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锦凝见季玉清如此维护宁儿，心知如再继续忤逆于他，定然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长叹了一声，眼中滑落两行浊泪：“夫君想怎样就怎样吧。”
这一刻，季玉清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忍。毕竟是夫妻一场，莫锦凝年纪轻轻给自己做了续弦，嫁过来之后，又一直对自己千依百顺，收了宁儿这事的确是有些伤人心。
他俯了身，拢了拢莫锦凝散乱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现在身子虚弱，还是好好歇着吧。我派两个婆子过来服侍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她们。我先走了，有空再过来看你。”
……
彼时，莫璃手里拿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几页纸，看得嘴角直抽。
“这个莫锦凝，真是没少干坏事。你看看，她小时候就因为嫉妒邻居家小姑娘的裙子好看，就把人家推到泥坑里。咦！她居然还偷过我最喜欢的小瓷猫！真真的是叔可忍，婶也忍不了！”
若平坐在桌子对面，托着腮翻着白眼道：“小姐，咱能正经点儿不？你关注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往后看，看重点行不不行？”
“哦！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她的成长史，以便弄清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莫璃接着一条一条往下看，不时的还点评几句。
若平放下托着腮的手，趴在桌子上哀叹：“我的小姐，她的成长史与你何干？”
莫璃不满地嗔了她一眼：“我这是在防微杜渐，以后好知道如何教育孩子。”
若平：“……”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把脸埋在胳膊上装死。
待莫璃看到最后的时候，脸上的戏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好半天听不到动静，若平侧了脸，睁开一只眼睛瞧她：“小姐，你看完了？”
此时莫璃已经将那一摞纸放到了桌子上，只“嗯”了一声。
若平欠起身，张开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去你的！”莫璃拍开她的手，眼神又恢复了清灵，“把这些东西收好。”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若平将纸叠好放到一个小匣子里。
莫璃打了个哈欠，扶着腰站起来往榻边走：“没什么好说的，我困了，睡会儿。晚膳好了叫我哈……”
躺在榻上，莫璃并没有马上睡着。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莫锦凝写得很清楚，与她接触的一直就是和玉轩的掌柜。从时间上来看，和玉轩的掌柜给了莫锦凝银票正是在宫嬷嬷去过之后。如此说，这件事的主谋恐怕非陆氏莫属。
而宫嬷嬷后来又去了那个小院，想必也是受了陆氏的差遣。玉明希已经派人查过小院里的神秘女人，她的来历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来自南边。
莫璃突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道：“若平，你派人去查查那个哑婆婆。不，你还是去找玉明希吧，让他跟你一起查。”
若平刚把匣子收起来，关上柜门，转头望着她：“哑婆婆据说是那个女人在上面捡的，觉得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被收留之前呢？”莫璃挑了挑眉，“她是天生就哑，还是因为什么缘故？被收留之前身在何处？老家是哪儿的？以前都做过什么？家里都有过什么人？”
“之前重点一直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倒真没留意哑婆婆。”若平咬了咬唇道，“我这就去找玉明希。”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之前重点一直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倒真没留意哑婆婆。”若平咬了咬唇道，“我这就去找玉明希。”
“喂，你们俩要相亲相爱，千万别再打起来啊！”莫璃对着若平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若平脚下一个趔趄，回头瞪了她一眼，转身急掠出去。
莫璃的唇角带了几分揶揄的笑意，直到那惝恍的背影不见，才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未及一盏茶的功夫，若平又折返回来。此时莫璃并未睡着，歪在榻上闭目养神，丝竹在一旁轻轻打着扇儿。
睁眼见是若平，颇感意外：“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是跟某公子心有灵犀，一出门就遇上了？”
