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屿说:“先带她回去处理伤口。”
她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元枝。
付屿恨不得抓住她领子大叫:“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元枝淡淡一笑:“三千岁,您就好生待在这里吧。”
付屿哑口无言,眼泪欲夺眶而出。
她跌跌撞撞朝自己的院子走,这么一段路,木七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护卫散去,似乎是笃定她不能离开。
付屿抹一把眼泪,你们知不知道我就要死了?我要这天下何用?命不久矣,你叫我如何做!
越想心中越悲恸,付屿停住,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打湿了衣衫,谁管?孤身一人来到这异世,为何?为何这般难为?
一个环抱箍住她,顾长夺沉默把她圈在怀里,付屿捂着脸小声哭了出来。
“长夺……”
“我在。”
夜深风凉,月不见,天明尚早。
是谁的哭声,惊动了黎明?
——
三日了。
付屿身边的人全部换成了陌生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说了我不吃。”
“长公主何必如此生气呢?”
付屿看着进来的元枝:“是你?你来干什么?”
元枝把手中的点心放到桌上:“自然是告诉长公主一些消息。大将军快马,已经到了京城了,精睿兵马也会在一日之内到达都城。”
付屿说:“你想说什么?”
元枝说:“长公主不必担心,你们三日后就能走了,相信会在半路遇到迎候你们的人。你的侍女木七已经能走了,那天晚上不小心打重了些。”
付屿咬牙:“你们——你们不怕我得了皇位杀了你们么!”
元枝颔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滚。”
元枝关门前,说:“三娘实在不是坏人。”
点心砸到地上。
付屿耳朵终于清净了。
楛已经三日没有消息了,难道也是被抓起来了吗?
入夜,付屿听到奇怪的响声,像是重物闷声倒地的声音。门被推开,付屿翻身坐起:“谁?”
四个夜行衣的人跪地,其中一人道:“木杀。”
木十一,木十二,木十三,木十四。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木十一回答:“云姑。”
付屿心下了然,也许是楛传出了消息。
一个女子走进来,身段与付屿相仿:“见过千主。”
付屿的心猛地一跳,木杀四人道:“事不宜迟,请千主随我们速速离开。”
五人小心翼翼,竟然一路走到了一个偏门。途中遇到几个巡护的护卫,木杀四人利落的解决了。
五人出了梅园,五匹马,付屿、木十一和木十四上了马,剩下两人退开。
付屿奇怪:“你们不走么?”
“我们断后。”
从另一条路来了人,几个黑衣人和顾长夺出来,吴飞也跟在一边。
付屿问:“木七呢?”
木十一说:“她腿伤不便,但是暂时没有危险,已经有人去救她了,你们先行离开,这边处理好了我们会赶上你们的。”
付屿攥住马绳:“我,不会骑马。”
顾长夺走上前:“我跟你一匹马。”
他走到付屿马侧,一个起落,付屿身后多了一个怀抱,她别扭地动了动,没说什么。
空出的一匹马当作轮换的马。
付屿看着留下的木十二和木十三:“十二,十三,保重。”
马蹄声杂乱,渐渐远去。
木十三紧握手里的剑:“十二姐,我们会死么?”
木十二说:“你怕么?”
木十三说:“不怕。”
“今夜又是无月。”木十二抬头看了看天。
月黑风高夜,夺喉索命时。
刀剑声起,谁的血染红了刀锋?
——
付屿一行人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回到京城也需要一天一夜,付屿只希望能在暴|乱之前赶回去。
付屿想起自己的梦。
【轻凰,你真的愿意放弃皇位么?】
【嗯。】
自己交到顷端手上的,是一卷密旨吧。
夜路昏暗,付屿心下骇然,身体越发疲惫,借力在顾长夺身上时,说不出的困倦。
“长夺,我有点……”
顾长夺的声音自耳后传来:“别怕。来得及的。”
付屿沉默看路。自从那日在他怀里哭,两人已经三日未见。她说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丝丝缕缕。可是付屿来不及细想,她胸口的钝痛又开始了。她抬手捂住胸口,觉得头晕不止。
“怎么了?又不舒服?”顾长夺问。
“嗯。”付屿皱眉。
顾长夺一只手从她身前横过,箍住她腰身:“不舒服放松一会儿,过不久就能休息了。”
也许真的是累狠了,这几天心力交瘁一直休息不好,安下心来竟然能迷迷糊糊。付屿醒过来的时候天亮了。
付屿醒过来,她靠在树上,身上盖了一件外袍。他们在一个偏郊歇息,顺便填一下肚子。
顾长夺站在不远处,看着远处。
“主子你醒了。”木十一在她旁边,递过一个水囊。
付屿喝了一口水。
“云姑只派你们来么?”
