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动,只听见“吱呀”一声,上书房的窗户被宫人从外面推开。
皇后娘娘闻声,诧异地转过身去,一眼就看见了被宫人搀扶着,浑身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上面鞭伤累累的人。
“抬起头来。”
宫人紧捏住被抓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正对着窗户。
竟然是苍无忌!
皇后娘娘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起来,嘴巴张合了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脸色血色尽失。
“都退下吧。”
“遵旨。”
宫人们答应着,体贴地上前关好窗户,又将苍无忌拖走。
听见脚步声远去,皇帝才问道:“皇后,你说,太子如果知道有这么一个娘亲,会觉得怎么样呢?”
顿了好一会儿,皇后娘娘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滚落。
吸吸鼻子,她伸出手,取下自己头发上的凤簪,抬高双手,将东西缓缓地放在上书房的书桌上。
“皇上,臣妾年老色衰,身子虚弱,请求遁入空门。”
“准了。”皇帝眼皮都没有眨巴一下就恩准了。
皇后娘娘失望至极,本来以为这么多年的夫妻恩情,至少还有挽留的作态的,没有想到,什么都没有,而且,皇帝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天一样。
想起即将回到京都的儿子,皇后娘娘放低姿态:“皇上,臣妾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只是……太子是个诚实忠厚且能成大器的孩子,当年也是被太上皇恩典的,臣妾恳请从今之后,皇上代替臣妾多关注太子一些。”
皇帝睇了地上跪着的女人一眼,淡淡地说:“嗯,他是无辜的,只要他不动,一切还是照旧的。”
考虑到皇后娘家人在朝堂上的势力,以及太子的暗暗储备的势力,皇帝自然不会随便动太子。
而且,当年太上皇病重,皇后娘娘——哦,不,当时还是贵人呢,听说药引子是美人的骨血,她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腿上割下一块肉来,当场痛晕了过去。
太上皇因为药剂有效,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为了表彰她的孝行,当场将尚未足月的她的孩子定为了太子。
看在太上皇的事情上,既然皇后娘娘自动请辞,他自然还是会留下她的命来。
陌无双 说:
各位亲劳动节快乐,本文快要收尾了,并不想写得太长,还会有几个番外,比如八王爷和阿迪莱的,比如十四王爷的,还有华筝的。祝大家快乐
192、还是太子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皇后娘娘去了慈云庵为太祖祈福,太子收到消息惊愕不已,这个时候去祈福?
而且,还是无时限的祈福,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下半辈子就在庵堂度过了。
一定是皇宫里出现了很大的变故,他快马加鞭地往京都赶回来。
王公公看见太子风尘仆仆地回来,趁着四下无人,将皇后娘娘临行前写的书信塞给了太子。
太子展开一看,锦帕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忍住,一切不变。”
如何忍得住?
趁他不在京都,将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都逼走了,如此挑衅,他身为儿臣,如何能够无动于衷?
不行,必须立即去想父皇求情,或者,告诉父皇,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想到这里,太子疾步往上书房走去,甚至来不及回自己的府邸看一看。
看见父皇在上书房里批阅奏折,太子进去之后,掀袍跪下,虔诚地说:“父皇,儿臣斗胆,提前回来了,向父皇请安。”
皇帝抬起眸子,睇了太子一眼,淡淡地说:“既然知道是提前回来了,胆子可真够大了,翅膀真是长硬了。”
太子听得出来皇帝语气里的不虞,急忙解释:“父皇,儿臣得知母后身子有点不利索,心急如焚,这次前来,一是向父皇请罪,二是来看看母后。”
“请罪?你的罪还真是要请呢。”
听见皇帝的鼻子哼了哼,太子死死忍住不辩解,希望皇帝可以看到自己诚心实意的态度。
“说吧,为什么会这么做?”
刚才不是解释了吗?为什么父皇死死守住这个问题不松口呢?
太子强自敛了心神,反问道:“儿臣愚钝,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哐当”一声,书桌上的一个木匣子被皇帝用手臂扫到了地上。
太子定睛一看,匣子被打开来,里面一件精致的明黄色龙袍刺得人双目疼。
“父皇,这是……”
皇帝的面色黑沉,眼睛里似乎蕴藏着滚滚乌云,冷冷地说:“一盏茶功夫之前,从你的寝宫里搜出来的。”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他眼角余光再次瞟向殿中地上的那一身龙袍,心中依旧是无法相信的。
是,他很早就准备好了自己未来登基的龙袍。
当太子好几年了,眼见着父皇近年来身子骨越来越不利索,所以,他暗暗赶制了这一身衣袍,以备不时之需。
再说了,这件龙袍他藏得十分隐秘,这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就连府中亲信他都无一人告知,父皇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
是假的吗?故意诈他的?