若平不理会她的打趣，从丝竹手里接着羽扇：“你先去歇会儿，我来服侍。”
丝竹知道她们定是有话要说，颔首了颔首退了出去。
“小姐，刚接到前方的消息，平泽关大捷。”若平迫不及待地压低了声间说道。
原本还带着几分倦意的莫璃闻言瞬时睁大了眼睛：“哦！？这倒真真是个大好的消息。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若平微微含笑道：“平泽关久攻不下，双方对峙之际，朝廷大军突然从龙岩关而出直取天水。直到天水失了，晋王才得到消息，是主子率五万大军与华非扬的西大营人马汇合攻下了天水。晋王大军想趁朝廷大军分散之际出平泽向东推进，只留下三千人镇守平泽关。”
“却不想那五万大军根本就没被调走，而是隐匿了起来。待到晋王大军出了平泽之后，与之前留下的人马一明一暗前后夹击。不仅使晋王大军折损了十几万的人马，还趁乱取下了平泽关。这回，晋王可是元气大伤。”
莫璃眼睛一亮，随即又眉头一蹙：“五万人隐匿起来，那他……人到底在哪儿？”
“消息是从天水传过来的，主子自然是在天水。只不过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又向西北挺进了。”见莫璃面带忧色，若平又说道，“你就放心吧，主子肯定没事。战事如果这么进行下去，没准还真能赶在你生产之前回来呢！”
这又何曾不是莫璃的心愿。可战场上瞬息万变，谁又能说得准下一步会怎样。
正如莫璃所担心的，西北三城有了西凉人马的进驻，形势并不象之前那般乐观。尤其是此次赫连图格亲自带兵出征，更加增加了守回三城的难度。
当然若平接到的消息里并没有这一条，莫璃也就不得而知。慕容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信给她了，她安慰自己也许是军务繁忙，或者是怕泄露了行踪吧。不过就刚才若平与她说的这些，还是能让她心安些许。
……
六月中旬，天气已有些炎热，尤其是中午过后，烈日仿佛能将大地烤化一般。
屋里虽然放着冰盆，北宁王妃陆氏还是觉得燥热难耐，最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让她颇有些坐卧不宁。首先是确定了世子妃确实无恙，在墨渊阁里闭门不出是因为身子愈发沉重，行动不便。接着是莫锦凝消失了几天又重新回到了季府。
昨日邶娘又传来消息说，近日来已经有几拨人暗探过小院儿，让她赶紧再寻个妥帖之处以安身。
将下人都遣了出去，只留宫嬷嬷在一旁打着扇儿。
“王妃，如今这京城里哪有合适的地儿啊。要不然让邶娘去别处躲躲？”
陆氏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若是她肯走，本妃早就把她送得远远的了，还用等到现在？”
“要说也是，她怎么就认定要寻的人会在京城？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真在，早就找到了。”
“谁说不是呢！原本以为她是一个很好的助力，本妃才想办法安置了她。如今却成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陆氏一想到邶娘那如鹰般阴骘的双眸，就不自禁地觉得脊背发凉。
“王妃，老奴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快说！”
宫嬷嬷俯在陆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氏挑了挑眉：“灯下黑？可是这样行吗？”
“有何不行，她如今攥在咱们的手心里，还容得她说一个不字？况且她那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有人去，只要邶娘不出来，谁又能知道她的院子里藏了人？”
“这倒也是个办法。”陆氏眼珠转了几转，微微点头，“只让邶娘一人过去，留下另一个还能掩人耳目。你赶紧去安排一下，尽快把事情办妥。”
“是，老奴遵命！”
……
季府，莫锦凝斜靠在榻上尤自发呆，一旁的婆子脑袋一颠一颠地打着盹。这若是换了以前，谁敢在她这个正室夫人面前如此行止？可今非昔比，如今她这个夫人已经失了势，下人们虽表面恭敬，其实已经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了。
她刚回府的那日晚间快要安歇时，季玉清又将她被掳走之后的细节问了一遍。见她还如白日里答的一样，倒也没说什么，直接俯身下来解她的裳子。她以为他要行夫妻敦伦之事，心里还暗自高兴，觉得夫君终归还是喜欢她的。
半推半就地被他退了衫子，解下肚兜，却见他倏然瞪大了双眼盯着自己的胸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过去，这才发现以往嫩白的肌肤上赫然有几块浅淡的淤青，从位置和形状上来看，象极了欢愉过后留下的痕迹。
莫锦凝惊诧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怎么会多出这几块淤青，连忙解释，可季玉清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卧房。
从那天起，他便让人在旁侧的书房里安了榻，宿在了那里。当然，每晚都会叫上宁儿相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