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澜一眼扫过，提裙朝黄大人跪了下去，“民女沐澜叩见大人。”
黄大人阖上卷宗，目光在沐澜的身上盘旋了一番，什么话都没说。
沐澜跪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地上面色青紫的孙老大。
看来孟轩说的不假，孙老大看着是死了。
“堂下犯人……”
“慢着，”沐澜扬声打断了要直接断定她身份的黄大人的话，“民女今日过来，是为了帮助大人查清楚孙老大的死因，而非是被大人审讯的犯人。”
话音落下，公堂外头的民众便是一片哗然，这女子胆子可真大，居然公然叫板县令大人。
黄大人的脸色阴沉能滴出水来了，惊堂木重重落下，呵斥道，“大胆犯妇……”
听到这儿，沐澜干脆就站了起来，直面黄大人，“大人说民女是犯妇，罪从何来？”
黄大人气得脸都胀成了猪肝色，忙让师爷读状子。
沐澜边听边留意九洲药材行的秦高森，在来的路上，黄三大致将这个人介绍了一遍。
九州药材行在柳州城已经历经三代，在秦高森这一带到了顶峰，除了柳州城，还有许多地方有他的分店，口碑都是不错的。
既然有这么好的口碑，为何会有孙老大这样的打手？
沐澜心里忍不住寻思，这边师爷已经将状子念完了，就是说孙老大被沐澜打伤，回去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大人，”沐澜作揖行礼，“仵作可做过尸检？”
“你别急，自然会让你知道的，”黄大人还算客气，马上吩咐师爷接着念仵作的尸检文书。
“致命伤在后背，肩胛骨骨折，刺入心脏，不治而亡。”
很简单的尸检报告，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得懂……
正文 第710章 人证物证
肩胛骨骨折刺入心脏从而导致死亡？
沐澜又瞥了眼地上的孙老大，不过一眼，她便轻而易举地看出问题来了。
要是心脏被刺破，孙老大的面部为什么这么干净，不见一点血丝？按理说，这算是重伤，不是七窍流血，至少也要吐口血出来吧？
可他出了面色青紫之外，脸上干干净净，一点血污都没有。秦高森总不会叫人把孙老大面部清洗干净，这可是多此一举。
再有，人都没有开膛破肚，怎么就断定是断骨刺破了心脏，而不是其他位置？
所以，疑点多多啊。
“许多人都看到你和孙老大在大街上打架，而且人回去就死了，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有何要狡辩？”黄大人再次拍下惊堂木，声音响彻整个公堂，气氛也变得更为威严冷肃了。
沐澜一挑眉，莫名地想笑，这个黄大人是吃狗屎的吧，这样也算人证物证确凿？
“黄大人，”沐澜不急不躁地作揖，云淡风轻问道，“您刚才也说人是回去之后死的，谁知道他回去之后有没有和人打架或者其他原因死了？”
黄大人面色一顿，刚要发作，沐澜接着说道，“这城中大夫颇多，你可以随便找一个过来问问，肩胛骨断裂之后，走路是否还能正常的一样？”
黄大人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我当时是伤了孙老大，可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经将他医治好了，要不然，大人以为以孙老大的为人能这么放过我？”沐澜说完，公堂之上什么声儿都没有了。
反而是外头的民众议论纷纷。
黄大人的脸黑如锅底，刚才的疑问要是不回答清楚的话，外头这么多人怎么看待他这位父母官？
情急之下，他的目光落在了依然稳稳安坐的秦高森的身上。
沐澜权当做没看到，就是想知道秦高森有什么本事。
“大人，孙老大回家的时候就倒下了，这个我府中的婆子丫鬟都可以作证，人就在外头候着，”秦高森拱了拱手，模样十分恭敬。
丫鬟婆子都进来了，可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走个过场而已。
“你可心服口服？”黄大人慢悠悠地问道。
沐澜摇头，“民妇还有不懂的地方，可否叫上仵作？”
“好一个不知道死活的犯妇，”黄大人怒斥完之后，吩咐师爷传唤仵作。
仵作早就在公堂后头等候，上来后给黄大人磕了头，这才起来，高傲地看着沐澜，问道，“你有何事问我？”
“你是怎么断定断骨刺入心脏的？若只是凭经验的话，大家都未必知道，兴许还有其他原因，”沐澜微微笑着，全然没把这公堂当成一回事情，“不如开膛破腹，也好让大家看看。”
“唔……”话音落下，所有人退避三舍，不敢再靠拢一步。
公堂审理人命案子倒是很正常，可直接开膛破腹，还真是没有，而且，作为主审官的黄大人自然也不会冒这个险。
“黄大人，民女的要求你可能满足？若是不能，民女这厢告辞了，”沐澜福了福身，转身后面无表情地走了……
