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官人从袖筒里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别有用心地说:“夫人,天气炎热,仔细中了暑气,前面不远处有我的一间铺子,若夫人不嫌敝处简陋,请随我去吃杯茶解解渴,等太阳落一落,属下雇轿子送您回去。您看可好?”
这死相果然上道!
艾怜故作为难:“这,怕是不方便吧,驸马爷的暗卫一直在跟着我,与外男接触,被驸马爷知道了不太好。”
丁大官人心里骂了句骚货,暗想这小娘们接触的外男还少吗?现在来跟他装正经了。他上前一步,压低嗓子道:“夫人大可放心,每日在您身边盯着的暗卫都由我负责调配安排,那些低贱的暗卫没有资格直接面见驸马爷,对于您的一举一动,他们都是先向我汇报,我再酌情报告给驸马爷。”
艾怜听了脊背一阵发凉,他这番话里可是大有深意。
会不会他已经掌握了她和王延龄之间的事情,为了逼迫她就范,才没向陈世美报告的?
艾怜不动声色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请丁爷在前面带路。”
这小娘们果然脑子快,丁大官人心里满意,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后,然后摇着大扇子,摇头尾巴晃地走在前面。
艾怜跟着他,从后面看着他那水桶般的身形,心里一阵厌恶。他们现在正顺着她刚才走过的路往回走,只走了大约二三十米的距离,丁大官人就在一家铺子门前停下了。
“泰兴长生库”?他的铺子居然是这家当铺!
她抬头冷冷地看着铺子门脸前那长长的招子,心里痛得一阵阵发颤。
当初她和秦永逃亡江南时,在路上他们俩就是在一家“泰兴长生库”的当铺里当掉了陈世美给她的首饰,后来陈世美就是根据那些首饰的线索,查到了他们的踪迹,前去追捕他们的。
她真想抱着自己的脑袋一阵猛锤,当初怎就不知道加小心?怎就暴露了行迹?如果不当了那些首饰,只当掉从古墓里带出的珠子,何至于她和秦永阴阳相隔?
“夫人,请。”丁大官人见她盯着招子看,便提醒她进去。
艾怜强忍住自己又恨又怒又伤心的情绪,转头装作不可思议地问:“这是你的铺子?泰兴长生库可是知名的典当行,在全国很多地方都有这家名号的铺子,我的家乡均州也有一家。”
丁大官人得意地说:“大宋一共有三十八家泰兴长生库,总号在杭州,这些都是我丁家的产业,东京城里一共有三家分号,我手里有两个,一个是很早以前我爹给的,另一个是跟了驸马爷之后新开的,新开的那家有驸马爷的股份,在东华门外。”
这让她大为意外,怪不得陈世美信任他,原来他们的部分经济捆绑在一起,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看来,多跟这个人接触,可以挖掘出陈世美的不少事情来,
一伙计迎了过来,恭恭敬敬地说:“东家,雅间茶和冰都已备好,可以上去了。”
艾怜跟在丁大官人后面上楼时,看见厅里高高的柜台前一个半大的穷小子踮着脚尖,正把包袱里的衣物一件件地递给栏杆后面的朝奉。那朝奉随意地翻检了几下,喊了声:“挡风,三件,一贯钱,”
楼上的雅间里,布置得很是奢华,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呼他们,亲手倒了茶后,出去时很有眼色地关好了门。
玛瑙盘子里装着冰块,袅袅婷婷的冷气散发出来,给室内带来了丝丝的凉爽。
丁大官人还是嫌热,坐在太师椅上一个劲儿地摇晃着手中的大扇子,全不顾形象。
不知这死胖子为何一向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艾怜坐在他对面,不住地拿眼瞄着他。
等丁大官人身上的汗意消下后,他挑逗着她说:“夫人,女人就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穿着这身衣裳实在是不好看。这大热天的,还带着女红的活计到处奔波,怪可怜见的,怎么,驸马爷没给你生活的银子吗?”
第204章 把柄
艾怜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并没接他的话, 她一手支着下巴, 另一只手的手指无聊地沿着青瓷茶盏托的花口边沿来回摩挲着。
丁大官人合上扇子, 斜靠在桌上,学她的样子来, 用手肘支着肥胖的下巴, 视线则颇有兴致地沿着她欺雪压霜的粉白颈子向下走,待看到起伏的山峦时, 禁不住心猿意马,一边意`淫着里面大好的风光。
半晌后感叹道:“夫人真是标致,比那些个十五六岁青涩干瘪的小姑娘耐看得多, 只可惜这般花容月貌却没有华服珠宝去相配。”说着, 把支着下巴的那只手伸过去,盖在了艾怜白皙柔软的手上。
他的手心里汗津津的, 让艾怜觉得一阵膈应,她想缩回手,可是却被丁奎一死死地抓着。
她发怒道:“放手!”
