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暗自掂了掂手里的碎银，估摸着足有二三两重，都顶上她两个月的工钱了，唇角一扬道：“夫人放心，您只管去。”心道，管她出去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得了银子才是真的。
莫锦凝出了绸缎庄，左右张望一下，并没有人注意她，这才疾步朝和玉轩而去。
进了和玉轩，正巧铺子里没有客人，一个眼生的伙计迎了上来，莫锦凝顾不了许多，未等对方出言招呼便道：“我要找你家掌柜，快快去传话。”
伙计微怔：“这位夫人，找我家掌柜何事？”
“你只管去传话便是，问那么多做什么？”莫锦凝不耐烦地斥了一声。
伙计却是不依，瞥了她一眼道：“若是每位客人来了都要找掌柜，那我家掌柜岂不是得忙死？”
“你个狗奴才，本夫人找掌柜有要事相商，若是耽误了，你能担待得起吗？”
“什么事在这里吵吵囔囔的？”未等伙计再搭话，后堂的帘子一挑，出来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
伙赶紧上前一步道：“掌柜的，这位夫人要找您，小的问她什么事情，她却不肯说。”
莫锦凝看到那人，皱了皱眉：“你是谁？”
“在下正是这和玉轩的掌柜，鄙姓张，请问夫人有何事要找在下？”张掌柜拱了拱手道。
“你……你怎么会是这儿的掌柜？”莫锦凝用手指着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掌柜勾唇一笑：“这位夫人可真会说笑，在下怎么就不能是这儿的掌柜了？”
“以前的马掌柜呢？”
“夫人许是记错了吧，我家掌柜姓张，和玉轩从来就没有什么马掌柜。”伙计斜睨着眼睛搭言道。
“不可能！你骗人！”莫锦凝只觉得脑袋里一团乱，“你不是这儿的掌柜，你也不是这儿的伙计，以前我都没见过你。”
张掌柜依然带着浅浅的笑：“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在下经营这和玉轩已经快有六七年了，就这个伙计在这儿也有一年多了。不信，夫人可以去左邻右舍打听打听，看看张某可有骗人？”
“不对，这不对！”莫锦凝喃喃了几声，复又大声道，“你快去把马掌柜给我叫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
“你这妇人好生无礼！”伙计怒瞪了眼睛道，“都跟你说过这里没有什么马掌柜，你怎么还纠缠起来没完！赶紧走，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你个狗奴才，敢与我这样说话！”莫锦凝上前一步，举起巴掌要打伙计，手还未等落下，便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腕子。
“夫人，别在这里闹了，还是赶紧回府吧。”
莫锦凝回头一看，居然是季府的一个管事，不由得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夫人莫问，还是赶紧走吧。”管事说罢，朝门外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上前不由分说架了莫锦凝就走。
莫锦凝挣扎不过，索性也就豁出去了，大声叫道：“马掌柜救我！有人知道……”
一个婆子连忙捂了她的嘴，和另一人合力将她硬拖了出去。
管事朝张掌柜抱了抱拳：“这位掌柜，我家夫人脑子不太清醒，刚才多有得罪，望恕罪！”
“好说，好说。”张掌柜还了一礼。
管事不再多言，转身出了和玉轩，对门口看热闹的人说道：“都散了吧，别挡在人家门口影响生意！”
街口的马车边，宁儿眼圈红红的站在那里，见莫锦凝被捂了嘴拖过来，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没敢作声。
莫锦凝因嘴不能言，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上，那目光中仿佛淬了毒一般，让宁儿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婆子掀了车帘，将人丢了上去。莫锦凝手脚乍一被松失了依靠，顿时扑卧在车厢内的地板上。定了定神想要爬起来，甫一抬头，便见一双穿着厚底皂履的大脚正在面前。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了季家的骨血
婆子掀了车帘，将人丢了上去。莫锦凝手脚乍一被松失了依靠，顿时扑卧在车厢内的地板上。定了定神想要爬起来，甫一抬头，便见一双穿着厚底皂履的大脚正在面前。
这双鞋子她怎么会不认得，再往上看，果然对上了一张儒雅带笑的脸。
“夫……夫君，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
“不是哪样？”季玉清抓起莫锦凝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笑容突然隐去，双眼突然袭上了阴骘，“贱人！之前问你，你不肯说实话，现在想说了？晚了！”