正文 第711章 我可代劳
“慢着！”
沐澜听到秦高森叫住了自己，她嘴角一翘，悠然转身，朝秦高森颔首一笑，道，“秦老板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秦高森看到的是一双清澈无波的眼睛，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宠辱不惊又冷静如水，说开膛破肚的时候，仿佛只是说一件吃饭一样寻常不过的事情。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准备太不充分了。
可她若是就这样她踏出这个门的话，黄大人的面子往哪儿搁，以后多的是找衙门办事情的，要是让黄大人难看的话，那以后诸多不方便了。
“姑娘说要开膛破肚那便开膛破肚吧，”秦高森朝黄大人朗声说道，“大人，就请吩咐仵作吧。”
这样还差不多。沐澜心里嘀咕，走到仵作面前，笑道，“请吧，仵作大人。”
仵作脸色发白地看向黄大人，“大……大人……”
黄大人起身朝地上的尸体望了一眼，又坐下了，瞅见外头那么多人站着，便重重拍下惊堂木，“清场。”
不要说黄大人要清场，就算不清场，看热闹的民众也离开了不少距离了，这开膛破肚可不是小事情，要是被鬼魂冲撞了，那可就麻烦了，所以此时的公堂门口，只剩下一两个不怕死的。
黄大人讪讪然，示意仵作开始。
仵作的腿肚子早就开始打哆嗦了，这压力不是源自开膛破肚，而是案桌后的黄大人和师爷下首的秦高森。
之前的尸检报告也是他们让这么写的，尸体他却是没有检查过的，这下子要开膛破肚，谁知道真相是什么。
动手或者不动手，成为他作为仵作二十多年来最难决定的事情了。
“我……我……”仵作察觉到秦高森如刀锋般的眼神，忽然头皮发紧，胸口呼吸不过来，就在这紧张的一刻，他眼睛一闭，晕倒了。
沐澜这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着，结果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师爷，快……快过去看看，”黄大人忙不迭地吩咐师爷。
师爷上来推了下仵作，又探了他的鼻息，忙回话，“大老爷，他晕过去了。”
好一个晕过去了。沐澜心里冷笑，她双手环胸，预料接下去黄大人肯定说要延期再审的话。
延期再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个时候，自己就想走也走不了，秦高森又有了时间重新准备了，所以要趁热打铁，千万不能给他们机会了。
“没有仵作，没有办法验尸，本官决定……”
“大人，”没人黄大人说出‘延期再审’的话，沐澜便拱手说道，“沐澜可代劳验尸。”
黄大人此时的脸色比那调色盘还要好看，他万万没有想到沐澜毕竟敢看开膛破肚，而且还敢自己亲手来，这个……这个女子她……她……
黄大人心里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沐澜，可沐澜却知道黄大人办事多少看秦高森的眼色，于是朝秦高森笑道，“秦老板也想尽快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不会怪沐澜逾越规矩吧。”
秦高森忍着的脸色发胀发红，越来越不敢轻视了……
正文 第712章 相信我
“没有这个规矩，”黄大人回神，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沐澜的要求，让一个女子来验尸，衙门和公堂的威严何在，他堂堂县令的名望又忘哪里搁，“还是等……”
“大人！大人！”这时，衙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地拜见黄大人，“门外……门外有……有……”
衙差结巴了。
“啪！”黄大人正恼在头上，见着自己的属下是这个样子，气得猛拍惊堂木，当他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个人时，吓得差点从桌子上滚下来了，“纪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两个穿着黑色上好绸缎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黄大人上去便是一揖到底，“拜见纪大人。”
纪大人？又是谁？
沐澜不禁头疼，看这样子是个比黄大人还要大的官了，真是郁闷，怎么还会惊动上面的官儿呢？
没有想到的还是秦高森，他上来和纪大人请安，纪大人淡淡地点头，便又退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