丁奎一又呵呵冷笑了两声, 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金手镯来, 很是麻利地把手镯套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然后摸着她的手不停地摩挲着,嘴里啧啧地赞道:“黄金珠宝配美人!夫人, 在西夏时我冒犯了你, 这是赔礼。”
艾怜挣脱开了他猪蹄子一样的胖手, 低头看着手腕上沉甸甸的金手镯, 上面镶嵌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稻米粒般大小的宝石,一个个反射着莹润的光泽,看这手镯的样风格式好像是来自于西域一带。
见她盯着镯子细细地看,他继续诱惑道:“夫人,我这当铺子里的死当,可有的是好东西,等哪天闲了,我领你去库房看一看,喜欢什么你直接拿走就是了。”
这死胖子,为了泡妞还真舍得下血本。
艾怜把金手镯从手腕上撸下来,放在桌面上轻轻地推向他那边,面上淡淡地说:“我若是求财,何苦同驸马爷闹别扭?我对你的钱财不感兴趣。”
丁大官人的目光闪了闪,沉沉地看着艾怜。他是商人出身,为人虽阴险狠毒但脑子却很活络,既然她明知他对她的企图,还肯随他来铺子里,就说明他身上有她需要的东西,只不过他刚才开出的条件不是她心里想要的那个。
一个女人,不想着敛财傍身,那她想要什么?
他肥大的身子向后一靠,两手搭在桌沿上,正襟危坐,摆起了一副生意人的架势,索性和她摊开了讲:“明人不说暗话,夫人,我想要你,你也别藏着掖着了,开条件吧。”
艾怜嗤了一下:“丁爷果然爽快,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直性子的人打交道。”
她喝了口茶水,看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想要陈世美的一个把柄,这个把柄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从此忌惮我,再不敢随意地掌控我摆布我。”
丁大官人眯缝的小眼睛闪着精光,对她呵呵地笑了几下,然后说:“夫人,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原来也是个蠢的。如果驸马爷知道你手中有能让他身败名裂的把柄,你想他还能让你活着吗?他根本就用不着忌惮你,直接就咔嚓……”他以手做刀,在自己的脖子处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他端起茶盏喝个精光,然后一脸惬意地看着艾怜,等着她做出反应。
艾怜平静地说:“刚才那个理由其实不是真的,真正的原因是……”
她顿了一下,见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便继续往下说:“我是一个母亲,你也知道,我儿子被公主过继去了,在我儿子长大成人前还有十多年的光景,如果这段时间里公主死了,陈世美肯定会续弦,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肯定会续娶世家贵女,如果他再有嫡子,我怕我儿子的地位不保。所以,我需要个陈世美的把柄,好为我儿子铺路。如果他善待我儿子,这把柄自然只是个秘密,只有我儿子的地位受到威胁时,这把柄才会拿出来要挟他。”
丁大官人倒是很理解她的意思。女为母则刚,丈夫靠不住,女人这辈子最终依靠的人只有儿子,想当年他的母亲为他尽可能地争取丁家的产业时,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各种阴损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丁大官人呵呵道:“我最喜欢你这种心地歹毒的女人了,可是,能让驸马爷身败名裂的把柄,基本上都有我的参与,你想我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哈哈哈!”
艾怜也跟着笑道:“我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所以才来跟你谈条件。我一个妇人,他又是我孩子的父亲,我能把他怎么样?他好我儿子才好,我巴不得他一直风光下去,你放心吧,只要我儿子顺顺当当的,这把柄我就一直藏在肚子里。丁爷,要想让我以身相许,你必须拿出诚意来,否则,咱们俩还是就此作罢吧,只当我在你这里白吃了杯茶。”
丁奎一苦思冥想了许久,女人哪有不为亲儿子着想的?就算她将来拿着把柄去威胁陈世美,她也绝不敢说出是他给的,如若暴露了和他的奸情,那她的两孩子可是最大的受害者。再说,等他得到她的人后,有的是法子整治她,还怕她反了不成?
心里认定她个妇人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丁大官人把椅子搬过去靠近她,艾怜便很是明白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她小巧粉白的耳垂上戴着一只青豆般的玉坠子,鸦黑的头发衬得纤细的颈子更加雪白细腻,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一想到这是驸马爷的女人,他心里便有种兴奋感,又一想到那死鬼秦永曾经在她身上快活过,便幻想着在狠狠□□她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地当着她的面去埋汰作践秦永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