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时见着娘娘他们如今这情势,您的一颗心也该放下来了。”锦笙将苏言头上累丝金钗重新佩戴整齐,然后拿起旁边的盖头道。
苏言听这话抿了抿嘴,捏着自己的裙摆复而又放松,低着头不说话,倒也不能这么说,虽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自己的心头的事情了了,谢白从未让苏言失望。
但此时谢白还在外头,自己在这儿这么干等着人进来,到底来说一颗心还是悬着半空之中,哪能随意说放下就能够放得下的。今日宴会极隆重,当初虽说发喜帖的时候除了必然要给面子的人,旁的也只挑了些亲近的人宴请。
但苏言为嫡公主,此次大婚极为受到皇帝重视,趋炎附势的跟风之辈随即而来,加之谢白如今初立奇功,又是新上任的太府寺卿,炙手可热的帝京城人物,更是有人慕名而来。帖子就派了这么多,但加之捎带上的人就不然了。
苏言待在房中等着,谢白在酒宴当中自然被人当做了目标了。苏言想到这一处,不由有些担忧谢白在外头被一群人围着灌酒,等会儿不省人事,唤身旁的锦笙道:“锦姐姐,替我端一碗醒酒汤进来吧,阿白喝到现在定然是醉了。”
谢白进来的时候倒没有苏言想象的醉得那样严重,面色犹然像平日看着的那般淡淡的,若不看有些缓慢的脚步,真看不出是喝醉了。
房中立在前头两边的侍女将本来垂放下来的红纱帷幔掀了起来,举手之间忍不住抬头偷偷打量本日风度翩翩的谢家二公子今日穿着大红喜袍,光彩在照人的模样。
本日多稳重得体的谢家公子,此时脚下有些不稳小小的踉跄了一下,几个侍女伸手想着扶上一把,谢白却抬手婉拒没有让几人近身。
莫说她们忍不住打量今日的谢白,就是坐在尽头床榻之上的苏言也忍不住抬头透着那薄薄的盖头掀了那径直往自己而来的谢白,他性情恬淡平日也喜些清冷的颜色,却不知着这大红的喜服依旧这般丰神俊朗,打量的同时苏言忍不住为谢白捏把汗,这脚步都有些不稳莫绊着了。
“殿下辛苦了。”谢白走过来接过锦笙手中的那杆喜秤说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苏言听谢白这么说了,只是摇摇头,实际今天谢白他今日才是最为辛苦的那个,做着新郎官却还能分身去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谢白一笑,苏言便垂了脑袋任由着谢白在喜娘念着吉利话的时候,将那盖头掀了,半遮半掩时倒还没那般让人紧张,此时盖头掀了苏言更不敢看谢白了。
即使到了房中,这新人的礼节依旧繁琐,衣摆交结,结发封存,生饺子再是不好吃也得咽下去半口,这些礼制全部走过了那些房中的侍女们才阖门出去。
苏言头上的釵环去了,房中也无旁人了,这时两人倒都是一身轻,靠着坐在旁边谢白,能嗅到些淡淡的酒味,便开口轻声问他:“今晚是不是很多熟识不熟的人都要与你喝酒呀?”
谢白点点头:“是被逼着喝得比平日多了些,幸而如景和阿栩在旁边挡了些。”
“萧如景他能喝酒?”苏言平日甚至没见过萧如景喝酒,更没听过他酒量的名头。
“那倒不是,他在旁边与我哥哥一人一句,那宾客们倒被他们带过去,我便到别处去了。”
苏言晃了晃脚此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直到谢白握着她的手轻声有些莫名的说了句:“真好,能再来一次,要是能够活得长长久久,把殿下你的这一辈子守到了尽头便好了。”
犹是有人在一旁帮着挡酒,今夜谢白也喝了不少,此时说起话来嗓音沉沉的,含含糊糊的,气音掀得苏言耳朵痒,长长的一个句子听得叫她糊涂。
苏言正想开口问谢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忽而肩上压过了个重量,此时谢白的醉态才显露出来。苏言无奈,倒也不好怪他,今日人前人后办了不少事,谢白攥着自己的右手死活没松开,她只能有些费劲的托着谢白脑袋将他安置在床上。
这人是把自己藏得有多深,醉成这个模样,也得挨到这个时候才肯倒下去。苏言叹了口气,给谢白盖了被子躺到了他身侧,轻声道:“即使喝醉了也得说话算数,我这辈子可是打算长命百岁的,那你必然要比我更长寿些才是。”
“你听不见,我其实有个秘密一直没与任何人说过,我呀活过两辈子,上辈子在另一个跟这不大一样的地方,这辈子才来这里,这样才遇着你的。”
“说完了,睡觉。”苏言缩了缩蜷在谢白身侧,也不知道此时谢白做了什么梦,攥着自己的手动了动。
第117章 番外:姻缘
117、番外:姻缘
宋谊躺在床上有些说不着, 她在想白日去元嘉公主府上的事情,如今言姐姐家里的小长欢已经是牙牙学语的时候, 小跑起来屁颠屁颠的十分可爱,撞得脖子上挂着的金铃铛项圈。
