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小了吧?我怕它们吞下去。”
“唔,也是。你要问什么?”严昭失去兴趣,边和姚白栀继续往前走边问。
“为什么表哥说你怕他报复姚姑娘?”
严昭没想到她还记着这茬呢,苦笑道:“苗逸飞胡说八道,你还跟他较真?”
“我不是跟他较真,是跟你较真。”姚白栀反驳,“再说了,当着你我的面,他就算胡说也有个限度,你要么自己告诉我,要么,我就回头去问他。”
严昭没办法,只能说:“此事说来话长,不如等回去路上我再讲给你听,也免得辜负这良辰美景。”
姚白栀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暂且放下此事,和他一起逛灯市,随便买了些小玩意。但有事存在心里,到底影响兴致,很快她就觉得没什么意思、想回家了。
这时苗逸飞等人已经不知被人潮淹没在哪一个角落,两人也没去找,挑了一条人相对较少的路出了灯市中心,又往相府那边走了一段儿距离,严昭安排的马车就来接了。
严昭先扶了姚白栀上车,又把小猪灯递进去,然后自己也上去,在姚白栀对面坐下,一边吩咐车夫赶车一边给她和自己倒了杯热茶,说:“先喝点热的暖暖。”
他不叫人上来伺候,车中便只有他们两个,姚白栀捧着茶杯,等他进入正题。
“首先,对于苗逸飞不会善待姚姑娘这一点,我们应该是达成共识的吧?”严昭突然问。
姚白栀点点头,苗逸飞是个认准一条道就会走到黑的人,她今天虽然下了重锤,却并没有信心能敲打的苗逸飞通窍。
“其次,我想你应该早就猜到了,苗家和姚侍郎家的这门婚事,有我从中推波助澜。当时父皇逼得紧,张天师连什么‘有助国运’都说出来了,我想尽快解决此事,就出了这个主意。于我,此事自然是一箭双雕,把他们两个凑成对,免了你我之间的麻烦,但于苗逸飞就没有那么愉快了。”
他居然想到从这个角度来解释!完全把前世回避掉了不说,还把他和姚宁馨之间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所以上次在曲水边下船见到苗逸飞,和他谈了几句后,我就多嘴说了一句,迁怒非君子所为,姚姑娘从始至终只是上位者手中的棋子,毫无自主之力,他若为此报复姚姑娘,实在令人不齿。”
姚白栀听的托起了腮,天真而疑惑的说:“可你不就是那执棋的上位者之一吗?”把苗逸飞和姚宁馨送作堆的时候,他难道没想过这个后果?明明他就是罪魁祸首,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严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又要与1岁半的小魔王为伴啦(更新只能等她睡着再写~
☆、坦白
严昭苦笑:“我也是棋子之一啊。”
“就算你也是棋子之一, 那也不是毫无自主之力的棋子,而是能反制棋手、左右棋局的棋子。太子殿下, 您就别自谦了。”姚白栀把颠簸中有点歪的小猪灯扶正, 突然说了两个字,“伪善。”
没错, 就是伪善!她突然想明白了严昭为什么跟苗逸飞多那句嘴——他明知前面是火坑, 还是毫不迟疑的把姚宁馨推了下去,姚宁馨不是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而且算得上无辜,严昭心中难免有点过意不去。
恰好苗逸飞送上门来, 他说句话, 既谴责了苗逸飞, 又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有这一句,以后就算姚宁馨婚姻不幸,他也可以把锅完全丢给苗逸飞, 说自己已经尽力,都是苗逸飞不听劝、一意孤行才造成恶果。
这样一来, 错都在苗逸飞,严昭只说一句话就把自己摘了出去,不是伪善是什么?
怪不得有人说, 评价一个人,不能听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之前严昭百般剖白,说他对姚宁馨并无情意, 姚白栀都持保留态度,甚至一听苗逸飞说他怕苗逸飞报复姚宁馨,立刻就盖章确定他对姚宁馨不同,直到刚才,听了严昭的辩解,再一想他都做过什么,姚白栀当即就相信他是完全对姚宁馨没有感情了。
毕竟解决嘉泰帝硬推姚宁馨这个太子妃人选之事,和苗逸飞凑一对是最佳选项,却并不是唯一选项。严昭但凡对姚宁馨有点什么,都不至于让她嫁给这个把她和严昭视为奸/夫/淫/妇、害死他心爱表妹的元凶的苗逸飞。
换句话说,比起毫无障碍的攻略姚白栀,严昭并不太在乎姚宁馨的死活。
“你说什么?”严昭没太听懂她的话,“阿栀,你是觉得,我不该促成他们这段姻缘么?”
