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惨叫清晰可闻,他缩着身子都不敢颤抖,因为鼻子正前方就有刺客插进来的一把剑,刀尖上还带着血迹。滴答,落在自己脸上。
援兵找到额娘时她身上的抢不止一处,腿上带毒的弓箭,胸口的匕首,手腕处的脸上,脸上的皮被人生生剥下去好大一块。此时距宫里还有好几日的路程。
支援的官员重整队伍,并在当地置办了棺木。快马加鞭回去报信的人带回来父皇的圣旨,火化尸身,直接把骨灰送入皇陵。按律来说这是天大的恩典,可路昭华觉得这是因为父皇嫌弃额娘死的恐怖,不愿她这个样子回宫。
一直到如今,额娘的葬礼也没有举行,而且属于自己的皇位也被他人篡夺。手上青筋暴起,头上尖锐的疼痛直达心底,路昭华低吼一声将床榻旁的杯盏扔了出去。
西山敲了敲门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宫中传来皇上病重的消息,李红英公公在前厅等你,你快些起来吧。”
“知道了。”路昭华拽过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下了床。
李红英亦是坐立不安,来来回回的溜达,好不容易等他进来便赶紧迎上去,“王爷快随我走一趟,皇上他,他都咯血了。”
一路匆匆忙忙的,李红英也来不及跟他多说,毕竟人多眼杂。灯火通明的皇宫有好几年未曾见过啦,难不成皇上他真的就要去了吗?
太和宫外面跪满了嫔妃,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路昭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脸色不虞的说道,“都滚回自己宫里去,哭,哭什么哭!”
这进了门跪着的便是皇后以及皇上膝下的子女,最前边的是一身玄衣的陆瑾年。路昭华瞥了一眼正好迎上陆瑾年跟皇后的目光,生硬的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陆卿酒脸色惨白的靠在床头,嘴角处还有干涸的血迹,见他来了才打起一丝精神,招手唤他过来,“朕等你许久了。”
路昭华皱着眉头接过侍女手中的湿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扔回盆里走在他身侧,“往常也没听说你身子不好,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除张平玉爱卿,你们都退下。”陆卿酒瞅着寝殿门被关上才朝路昭华举起自己的右手,正中央有一寸长的红线,“朕的孩子着急继承朕的位置,可不是要算计朕。”
路昭华瞅了瞅跪着的张平玉,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既已知道自己中蛊,为何不告诉我?而且食用久凝丸与它相克?你知不知道你把自己的活路堵死了。”
“当初,当初是我同额娘夺了你的皇位,无论如何我也得原物奉还。”陆卿酒握拳咳嗽两声,从里侧取出来一卷圣旨,“这个是我登基的那天晚上拟的,还给你。”
路昭华不知该如何,手在袖中狠狠的攥了拳头,“我看过父皇的遗旨,他确实属意你当皇帝。再说如今也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去找人给你看病。”
陆卿酒如同一个可怜的孩子拽住他宽大的衣袖不撒手,“昭华,我已经是个废人了。那门外边除了无天子之资的就是虎豹豺狼,你是打算让为兄我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她能治好你的,肯定能。”路昭华不止在告诉陆卿酒,更是再告诉自己,“你养的太医院里全是废物,你放心,她肯定能救你的。”
陆卿酒看他要走气急攻心又吐了一口血,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脖间,“你踏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
路昭华同他僵持也是无益,只得走到窗边推开窗,吹了一声哨子,“去别院带回画笙,让她来皇宫。”
西山领命离去,自始至终没有打量屋内景象。路昭华关上窗子走回去,用脚踢了踢五体投地的张平玉,“老头儿,最近朝中怎么样啊?”
“朝内三分之二都是三皇子的势力,只怕除了王爷,哪一个登基朝纲都会动荡,社稷不安哪!”
“你们这些老头,就喜欢危言耸听。”路昭华重新坐回陆卿酒身侧,抬手拿过他手中的匕首,“大哥自幼习文,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就不要舞刀弄枪的,伤着自己就不好了。”
陆卿酒把圣旨朝他推了推,“当今只有你堪当大任,你难道忍心看着先辈打下来的江山就此覆灭,你让我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父皇?”
“好了好了,你也别激动,我也没说不要啊。不过你也知道,我就会打打仗,这左右逢源的事情还真做不来。这江山在我手中……”路昭华看他又要生气赶紧闭了嘴,“您先歇着,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陆卿酒生生被他摁在了枕头上,不过也是被他那声大哥暖了心窝,“你好多年没叫过我大哥了,早知如此,我就该早些还给你,也省得伤了咱们兄弟情谊。对了,你让我等的大夫是画笙?”
