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姑娘,天亮后我先送你回琉霞山庄,等你安顿好了我们一起回京城。”
“这......”顾春衣迟疑着:“会不会耽误公子的大事?”
“只不过两三天功夫,这里离京城也不远,时间上来得及,而且,包神医我曾有几面之缘,兴许他会看在鄙人薄面上通融一二。”
唐博远嘴上一说,心里却知包神医看病规矩,就算王公贵族,也没听说过他破过例,只是府中有哪样物事能让他开眼出手呢,心里便开始盘算起来。
两人各有心思,一瞬时皆不再开口,唯有营帐外面蟋蟀此起彼伏的鸣叫声,营帐里面灯花不时“啪”爆开的声音,唐博远不由地想起一句诗:“今宵画烛银台下,为有喜信爆灯花”。
心暖暖地......
清晨,雾从山谷里升起来,整个森林浸在乳白色的雾里。深涧丛林,鸟语花香。唐博远亲自服侍顾春衣刷牙洗脸,又给伤口换包扎,刚才他给顾春衣喂活血化淤的药粉时,把纸放在手心里,顾春衣不知道药已吃完,他已把纸抽掉时,依然伸出舌头刷到他的手心,痒痒的,让他浑身酥麻,他又一次发现自己失控了......
“这个......这个.....”顾春衣憋得满脸发红,昨天到现在,她都没有方便过,可面前只有这个救命恩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到顾春衣说不出话的样子,唐博远有点不知所以,突然反映了过来,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责怪自己疏忽,赶紧亲自跑去叫来唐芯和春晴。
听说大哥要转去琉霞山庄,唐芯松了一口气,快乐极了,不枉她昨晚一夜无眠,不停地祷告神佛保佑。
只是会不会是神佛听了她的祷告,才让顾姑娘双眼失明呢?一想到这,唐芯内疚万分,对顾春衣更是细心照顾不已,两个小姑娘在车上叙了年齿,顾春衣十二岁,唐芯十四岁,听说自己比顾春衣大了两岁,唐芯便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又让顾春衣把坠崖的事说了一遍,唐芯一听,圆眼怒睁:“竟有如此贱人,你放心,回去后我帮你打她们让你出气。”
顾春衣苦笑,一个是宋锦瑜师父的爱女,两个明显是他的旧情人,现在还将是他的弟媳妇,这仇怎么报?
未等一行人进到山庄,已见顾炯新刘叔冯妈妈等人远远寻来,在茶玛芝找了三七等人回到山道上,已经不见顾春衣踪影,他们发动整个山庄的人分开寻找,一夜未睡,但没想到顾春衣坠落山崖。
看着顾春衣包成一粒粽子模样,又听说浑身上下伤得没一块好肉,眼睛也看不见了,顾炯新抱着顾春衣哭得泗泪横流。绿绿桃和粉荷更是惊惧不已。她们本是贴身服侍顾春衣的婢女,可因为一时疏忽,惹得小姐差点没命,如今见到小姐回归,却两眼失明,若是被罚,打死打伤也甘愿,可若是再被转卖,不能再服侍小姐,要离开琉霞山庄,怎么也舍不得......
顾春衣听到顾炯新等人声音,知道自己安全了,两眼一黑,再次晕了过去,乔大夫过来一摸,却是浑身发烫,发高烧了。
等顾春衣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三天清晨,在她的闺房中,宋锦瑜和陈叔风尘仆仆赶到,他先去回了一趟省郡,又赶回山庄,不眠不休几天,刚到山庄,听到三七汇报顾春衣坠崖消息,顾不得梳洗,直冲到顾春衣闺房。
“......事情就是这样。”再次听到宋锦瑜的声音,顾春衣悲从中来,自己这次受到的无妄之灾完全是因为宋锦瑜,她抽抽噎噎把事情再说一遍。
“怎么可能?”宋锦瑜震惊不已,在他印象中方梅玉虽然狠毒,但从未亲自出手。
但此话在顾春衣耳朵不亚于一声惊雷,怎么可能,他竟然不相信我,是呀,那三个大家闺秀,一个是他授业恩师的爱女,两个是他的弟媳妇,还和他有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怎么可能。
第八十三章 两人误会
“哥,让他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顾春衣忍不住失声痛哭,泪如泉涌。委屈突骤其来。坠崖时想清楚自己的心是喜欢宋锦瑜的,她甚至一直在想,要放下所有的骄傲和倔强向宋锦瑜坦白自己的心思。可现在宋锦瑜不经意的反应却证明她对他却是微不足道的,甚至不可信的。此刻她觉得自己十分的可笑,心如刀绞。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锦瑜回过神来,想要解释,可震怒又绝望的顾春衣哪里肯听她的解释,她象一只受伤的野兽,不停地咆哮着:“哥,让他出去,我不想见到他。”
“宋锦瑜,乾熙十六年东兴省郡解元郎?”唐博远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顾春衣晕迷的这两天,他已经把整个山庄所有人的底细都翻个底朝天。
“你是.....”一看到唐博远,宋锦瑜浑身肌肉都僵硬起来,这就是唐阎王,前世送他上断头台的户龙卫指挥史。不止是他,他父亲、二娘、弟弟都是......
