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娘抬手阻止:“你不必对我解释,我在意或者不在意都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是不是骗自己。”
顾长夺不说话,自己的关切,竟然这么露骨了吗?
梅三娘说:“这一时三刻的,轻凰也不会醒。我们谈谈江南的财政。”
元枝找了女童来照顾付屿,安排好其他事务,这才回到梅三娘在的梅园。
梅三娘正在和顾长夺交谈,梅三娘神色冷肃,元枝知道她在谈正事,自己现在不便上前打扰。
过了一会儿,顾长夺起身告辞。
等人走了,元枝上前。
梅三娘看她一眼:“都安排好了么?”
元枝低头答道:“都安排好了。”
梅三娘自顾自斟了一杯酒。
“三娘,您是改主意了吗?”
元枝记不得梅三娘有多少次站在书房的画轴前,满眼愤恨。
梅三娘饮下一杯梅花酿。
“改主意了。如若她是像别人说的那样蛮横无礼,哪怕她是三千岁,我也要给她点苦头吃的。可是她这般稳重,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过这一个月的弟子还是要做的,不要太难为她就是了。”
“弟子遵命。”
客栈里木七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归来的马车。车帘打开,却只有顾长夺一个人下来。
木七问:“我家主子呢?”
顾长夺说:“梅园主人留她做了弟子,此刻醉了酒,正在梅园歇息。”
木七听到付屿醉酒急了:“那我怎么办,我是跟着主子的,我要陪她!”
吴飞露出头来:“你是说那个六旬的梅三娘收了长……当徒弟?”
顾长夺说:“那梅三娘看着不过三十多岁年纪,并不是六旬老人。”
况一身傲骨。
“哦,是么。”一听是三十多岁年纪,吴飞失去了兴趣。
木七说:“我要去找我家主子。”
说完她一把拉过吴飞:“你快点骑马带我去找她!”
吴飞一脸懵:“不是说梅园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吗?万一我们进不去怎么办?”
木七说“我不管,他们随便留下我的主子肯定是用了手段。现在主子醉了没有人照顾,我要去照顾她。”
吴飞看顾长夺,顾长夺说:“去吧。”
吴飞意外之余还是快马带着木七去了。
到了门口,果然是被门人拦住了。
木七说:“我是长公主的侍女,听说她醉了酒,我要照顾我家主子。”
门人出人意料的同意了木七进去的请求,可是吴飞被拦了下来。
看着木七一瘸一拐的进去,吴飞觉得肚子里一股气。不就是个梅园么,不去就不去!还有你个木七,听到自己能进去了,连看我都不看一眼的么!
直到木七走的看不见了,吴飞都没有看她回头。罢!
吴飞转身回去,翻身上马的时候,手指摸到滑腻的东西。
马身上有血迹。是木七的腿,又流血了。
吴飞看着远处的山门,心道,木七,长公主真值得你如此待她吗?
吴飞心事重重地回客栈,发现客栈里来了不少人。
不知道是谁走露了风声,丞相在这里,几乎是知道消息的人都一窝蜂的朝这里来了,想见见当朝丞相的英姿,听京都的人说当朝丞相是个美男子。
吴飞在街口处停下了,客栈门口已经挤满了人。难道顾长夺被堵在里面了吗?
吴飞皱眉间,看到一个头戴斗笠的高大男人从自己旁边的茶楼出来。穿了一身灰衣。吴飞凝神一看,不是顾长夺是谁?
吴飞乐了。
顾长夺听到笑声,抬头看他一眼。
“换一家店住。”
吴飞说:“不出半日,这里方圆十里估计就能传遍了丞相来了的消息,到时候客栈里住进了年轻的贵公子,少不得是要被围观的。”
顾长夺皱眉,此话不假,难道说,要为避耳目远走吗?
吴飞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人,不如我们到梅园去如何?”
顾长夺猛地抬头。
住到,梅园去?
吴飞高头大马,模样又生的俊俏,有个人突然喊了一声:“你们看那个人!”
吴飞:“……”
难道他们以为他是丞相么?顾长夺久不巡游,别人认错也是难免。
吴飞说:“我不是!”
真的丞相在我旁边站着呢!当下往旁边看,哪里还有顾长夺的影子?
有个小二指着他:“他就是昨日住进我们店里——”
话还没有说完,众人突然一窝蜂的往这跑。吴飞赶紧勒马掉头:“我真的不是啊!”
