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慌了,忙上前来陪笑拉住珍娘的衣袖:“齐掌柜的误会,我家小姐不过嘴快,其实人很不坏的。就是兰小姐,”心里暗恨兰麝,知道文苏儿如此都是她背后挑唆的:“她,”却不敢直说:“她也没有什么的。”
没头没脑地来上一句,做个无味的结尾。
珍娘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知怎么的,管事觉得她全知道了。
“既然如此,东西带回去,我不敢收,人么,”珍娘故意拖长了尾音,直到兰麝的目光变得有些哀求的意思,方才接道:“也不计较了,不过只次一回,下次再挑事,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管事哪肯带回礼品去,不得叫文亦童骂死?
文苏儿更不肯:“我怎么挑事,”她的怒火还没宣泄完呢:“你在我家门口开店就不是挑事?”
珍娘第一次正视她:“有竞争才有进步,难不成你文家开了饭庄,别人家就不能做餐饮生意了?”
文苏儿狠狠回嘴:“别人家不管,就你不行!”
“为什么?”珍娘毫不退让,紧接着反问。
“因为你赢过秋师傅!因为秋师傅对你跟别人不同!”
文苏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可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
不过说出去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又怎么能收得回?
尤其是,这一句话,竟照亮了在场的两颗心。
珍娘定定地看着文苏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小姑娘,何必将自己的心事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
你兰姐姐真是一点好的没教给你。
“秋师傅又不是神仙,手艺再好也山外有山的,我怎么就不能赢他?”珍娘轻轻松松地回了一句,让本来紧张地要爆掉的文家管事,慢慢地又平静下来。
“还有,”珍娘眉头一肃,换了种口气对文苏儿道:“以后别总把秋师傅挂在嘴上了,”声音低了几度:“你是小姐呀!”
文苏儿本能地要说,小姐怎么了?!
可不知怎么的,竟没说出口。
也许心底深处,她觉得珍娘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无论如此,嘴上她是不会承认的。
“我的事要你管?”
不过从语调听得出来,已比刚才顺服许多了。
兰麝身子一僵,心想不能白白放过珍娘,于是装死状态结束,睁开眼睛正要再挑唆上几句,管事的凑到她耳旁几不可闻地道:“这就行了,兰小姐。再闹下去叫大掌柜的知道了,看你怎么收场!”
兰麝恨得牙痒痒,又向管事的啐了一口:“就你话多!“
可骂归骂,她到底还是就此住口了。
管事的无可奈何地抬起袖子擦了把脸,看了看珍娘的脸色,赶紧就走到外头叫人:“还不快把东西抬进来!”
珍娘没说话,凭他们去了,知道不进来回去不好交待的。
她不愿为难下人,决定先收着日后再说。
反正往后见面的日子多呢,还怕没机会么?
文苏儿搀扶着兰麝向外走时,被珍娘叫住了。
“刚才谁在我这里啐了一口?我这里才拖得干干净净的地面,平白地怎能叫人腌臜了?何况又被人指着名的嫌脏?不好意思您二位,得给我弄干净了才能走。”
兰麝向前迈出的脚步,顿在了半空中。
爱使小性儿啐人,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文苏儿学了前半段,啐人这一手还没来得及学到家。
管事捂在脸上的手,慢慢放下来了,眼神落到兰麝身上,隐隐约约含有一丝痛快之意。
兰麝立刻恢复常态,脚步匆匆地向前走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珍娘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二话不说,伸出两臂拦下了兰麝。
“怎么?兰姑娘耳朵不好使了么?”珍娘纤细玉指轻轻一划,指着地上那块被吐潮掉的地方:“还是眼睛瞎了看不见?又或是兰姑娘以为自己跑得快就可以逃掉?”
兰麝被她几句话说得就差没寻个地洞钻了,脸上红一块白一块,要走走不得,要说话?开不得口。
谁让她理亏呢?
文苏儿勉强要帮她出头,却被珍娘犀利的眼神逼回去了。
文二小姐,您总不会事非黑白也分不清吧?
珍娘冷冷递上一块擦地布:“兰小姐,请吧。“
兰麝觉得今天是自出生以来最让她难忘的一天了,简直可称她是人生中的羞耻日!
梨花带雨,蝉露秋枝似的接过布来,兰麝以快得几乎眼睛都看不清的速度,冲过去在地上抹了一下,正要回头,遇上珍娘摇头冷森的目光,只得耐下性子好好地擦了一番。
管事的心里直叫痛快,脸上的笑几乎要洋溢出来。
齐掌柜的好样的!