她从前还在宫中的时候便与言姐姐最为亲厚,小长欢是她看着怀胎生下来,到如今咿咿呀呀说话的, 要说对于这小丫头的疼爱,她这个二姨绝不比那公主府谢侯府里头的人逊色。
今儿宋谊照常过去公主府与元嘉公主说话, 正抱着小长欢听着她能够咿咿呀呀的姨姨跟着念出来正高兴的时候,不想言姐姐却从她膝头把自己女儿夺了回去。
宋谊疑惑不解,却听元嘉公主正色道:“你把这长欢抱惯了, 抱得这样心满意足, 越发不想着自己回去生了。”
“你也成婚有那么两年了, 若是这般喜欢孩子, 合该自己回去添一个了,我阿娘与我都盼着呢,宁家该添了小辈了。”
元嘉公主说这话时候还看着宋谊的肚子, 当即就叫宋谊十分尴尬, 她确实与宁澄成婚有那么两年了,可是当初长辈撮合两人不情不愿,至今也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宋谊越想今天这事情越发说不着, 翻转身子过来, 此时月光从窗纸里头透了进来, 她看到床铺底下的宁澄一点响动也没有, 他便是这般安静的人。
小时候宋谊其实远远见着宁澄就十分发憷,她那时常因为不够勤学被父皇揪着与宋谧比较,偏生宁澄也是宫学当中出了名勤学发奋的人,常常在春宴上头被嘉奖,以至于宋谊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宁澄这人哪里都叫人讨厌。
后来关系和缓了,倒也不觉得宁澄讨厌,这几年一个屋里头生活,其实宁澄挺好的。
那时候新婚夜里她老实说是被母妃念叨怕了才应承了这婚事的,宁澄当即只说自己明白,从那日开始便自己在地上卷了另一套被褥睡着,每日必然比她起得早将一切收拾得一点痕迹也没有,以至于长久以来,这宁府不至于传出什么不好听的。
“睡了吗?”宋谊轻轻的问了句。
她只是这么随口问一句,没想到宁澄真的应了她。“怎么了殿下?”
“今日去言姐姐那儿抱着长欢正玩得高兴,结果言姐姐突然就不让我抱长欢,她让我回去自己生去,你说言姐姐她过分不过分?”与其自己在那憋闷着,宋谊还是选择把这事抱怨出来了。
宁澄此时从那边传来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开解她道:“阿言她与殿下你玩笑,莫要过于当真了便是。”
听宁澄这么应答,宋谊却没有因此而真的释怀,此时宁澄背着自己侧身睡着,说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他到底什么一个态度。
“你倒是还当我是个孩子,随便哄着玩儿。”宋谊有些不想说话,自顾自缩到被子当中。
却见着宁澄转过身来,月光照着他一张脸,宁澄与宁后皆出宁家,这一脉的隽秀的长相,此时关切的注视着宋谊,问了句:“殿下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呀?”宋谊这话闷在被子里头说的便拔高了些许声调。
“您想来只对人说十分实诚的话儿,每当说着违心的话时候总与平日不大一样。”宁澄又道。
“明明就是言姐姐过分,你也不知道帮我一句,她这般说得我自己跑回来说生就能生出来似的。”
宋谊性子老实,被宁澄追着问了两句心里头的小心思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没辙没拦的。说完了才恍然惊觉自己不该在宁澄面前说这话,此言一出两人之间分外尴尬,宁澄倒也还好只是平静的看着宋谊,宋谊此时却燥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自己立马钻进去。
“方才那话我收回去,我脑子糊涂了瞎说的。”宋谊闷在被子里头忙不迭又懊悔的补了一句。
都怪言姐姐,自那话之后,宋谊莫名的在意起来自己与宁澄之间的相处了。宁澄今日如平时一般早她些许起来穿衣收拾东西。
宁澄想出去外间换衣却被宋谊扯住了衣角,宋谊仍躺在床上只是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只听宋谊对他道:“今日不是休沐吗?为何也这般匆匆忙忙了。”
宁澄问宋谊道:“我习惯了早起,是否是我今日的动静过大了些惊动殿下了?”
宋谊摇了摇头道:“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迁就我,该如何便如何,毕竟往后都一处的,日日见着的人也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地方。”
宁澄温和的听着宋谊把话说完了,直到宋谊说完了他方才轻声问宋谊:“其实相处也有两年了,殿下其实是如何看待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