可是,这个木匣子,还有这个花纹,确实就是自己收藏的啊。
没有人见过,试问,谁又能做出如此一模一样以假乱真的出来?
心跳突突跳着,太子的呼吸都开始紊乱了,他强迫自己赶紧镇定下来,脑中快速做着思忖。
因为这样突击去搜,才能让太子措手不及,无法采取任何应对措施。
皇帝沉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不需要做什么解释吗?”
“父皇,难道不是旁人栽赃陷害儿臣吗?为什么独独凭着一件龙袍,父皇就一口咬定儿臣不对呢?”
“栽赃陷害?”
皇帝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冷笑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森然的笑意,寒气逼人地说:“这个木匣子,是从你的寝宫搜出来的,确切地说,机关就在你的床头。你的寝宫啊,似乎,连太子妃都极少进去过吧?”
太子嗫嚅了几下嘴唇,又反驳道:“一定是聘婷,她上次吃了亏,所以怀恨在心,父皇啊,儿臣的寝宫,确实有很多暗盒和机关,但是,这些都是罗聘婷知道的啊,这一次,一定是她故意将这个放进去来陷害儿臣的。”
“陷害?聘婷和你的关系,需要陷害你来拖累他们一大家子吗?”
太子失语,罗聘婷至少还是太子妃呢,这么说来,就算他不珍惜,他们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他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查出这些的?
他只知道,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从那份震惊中缓过来。
父皇……已经开始对他们母子下手了吗?
“到底是为何?”皇帝哑声问自己的儿子,“你已贵为太子,为何还要这样做?”
太子没有做声,他还沉浸在那份难以置信中。
就在他收了心神,准备说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这肯定是谁对他的太子之位觊觎已久之际,听见皇帝冷喝道:“等不及要取而代之了吗?”
太子的身子摇摇欲坠,他苍然一笑,问道:“在父皇的眼里,儿臣是不是早就不是了?特别是让儿臣去避暑山庄,其实,就是一个幌子吧?”
“当然不是这样!”皇帝回得笃定,似乎怕太子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没有做今日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话,你当然还会是太子。”
太子便笑了,就像是听得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事到如今,当然是任由了父皇说去,儿臣就算是长了千百张嘴巴,也是没有办法的。”
皇帝黑着脸:“什么叫任由了朕说去?朕身为天子,一言九鼎,你现在就想将责任全部推给父皇吗?”
太子轻轻摇头,真是觉得皇帝很不可理喻。
“父皇既然无心将皇位传于儿臣,当初就不应该立儿臣为太子,父皇是想让儿臣坦然面对这个喜讯,等儿臣做好了一切准备,再将儿臣从那个高高的山顶一把拽扯下来,变成全大楚的笑话,是吗?父皇可曾考虑过儿臣一丝一毫?”
这次轮到皇帝不做声了,紧紧抿着薄唇。
半响,才又听到皇帝的声音响起:“是你自己让这一切变成笑话的!朕既然封你为太子,自然会传位给你,可是,朕现在还健壮的很,你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朕赶下来了,你这个畜。生!”
被父皇这么责骂,还真是头一回,太子的脸色越发苍白。
“这么说来,就算儿臣说并没有此意,父皇也是断然不会相信了。或者说,就算儿臣此刻是为了向母后求情而来,父皇也只是会觉得儿臣用心罢了,是不是?”
193、低眉顺眼
皇帝终于听不下去了,双手一拍龙椅的扶手站起身来。
“朕是一国皇帝,朕想立谁为太子,就立谁为太子,想废谁就废谁,这是朕的权利,几时轮得到你有异议?何况,朕有说过位置不给你了吗?你不要自己心情迫切,就以一个受害者、委屈者的姿态来质问朕!找各种理由来替自己开脱!”
“儿臣自然知道父皇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如若不是父皇或许还有其他打算,为什么将老四、老八,还有十四等都留在京都,而不是去封地?父皇对他们几个内心有愧不是吗?是,父皇说儿臣小心眼也好,说儿臣想太多也罢,儿臣只是觉得,这个位置,动荡不安,悬而未决,还知道以后会不会是自己的。所以,儿臣要的是一句准话,求的是一份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