真的丞相大人绕了远从后院回到了客栈,他找到自己的马。
吴飞肯定能逃脱,被追上了,就让他被围观吧。
顾长夺行到半路,吴飞快马加鞭追上来。
吴飞气喘吁吁的,马也累得够呛。
顾长夺问:“你去哪里了?”
吴飞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说我去哪里了?我绕了好几个弯才把他们都甩掉,我一猜你就是来这里了。”吴飞喘口气,“哎哟,真的是,你都不知道这些百姓有多热情。对了,我送木七来的时候门人把我给拦住了,会不会不让我进去?”
顾长夺说:“如果你不能进去,就留在外面应付他们吧。”
吴飞:“我才不!”
到了梅园,门人去通报,竟然同意了。
梅三娘安排了人,带他们住在待客的院子,院子在外围,位置有些偏僻,少有人来。
吴飞直到小童走了之后还是有些不相信。
“我们就这样住进来了?”
比住客栈还要随意,刚开始不是特别高冷吗?
顾长夺神色淡淡的:“嗯。”
“这样我们就离她们更近一些了。”吴飞道。
顾长夺看着窗外的一枝山梅花,道:“是更近一些了。”
书房里。
元枝问:“三娘,您为何要泄露丞相在这里的消息呢?”
梅三娘淡淡一笑:“不可说。”
第23章
却说那木七一瘸一拐找到了付屿, 付屿见她伤着腿急着见她,心下一阵感动。木七被安排住在付屿的小院。安排好没半天,听说顾长夺也住到了梅园。
“你来了也好, 跟我做伴。”付屿挺高兴的。
付屿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在跟着其他师兄师姐学习基本功, 一切按照徒弟的做派来。木七看了看付屿的装束,浅紫衣衫, 白色束带,少了浮夸, 多了些出尘的气质。她心下感叹还是这种清淡风格适合自家主子。
木七给她沏茶:“主子, 我总觉得梅三娘有些怪。你和丞相怎么说都是权贵, 可是她好像也不是很在乎。至于到这里来给她做徒弟,就更奇怪了,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间呢?”
木七心直口快, 付屿听了本来觉得没什么,仔细想想也觉出不对来:“看起来不像是为了跟故人相逢,倒像是为了拖住我。一个月,能学出什么?”
当下付屿觉得心下咯噔一声, 难道说梅三娘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拖住她吗?
“可是我也没什么好图的。”付屿喝了口茶,没留神烫到自己了。
付屿问:“顾长夺呢?”
在这里住了五天了,她一面也没见着他。倒不是很想念, 只是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这几天在忙。”木七简单说,至于忙什么,木七不关心。
“哦。”付屿继续吹茶,“木七, 我以前是不是太放浪了些?”
“啊?”木七惊讶了下,然后反应了会儿,“啊……那个……”
付屿淡淡一笑:“没什么,就突然感慨。以前肉吃多了,现在只能喝清汤。”
木七有点没听明白她的比喻。
付屿看了看外头,有点阴天。江南梅雨时节。来之前不觉得,来之后才觉出来梅雨的缠人,下雨,但是淅淅沥沥,不痛快了下。相比这几天的天气,来的那天都算是艳阳了。
“我去看看他。”付屿站起来。
木七端着茶壶,还是没反应过来:“哎?”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腿不是刚结疤没几天么,就别出去了,淋了水发炎就不好了。”
木七愣着:“啊……”
付屿笑了,拿起门边的伞:“还真是个小傻子。”
木七这时候反应过来:“主子,现在天快黑了,我担心——”
“没事,不会有色鬼的。”付屿说完打伞出去了,木七抱着茶壶,这才觉得烫手。付屿步子平缓,一步一步往外走。木七看着付屿的背影,突然看出些萧瑟的感觉来,好像下一秒付屿就能不在了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木七赶忙摇摇脑袋。
付屿走的挺迟缓,雨打在伞面上,彭彭的声音不大,却催眠一样深化了她的出神程度。直到她渐渐看不清路了,才发觉天黑的这么快。应该打着灯笼出来,这里的路她实在算不上熟,如今两条长得一样,她拿不定主意走哪一条了。
她就这么站着除了会儿神。这几天,她梦的最多的,是她以前的生活。梦境很模糊,最后的时候,还有个声音说:快结束了……
什么意思呢?
昨天跟着一个师姐处理梅树的叶子的时候,师姐说了句:“落叶归根。”付屿就发起了呆,直到师姐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臂。说弄好了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