银筝道：“你出去说几句，刚才的事实属误会，让她们回去罢。”
银筝依言出了去。
里头廖氏听了有些尴尬：“都怪蓉蓉、芳芳鲁莽，不识规矩让老太太烦心了。”一边的张蓉蓉、张芳芳听了亦是满脸愧色。
谢老太太听了倒是不太在意，反而是责怪谢峤，“做了两年的官，别的没什么长进，这臭架子倒是摆的十足。”
张知县赶忙接嘴道：“大人是为朝中要臣，书房重地自然由不得这些妇人胡闹，我这两个不懂事的女儿下次若还这般胡闹，大人也莫要留情面重重罚了便是。”
张知县一番重话说的张家两位小姐差点掉下眼泪来。谢老太太见状忙道，“你也说的太重了，蓉蓉两个刚来自然不知道他这臭脾气的。”又安慰张蓉蓉、张芳芳：“你们俩莫哭，待会我便说峤哥。”
张蓉蓉听了忙道：“老太太莫说谢哥哥，是我们不懂事闹笑话了。”张蓉蓉端着张秀气的脸，此刻眼泪盈盈倒也有几分我见犹怜，望向谢峤道：“我们两姐妹不知道谢哥哥书房的规矩闹了笑话，也不知如何是好，我们这便回房自省。”
谢老太太忙让秋微拦住二人，道：“你们坐下，坐下！”又对着谢峤皱眉道：“你倒是说句话呀，总不能让两个姑娘家这般愧疚。”
谢峤正拿着双筷子扒弄着碗里的鱼片，觉得晚饭一桌的菜也无甚好吃，又不好起身走人惹老太太不高兴，只得坐陪着。现今又见老太太这般发话，老太太难得见家乡人，这一日都挺高兴的，也不愿扫老太太的兴，自己不过是忍耐几日，遂道：“不知者不罪，你们这般倒是叫我不安心了，且坐下罢。”
廖氏一听，忙道：“你们谢哥哥都这么说了，还不快坐下。”
两位张小姐一听这才破涕为笑，忙坐下来。
谢老太太见二人坐下这才宽了心。
第146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一桌的人正欲提筷又吃，只见银筝进了来，回老太太话道：“司书司画两位姑娘在外哭个不停，说什么也要见老太太。”
谢老太太道：“她们二人往常不会这般不懂事，便是今日有些误会也不致这般，你去劝她们都没用吗？”
银筝笑着回老太太道：“我瞧着今日两位姑娘哭的伤心，也不敢强让她们回去，遂又进来回老太太。”
谢老太太思忖，她本不欲事态扩大各人说两句过去便罢，若让她们进来难免又有一番话，她也没心力计较这些，遂还是让银筝出去将她们回了去好。
谢老太太话还没说出口，谢峤这边道说话了：“那便让她们进来罢。”
银筝不敢立即应了，仍旧还是等着老太太的吩咐。
宝璐瞥了眼谢峤，想他也不是喜欢将这事闹上台面之人，如今却许她们进来，不知是何意思。
廖氏母女三人如今是知晓了司书二人的身份的，遂对此也十分在意，不禁停了筷竖耳去听。宝璐本就是看戏的，再说这菜味道也确实不怎么样，遂也坐听着。老太太虽捧场吃得却没平日的多。张知县本就在谢峤面前拘拘谨谨，见谢峤说话忙放下筷箸听着。张达文是个书呆子，一桌子的人没动，他岂敢私自动筷也忙罢了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