“我觉得?你要不要回头想一下你上车后的开场白……我是说,就那句我们都达成共识的话。”
严昭噎住,在姚白栀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终于坦然承认:“好吧,我是不该问这句。实话说,对于促成此事,我从不后悔,甚至还有一点得意,事已至此,也绝无更改可能。他们会在二月初二成婚,然后一起去西京生活,从此与我们无干。”
“从此……你的意思是去了西京,他们就不回来了?表哥不是还要考进士……”姚白栀突然顿住,恍然大悟,是啊,跟太子为敌还想考进士,这怎么可能呢?
严昭正色道:“你不觉得苗逸飞这样的人品心性,包括头脑,都根本不适合入朝为官吗?相信我,这样对他和他的家族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倒是……。
见她默然无语,严昭心里有些忐忑,阿栀心地纯善,他刚刚别无选择,在她面前展示了自己自私冷酷的一面,不知她能不能接受,会不会为此心存芥蒂……。
“阿栀,”他开口想再解释几句,姚白栀却抬起手止住了他。
“这样也好,远离我们,也许表哥就能定下心来过日子了。”说完这句,姚白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觉得有点奇怪,按理说,严昭的言行很该被谴责,且他对姚宁馨和原剧情中对原主的凉薄如出一辙,她该觉得心寒才对,但刚刚听严昭坦然承认以后,她却心中一松。
而且她刚才明明把严昭想的很坏,严昭也坦白了他的心机,她竟也没有因此而产生反感之类的情绪,只觉得严昭和姚宁馨确实没有什么,这很好,苗逸飞调离京城、远离她这个冒牌表妹,没了作死的机会,这也很好。两好相加,竟然有点愉快。
“我也是这样想。他一再从中作梗,理由无非是说我另有所图,且将来一定会对不起你,只要以后我们好好的,相扶相携、白头到老,他知道自己看错了人,自然就没话好说了。”
姚白栀听着斜他一眼:“等你做到了再说吧。”
她没有反对“白头到老”四个字,也没提那个什么鬼协议,反而说了这么一句很符合未来太子妃身份的话,严昭不由心中一动,起身坐到了姚白栀身边,试探着伸手搭在她手腕上。
姚白栀以为他有话要说,就没挣扎,扭头等他说话,严昭却觉得得到鼓励,就势握紧她微凉的手腕,说:“只要你不弃我而去,叫我做什么都行。”
车厢内灯光昏黄,照进他漆黑明亮的眼中,反射出星星点点的波光,那波光极温柔,也极多情,带着一副不溺死人不罢休的气势,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心跳的节奏不知不觉变快,手腕上的温度也越来越烫人,还有身边时时传来的淡淡梅香……,这一切好像都在侵蚀姚白栀的理智,让她不要再想太多,直接答应严昭。
她不由攥紧另一只手,用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提醒自己要冷静,不要轻易许下任何承诺,幸好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有人回禀道:“殿下,到相府了。”
“终于到了。”她长出口气,“走这一趟还真累人。”说着若无其事的从严昭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严昭很失落,虽然阿栀的反应在意料之中,他仍然很失落,默默收回手,直到马车进了相府侧门,到垂花门前停下,他都未发一言。
姚白栀心里有点乱,急着回去理清楚,也没管他,下了车就要往回走,严昭见她如此,还以为她仍旧为了姚宁馨和苗逸飞的事介怀,不由伸手拉住了她,恳切道:“阿栀,如果你还担心苗逸飞和姚姑娘,此事也不是不能补救……”
咦?他刚刚不是还说绝无更改可能吗?怎么又?姚白栀惊奇道:“怎么补救?”
“我可以跟姚相商量,请他与你姑母商议,在西京给苗逸飞夫妇多置办些产业,以后他们的孩子若是可堪造就,也可……”
“噗!”姚白栀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连人家的孩子都操心上了!”那俩还没结婚就这样,能不能有孩子都不好说,不过……严昭为了讨自己欢心,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想到这里,她收了笑,看着严昭的眼睛,认认真真说道:“不用了,该说的我都跟表哥说了,他要是还一条道走到黑,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与别人无关。至于他和姚姑娘之间,也得看他们两个人怎么相处,我觉着姚姑娘不像是个逆来顺受的,就表哥那点儿心机,姚姑娘治他很容易,就算不成,不是也可以和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