手下用劲，莫锦凝被丢到了车厢的角落里。
与此同时，和玉轩门前的人群已经散去，张掌柜挑了帘回到后堂。坐在桌案旁正把玩着手中茶盏的人，正是莫锦凝所认为的马掌柜。听见动静，他挑了挑眼皮：“走了？”
“嗯，走了。”张掌柜坐了下来，执起茶壶给对方和自己面前的杯子里添了茶，“前番掳走她的人是谁还没查出来，就这么让她走了，也不知会不会留下后患。”
“你以为经了今日之事，季玉清还会再放她出来吗？”马掌柜品了品茶，“与其再多害一条性命，不如任由着她自生自灭。”
对此，张掌柜不置可否，微叹了一声：“唉……，你我若不是当初被利迷了眼，也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还说这个做什么，事到如今已没有了转圜的余地……，算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马掌柜放下手中茶盏，从和玉轩的后门绕了出去。
季府的马车一路疾行，路上季玉清连看都没再看莫锦凝一眼，只是靠在车厢内，似在闭目养神。一直到车停了下来，他斜睨了一直窝在角落里的莫锦凝，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到家了，起来吧。”
语气平稳温和，好似两人还是恩爱夫妻，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莫锦凝并没有搭上那只手，而是理了理衣裙，把蓬乱的头发也稍稍整理了一下，扶着榻沿站了起来。
季玉清毫不在意地收回了那只手，先下了车，站在车辕边等莫锦凝下来，才负手朝府内行去。
待到了主院上房的廊下，季玉清停下脚步，吩咐道：“我与夫人有话要说，你们都退下。”
下人们纷纷退去，莫锦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犹疑着不敢上前。但见他微侧了头，凝视了她片刻道：“进去说吧。”
莫锦凝咬了咬下唇，抬步跟了进去。
季玉清在桌边坐下，莫锦凝站在他的面前，两人就那么静默着。
过了一会儿，见他一直不说话，莫锦凝轻轻唤了一声：“夫君……”
“叫老爷。”
季玉清的声音很平淡，眼神也不似刚才在车上时那般凌厉。
“莫锦凝，我季玉清自认为待你不薄。想我堂堂四品官员，三媒六聘将你一个小吏之女娶为正室，倒也不指望你感恩戴德，却不想你做出如此有伤妇德之事。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
莫锦凝心里一惊，听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要休了自己？
她缓缓地跪了下来，道：“夫……老爷，妾身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老爷的事情，你不能这般对我。”
“哦！？是吗？”季玉清依旧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你左次三番去和玉轩，今日更是不顾一切地跑去寻人，这……还真是耐人寻味呀！”
“老爷，我……”莫锦凝咬着唇，思忖着要怎样为自己开脱。却听季玉清道：“从今日起，你搬到西厢房去住，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说罢起身要走，莫锦凝情急之下，想要扑过去拉住他，谁知骤一起身，只觉得一阵目眩，眼前一黑，歪倒在了地上。
季玉清居高临下看着她，刚想讥讽几句，却见她面白如纸，牙关紧闭，额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才知她并不是装的。当即唤来下人，将她抬到榻上，又着人去请大夫。
不多时，大夫被请来，还是前些日子的那位，近日来频繁出入季府，连他都怀疑季家是不是流年不利，才三天两头会有人生病。
平顺了一下因走得急而有些不稳的气息，大夫搭上了莫锦凝盖着帕子的手腕。
在榻上躺了一会儿的莫锦凝已经慢慢转醒过来，睁眼看到大夫正替自己诊脉，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大夫反复诊了两次，又让她换了另一只手腕，这才起身向季玉清拱了拱手道：“恭喜季大人，夫人这是喜脉。”
“什么？会不会搞错了？”季玉清微愣一下，问道。
大夫的神情有些不悦，还是答道：“夫人脉象确是滑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落玉盘一般。如果这喜脉都能诊错，在下的医馆也就不必开了。”
季玉清面色微讪：“大夫误会了。请问这……多长时间了？”
“一月有余。”
此刻的莫锦凝已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有了季家的骨肉！她一直盼着自己能早日有喜，不想这个时候孩子真的来了！
“老爷！”她撑起身子楚楚可怜地唤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