虽不是自家人,他也忍不住要替珍娘叫好了!
姓兰的这丫头仗着小姐给她撑腰,几乎将家里的伙计都啐遍了!今天算报了大仇,回去得好好跟大家伙儿说说这事!
甚至值得喝上一壶呢
正文 第183章大日子
总算将文家人打发走后,珍娘走进后楼仓库里。
梁师傅正和钧哥说些什么,听见她来,抬头冲她笑了一笑。
珍娘对那笑里隐含的深意,视而不见,只要过帐簿来看:“嗯,都记上了?好的。“
钧哥踢了附近文家的箱子一脚:“什么东西!要我说,照脸给他退回去才好!”
珍娘嗔他:“要你说,这店也不必开了!才来就不给人面子跟人结仇,往后还能好?”
钧哥不服气地回嘴:“是她们挑事在先!再说,咱们跟她文家是竞争对手,本就不是朋友,还怕什么结仇?”
珍娘在他脑门轻轻弹了一下:“你懂什么!竞争对手就不能是朋友?淞州城这么大,一家饭馆能做得过来?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你没听过这个?”
自然钧哥没有听过这句几百年后的广告词。
不过他一向是姐姐奴,既然姐姐这样说,那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了。
因此他点头道:“好吧,不过咱们想对人家好,也得人家肯哪!看那个丫头牙尖嘴利的样儿!”向外吐了下舌头:“这样的女子谁敢娶?平白放个夜叉星在家里么?”
珍娘不甚在意地随口玩笑一句:“你说谁?”
她的意思是你敢明着提那两人的名字么?
没想到钧哥的回答让她一愣:“当然是姓兰的那个!谁看不出来她是背后架桥拨火的那个?也就文家那个二呆妹妹信她,真真没天理!”
珍娘心里忽地一动,猛地想笑。
“你替谁抱屈?”她故意装作什么也没听出来的问。
梁师傅则含笑走到仓库深处去,什么也不听也不看。
钧哥想也不想,飞快地回道:“当然是文二小姐啦!那是个有口无心的,其实心倒不见得多坏,就是嘴坏,耳根子软。。。”
话说到这里,忽然眼角余光瞥见珍娘脸上的笑意,钧哥回过味来,立刻将嘴闭得如受惊的河蚌似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珍娘眸光一闪,一掌劈在钧哥肩膀上:“小子,还真是长大了呢!”
长大了?
是说我看事不看表面会看本质了,还是说。。。
珍娘已经笑嘻嘻地走远了,钧哥又回头看梁师傅,不过那也是个不肯轻易开口的,也早从后门出去,不见了。
钧哥自己一人闷在半明半晦的库房里,想了半天心事。
次日是开张的大日子,珍娘三更便起身,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平日再喜欢清淡也好,今儿可得隆重些。
她的窗子朝东,又在高处,因此早早就迎来了初升的旭日之光,珍娘从床前衣架子上取下前一日,和福平婶一起挑出来的华衣锦服,就着微弱的光线,看了一眼。
海棠红底子花叶刺绣镶领缘袖口粉红底子小簇花卉刺绣缎面长衫,米黄缎面偏襟对眉立领袄子,象牙色底子棕红刺绣裙脚缎面细褶裙。
“明儿那样的日子少不得你得穿套好的。”
本来珍娘喜欢的是另一套红白二色细条花边镶领浅米黄底子撒花纱质对襟长衫,可福平婶说什么也不让她拿出来。
“你现在的年纪,正是穿红的好时候,再说这海棠红又不刺目又柔和,正当你穿。看你现在脸上的肉还少,养几年出阁时,圆润润娇滴滴的,穿大红的才好!”福平婶边说边看着她笑。
珍娘将身子偏了,不理她。
出阁?
从前想起这两个字,总觉得遥远得没边似的。
可现在想想。。。
珍娘突然将脸贴上衣衫去,冰凉柔软的绸缎,平和地安抚着她有些发烫的脸颊。
换好衣服推门出来,珍娘一眼就看见地上放着只装有热水的罐子,不用说,一定是梁师傅。
珍娘一面在净房里梳洗,一面想着是该找些丫鬟来才好,不能总让梁师傅做这些事,人是干大事的,不是来伺候自己的。
对镜理妆,珍娘难得的敷了些脂粉,头面倒没用程夫人送来的,还是依旧自己的一双银簪子,她觉得挺好,身上已经够华丽了,头上再戴满珠翠,那就不像个掌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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