“不止。”
付屿不问了,云姑自然是能安排好这些。只怕,又要枉死很多人了。
“十一,我以前身体也这么不好吗?”
木十一道:“不是。”
付屿低头,这么说是她来这里之后身体不好的。
“云姑有说什么吗?”付屿问。
木十一说:“云姑说,看千主自己的意思。”
付屿垂眸:“我知道了。”
现在的局势很不明朗。梅三娘阻止她回去,顷端暗中动作,筑戎更是狼子野心。
付屿看着刺眼的阳光。何必强人所难?
简单修整一会儿,他们又上路。
路上并没有遇到追他们的人,想必是木十二她们带的人拦住了梅三娘的追兵。
他们选了人少近一些但是道路荒僻的路。这样的路,容易遭受埋伏。
木十一和木十四一路小心翼翼。
山路也许是少有人至,有的地方被断树挡住。没有人说话,行路的气氛越发沉闷。到了一处林子,诡异的感觉加倍,饶是付屿也感觉出了怪异。
这林子,未免太静了些。
吴飞压低声音:“有埋伏,只能判断出不止十个人,不排除有跟我差不多的高手。”
付屿攥着缰绳的手握紧了点。
树欲静而风不止。
越是安静,爆发的就越是猛烈。
“嗖——”
“嗖——”
“嗖——”
从暗处射出三支利箭,直冲他们的马腿而来。
顾长夺一拽马绳,还是晚了一步,马的两条前腿被箭射中,马前肢伏地,付屿和顾长夺即将被甩下马,顾长夺携着付屿一个起跃跳离了马背,踩到落满枯枝落叶的地上。
付屿刚刚站稳,耳侧传来呼呼风声,她一个转身,一支羽箭擦着她耳边飞过,在她脸颊划出一道血痕。
付屿伸手去试,指尖湿濡。
如果不是躲得快,这支羽箭,是要穿过她头颅的。
心中寒战。针对她来的么?
第26章
付屿厉声:“有本事埋伏, 没本事出来见一面么!”
声音一停,一个巨大的笼子从空中罩下,付屿一个侧滚躲开, 顾长夺躲到了另一边。
付屿停住的瞬间把袖中的暗箭甩出去, 繁茂枝叶后铿锵一声。
一段树枝咔嚓断裂,一个一身破旧衣服的人站在树枝上。
浪刀。
“有人买你的性命。”
付屿笑了:“我的命岂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么?我的命是我自己的, 除了我,谁都别想做主。”
浪刀笑了, 声音嘶哑:“这些话我真的听过太多次, 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其他人我可以放走, 除了你。”
“就凭你么。”
浪刀看着出声的顾长夺,他的表情很冷。
“丞相大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解决了长公主, 对谁都有好处。”
“你的废话太多了。”
顾长夺话一说完,脚尖点地持剑向上。
浪刀看着向自己逼近的剑锋,自嘲一笑:“确实是太多了。”
四处突然涌出众多黑衣人,敌众我寡, 付屿觉得手心里出了一层的冷汗。
第一次杀人。
你怕吗?
怕也得忍着。
“蹡蹡——”
付屿拔剑对敌,剑刺进第一个黑衣人的身体里的时候,付屿短暂地停顿了一秒。
杀人呢。
之前跟随浪刀的两个人闪了出来, 一左一右夹击顾长夺,浪刀抽身出来,一个起跳落到付屿五步远的地方,一刀砍过, 付屿挥剑抵挡,剑口和刀锋呛出火星,付屿觉得虎口震麻,几乎要握不住剑柄。木十一和木十四飞身过来,挡开了浪刀的另一记重刀。
浪刀嘲弄地笑:“你自己不选择,只能是所有人都死了。”
人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小。他们主要是拖延时间耗费他们的体力,真正的杀人者,是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