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寻来的稀罕玩意,看有没有中意的?”顾淮洛将手中锦盒放到她手边,尽是衣物那边传来的东西,稀奇古怪,也不知合不合她的口味。
画笙挑挑拣拣许久,眉头皱的越来越紧,终于看到个中意的小玩意儿,“西域每家每户供奉神灵,更以八角铃召唤魂魄。这个玩意儿,有点意思。”
“到底是七姑娘,眼光独到。我同他争辩许久他才肯割爱,他说这种是系于陵墓前的松枝上以慰藉故人。”清书姨娘早逝,画笙虽不说可心里也难过的紧,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只能用这些方式聊表哀思。
画笙摩挲着上面的青铜绿,她百棠谷无辜死去的魂魄哪是这区区一个八角铃弄够慰藉的。不过他也算有心,收敛起眼神中哀伤扯出系数笑意,“如今境遇哪舍得让娘亲知道,待我功成名就再去看望她。”
“不提这些扫兴的事,还是先用饭吧。”顾淮洛自知勾起她伤心事,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三言两语便移了话头。
“陈年老醋中加些捣成碎末的葱蒜,配以香油酱油,再加一些秘制酱料,保准你会喜欢。”说起饭菜,画笙便把所有伤心事都抛在脑后,笑的眼睛弯弯,给他一一介绍,“韭菜鸡蛋、茴香猪肉,白菜香菇,也不知你口味如何,挑自己喜欢的就是。”
只闻着蘸料便已经食欲满满,蒸饺的香气又溢出来,顾淮洛也没推脱,照着自己喜欢的白菜香菇下了筷子,填进嘴里只觉得滚烫,可味道又让他舍不得吐出来,嘶哈嘶哈的咽了下去,“七姑娘厨艺又精进不少,往后嫁入谁家可是那人可是有了大福气。”
午饭用完便该说些正事,可事关江氏,他也有些羞赧,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被画笙逼着说出来,“因夫人怀孕我也不好日日叨扰,便回娘那里用饭。晚膳过后天色便晚了,夜间睡下听到些声响,是男女吵架的声音,可据我所知,爹并未宿在那里。”
若是宜苏说这话,画笙说不定还会跟他说些浑话胡扯一些,可事关江氏,却是不得不谨慎,那块古怪的令牌还没着落,是不是江氏又要找杀手刺客对付六哥?“江姨娘是你亲生母亲,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该怀疑她。可若真有此事,爹爹知道后又该怎么处理?三哥时常过去走动,言语间也多敲打敲打,把事情弄清楚,如是误会自然你我都相安无事,如是事实,咱们再好言相劝,免得将事情闹大伤了和气。”
顾淮洛也是慌了神,踌躇半晌想着也只能跟画笙商量一下,听她分析的有理有据心里也安定下来,说起来她也是变了不少,从夫人身后的跟屁虫摇身一变同她分庭抗礼,更是爹爹心尖上的人,哪怕摇山园因她被毁,也不过被罚跪了一夜祠堂。
画笙见他目不转睛的打量自己,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三哥干嘛这么看着我,可是我说的不对?”
“没,你考虑的很周到。只是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有些恍惚罢了。”音容笑貌一颦一动,皆是画笙。顾淮洛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起身同她告辞,“铺子里的事还需盯着,托了妹妹的毒爹爹才放我透口气,下次再给你带些别的来。”
画笙并未挽留,坐在桌子上看他离去。忽的被瓷片碎声拉回头绪,便看到添香慌乱的跪在地上,说起来也许久没见她,听说是回家探亲去了,这乍一回来便把规矩都忘光了,“快把这些收拾了去,忘的东西再找红袖教一遍,过些日子再来跟前伺候吧。”
添香含着泪感恩戴德的拾起碎片退了下去,小腿上的瘀伤还隐隐作痛。红袖见她莽莽撞撞的说的话也难免重了些,“再重新去嬷嬷那里学规矩,学不好就做粗活去。”
添香小心应下,唯唯诺诺退了下去。听她们说红袖跟着小姐出去好几次,小姐为着不让嬷嬷劳累贴身的事都让她服侍,这么一想只觉得浑身都疼。
江氏言笑晏晏的走进来,身后的侍女手里都捧着盒子,“听闻七姑娘伤了腿,可莫要留了疤痕。昨儿出去找百里棠大夫求了一贴良药,特意熬成药膏送了来。别的都是些补气血的东西,你看你瘦的,直教人心疼。”
“烦劳姨娘这般操心,画笙真是过意不去。说起来三哥刚从我这里用了饭离开,姨娘可有看到?”画笙也笑着同她闲话,果不其然从她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无所适从。