路昭华定定看着陆卿酒,心中仅剩的愤愤也消失不见,“大哥在宫中依旧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我终于明白父皇最后为何要将皇位传给你。这些年我本以为我有了长进,可大哥的道行却依旧是深不可测。”
“干嘛这么夸我,而且是你根本不想瞒我。我累了,先睡会,你记得叫醒我。”
路昭华用力的点点头替他掖好被褥,“大哥放心,我一定会叫醒你的。”
张平玉随着路昭华离开龙榻,走到屏风后边,“王爷为何不?”
“我与他争了一辈子输赢,此刻才知道我输的一败涂地。本王多谢你这些年为我奔波筹谋,可是本王不需要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续命之法
第二百三十九章续命之法
西山天亮前就赶到了画笙住的院子,正看到戚浔端着铜盆从屋里出来倒水,衣带松松垮垮的不似那些骑马劲装,一时不察就看的入迷了些。
戚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揪了揪凌乱的衣襟,见他还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一盆洗脸水就泼到了他脚边,“你来干嘛,没事快滚!”
“啊,对!那个,王爷让我来接夫人去宫中,皇上病危,许是王爷想让夫人救皇上一命。”西山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正经事,“劳烦您去叫一声,那皇上应该是不行了。”
画笙在睡梦中被人用凉水拍醒,本想撒个脾气糊弄过去,可没想到这人就是不放过自己,愤愤的睁开眼睛一腔怒火消失于无形,“戚姐姐,你干嘛啊,我好困啊。”
“路昭华让你去给皇帝看病,皇帝快死了。”戚浔见她行了赶紧给她收拾出衣裳来,“快点快点,别耽搁了。”
人命关天,画笙动作也利落起来,洗了把脸坐在铜镜前涂涂抹抹任由戚姐姐给自己挽发,“西山可有说是什么病?”
“没说,估计他也不知道。若是寻常急症那太医院的也不是吃干饭的,定是什么绝症或者是中毒,你尽力而为就好。我着人备了些糕点,你路上吃。”
画笙走到宫门前才发现自己没有戴面具也没有吃改变嗓音的药,掀开轿帘瞅了瞅,对着西山问道,“我可用乔装打扮一下?”
“您今日就是以郡主的身份前来的,去了跪在那里便可,会有人出来叫您。”路上收到飞鸽传书,王爷似乎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了。
李红英早就在台阶下等候,远远的看到轿子过来赶紧迎上去,“郡主来了。王爷在皇上寝殿等您呢。”
画笙点点头,拎着裙摆随他上台阶。一路走来都有各级官员及女眷跪拜。路过那些妃嫔的时候还听到了窃窃私语。也是,这后宫佳丽三千,不晓得有多少连皇上的脸都没见过,那谈得上为他伤心呢。
进了太和宫,画笙便随着李公公见过皇后跟各位皇子郡主。李红英朝着这几位恭敬的答道,“皇上要见郡主,我这就带着她进去了。”
“本皇子也要见父皇,万一里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办!”陆瑾年再也沉不住气,他知道父皇是想传皇位给路昭华的。
寝殿门应声而开,路昭华居高临下的看着陆瑾年,眼睛里充满了警告之意,“本王告诉你,好自为之!”
驰骋疆场杀遍千人的那种威气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起的,陆瑾年只得老老实实低下头,不敢言语。
画笙朝着面善的皇后拜了拜便从路昭华身侧走了过去,进门就闻见一股血腥之气,还有久凝丸的独特香味,扭头惊愕的看向路昭华,“是陆瑾年下的手?”
“没时间多说,大哥他快不行了。”路昭华拽着她的手腕走到龙榻前,“没有去根之法,至少要保住一条命。”
画笙矮下身子去探他的鼻息,虽说微弱但好歹还留着一口气。伸出手指搭在她腕间,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从怀中取出一个药方递给路昭华,“这是我谷中祖传的续命汤药,让人熬了送来。”
看到一旁搁置的匕首,端了铜盆过来在他腕间轻轻划下一道,流出黑红色且带着特殊香味的血液,“顺便再拿点金疮药,快去!他如今状况,一刻都耽搁不得。”
从荷包里取了药粉洒进去,不一会儿盆面就浮出来一些细小的虫卵。用金疮药把他的手腕包好,将铜盆凑到跟前仔细观察,以她如今能力想要根除有些困难,但这条命勉勉强强能保下来。“嘿,那老头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