他用了浑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扑上前,他是重生的,现在的他其实不认识对方,前世所有的事都未曾发生过......
他不断地告诫自己。
“顾姑娘坠崖时我正好经过......”唐博远轻描淡写地回答。
“谢谢公子救春衣一命,锦瑜没齿难忘,若有需要,愿鞍前马后效劳。”宋锦瑜郑重地施了一礼。
“我救顾姑娘与卿何干?”唐博远嘴角往上一扯,皮笑肉不笑地应答,他避开宋锦瑜施的那一礼:“莫非宋解元要我网开一面,饶过与你有关系的凶手?”他也是习武之人,刚才顾春衣和宋锦瑜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是......”宋锦瑜有点语塞,虽然他现在恨不得吃了方梅玉她们三个,可现在的确不是动她们三个的好时机,何况顾春衣出事时,这一方只有她一个人,人证物证都不利。
“既然如此,宋解元不去缉拿凶手,杵在这里做什么?”唐博远端着药碗进去,轻飘飘地丢下这句话。
缉拿凶手,谈何容易,自己目前虽然是一举人,可和一白丁没什么区别,方梅玉现在动不得,师父还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周刘两个也动不得,她们两家的背景和父亲肯定会袒护到底。
顾春衣活着,一个活着的平民,能定她们三个什么罪?只要没有人承认,单是顾春衣一方的证词什么用都没有,反而可能因为诬陷陷进去。
“三七,方梅玉等人呢?”宋锦瑜看了看依然没有冷静下来的顾春衣,只好摸了摸了鼻子,走了出去,岂不知,他这样的表现在顾春衣眼中,更是他根本不在乎的表现,顾春衣抱着头蜷缩起来,哀哀痛哭,不能自己。
“少爷,那天小姐失踪后,她们三个匆匆而来,说有急事就走了,现在山庄里只有赵翌那厮还在,我看他浑不在意。”三七听到顾春衣一说,立马同仇敌忾。
“待我修书封,一封你走驿站送到魏将军手中,还有,吩咐专人立马盯着方梅玉和周静仪刘嘉兰三个人,最好找些婢女近身服侍或策划她们叛变,我要知道她们几个从现在开始所干的事,尽量搜集证据。”
“是,少爷,你刚才那样,不要说小姐误会,就是我也会误会的,不如你多解释一番,小姐会相信你的。”三七想了一下,决定提醒宋锦瑜。
宋锦瑜苦笑,聪明人干蠢事,说的就是他吧:“现在她听不进去的,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替她立即报仇。”想起包成粽子样的顾春衣,他的心揪痛不已,若不是因为他.....
“你说什么?你要赶我走?凭什么?”赵翌震怒不已,虽说知道顾春衣的出事大约和方梅玉等人有关,而且方梅玉等人也不告而别了,可他还是有恃无恐,只不过一村女出点事,有什么要紧,不是还没死吗。平时府里杖杀几个人都没事。
“凭什么,这山庄是我的,我不让谁住就不让谁住。”虽然知道赵翌犯的事,但宋锦瑜目前也没法惩罚他,只好修书告知魏将军了。
“别忘了我有军令在身。”赵翌一拍自己身上的腰牌,傲慢地说。凭他的家世他的军职,有谁敢动他。
“把事情说清楚。”唐博远此时换了一身金黄色的飞鱼服,佩带绣春刀走了进来。他手上握着一块令牌,正面写着:如朕亲临,背面:先斩后奏。
众人(包括宋锦瑜)皆跪了下来,就连赵翌也不情愿跪了下来。
”我并不知道顾姑娘的事,方小姐只是让我带着茶玛芝回山庄找人,她说周刘两位小姐有要事要询问顾姑娘。”赵翌避重就轻,不情不愿地回答。
“不是你和方梅玉事情败露?所以杀人灭口?”顾炯新质问,他百分之百相信自己的妹妹。
赵翌抬起头,直视着顾炯新:“我和方小姐早就相识,两情相悦,我也打算等公事一了,回京城后向方家提亲。我和方小姐彼此又没婚约在身,有什么好怕的?”
这点倒是真的,唐博远点头,只是方梅玉本就不是安份守已的女人,连雨泽就曾说过:“方大儒学识为人皆无话可说,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东西,见长得俊俏的家世又好一点的男人不管未婚已婚就送秋波,若不是情报汇集太多,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医者不自医,教者教不好自己孩子的规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