“我说怎么派了人回话儿说不去我那里吃饭,原是来看七姑娘了。你俩关系亲近我也就放心了。”那日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影像极了淮洛,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可事后他也没多问,相处起来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这次可是栽了个大跟头,姨娘跟着沈氏就没听到什么风声?”画笙低头端起茶杯翻了翻茶盖,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
“天地良心,若我知道怎么会不及时告知。依我看,是顾佳音同顾萤尘顾风晴她们联合起来下的套。那沈氏极看重她的肚子,哪舍得费心神做别的。想来是顾萤尘出的主意,那个姑娘一肚子坏水。”这倒是说的真话,沈氏成天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平日里去都无法近身,也不留下聊会天说会儿话,真是把自己当夜明珠护着了。
“姨娘说的也有理,沈氏那里姨娘还多费点心。若她这胎是男孩,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玉牌真相
第一百一十七章玉牌真相
满屋子里算是酒气,画笙推门时便听到酒坛子的哐啷声。进去之后未曾理会屏风处靠着的那个酒鬼,而是开了窗,有细细的雨丝飘进来,叫人神清气爽许多。
感受到凉意,宜苏睁开眼睛,揉了揉发疼的后脑勺,之前发生的事情又尽数飘进脑海,叹了口气便抓起一旁的酒坛子,打算再把自己灌醉。
画笙一脚提在他手上,酒坛子夜飞了出去,砸到椅子腿上碎的稀巴烂。蹲下身子伸两只手左右拍了拍他的脸,特别想给他两个耳光,“何事需你如此?”
宜苏心中满是愧疚,听她细声细语一问,鼻头一酸眼睛里差点掉出金豆子来,“我去了惊羽阁,查了该查的事情。原是有人狐假虎威,江氏偷了我娘的东西在惊羽阁作威作福。”
画笙甚少听人提起风姬,一来是那人性格高傲不愿与人往来,二来便是荣宠过盛遭人嫉恨,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你娘她同惊羽阁有什么干系?”
宜苏听她这般称呼皱了皱眉,撇嘴说道,“那也是你娘,你我之间何须这般生疏。”
画笙应下他的无理取闹,一屁股坐在他身边问道,“好,咱娘跟惊羽阁有什么干系?”
宜苏伸手把屏风上搭着的披风拽下来叫画笙垫在屁股下,两只手紧了又紧才慢悠悠说道,“我生来脖间便带着一枚玉牌,同你给我的那块令牌上图案相同。上次没同你说是怕你担心,我单枪匹马去了惊羽阁,亮出那块令牌一路也算通行无阻。可见到惊羽阁主人之后,我发现他腰间的玉牌同我一模一样,便解下来询问,才知咱娘是他亲生妹子,而江氏不过是个冒牌货。江氏不知何时偷看了咱娘的玉牌,还颇为心机的记下来并找了工匠做了个铁牌。后来江氏不慎弄丢被舅舅阴差阳错看到,这才以为她是自己亲妹子。万般包容忍耐,还替她做坏事。”
画笙低头沉思半晌才理清其中关系,可顿觉其中不对,伸出手狠狠打了他脑袋一下,“攀上这么个身份占个的舅舅高兴还来不及,为何在这儿喝闷酒?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个什么样子?”
这才是心结所在,宜苏颓丧的靠在屏风上,低着头声音嘶哑的说道,“从小到大我一直怨她,怨她身份微贱,怨她同稳婆说的那句保小不保大。那样爹爹不会因她去世迁怒我,我也不必那些年过的如同狗一般。可如今才明白,这便是母亲对儿子的爱,把性命与她最重要的东西都留给了我,而我却这么混账。”
上天已经安排好所有人的命运,画笙半蹲着将他抱住,笨拙的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脊背,“咱娘不会怪你,只会心疼你。如今你我都很好,她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宜苏将脑袋埋在她肩膀处,只觉得造化弄人,“画笙啊,改天去陪我给她上柱香吧。”
肩膀处的温热直达心底,画笙重重地点了点头,“你去问问爹爹咱娘爱吃什么,爱喝什么,我来准备,好不好?”
外头雨还淅淅沥沥下着,寒气加重,屋子里的温暖却是要溢出来。画笙就近在他这里开了火,吩咐小厮去风苑里取一些佐料,“熬一些稠稠的小米粥,别的你吃了也不会舒服的。”
“你给顾淮洛做了蒸饺,难道我还不如他,我也要吃。”宜苏拉着风火箱子填了柴火抬起头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你在家做什么我都知道,休想瞒着我。”
“今日已经来不及了,明日吧。更何况也没有现成的馅料。”画笙切着案板上的胡萝卜细声细语的拒绝了他,口气里的温柔怕你宜苏暗暗咋舌,收敛起炸毛的小尾巴,安安静静的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