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进诏狱,不管你多有钱有势,只要一进去,刑具再也取不下来。他们先后发明了十八种审讯逼供方法。轻者叫作“打着问”,重者叫作“着实打着问”,最重者叫作“好生着实打着问”。当时户部司务刘云被廷杖后下诏狱,护龙卫对其“昼夜用刑”,主使者就是眼前的这个判官。其刑具为一只小木笼,木笼内四面攒有铁钉,刘云被投入笼中,身体微动,铁钉就刺入肌肤,不得不“危坐如偶人”。不到两天,呜乎哀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精神迫害。拷问之时,裸体辱之,除同案犯人,还允许家属在一丈之外的地方旁观。半夜有人过世,生人与死者并踵顶而卧,无可旋避。
前世唐阎王虽对他这个状元没有裸体辱之,但判官给他十指上过夹刑,就算疼痛蔓延到心脏他也不在意,可是他的十指弯曲变形,不要说握剑,就是握笔都无力,加上母亲的自尽身亡。这也是他后来心灰意冷任凭砍头的原因。
宋锦瑜没想到这世他更早见到判官,此时的判官笑容可掬,一脸的谄媚对着七皇子,完全看不出前世那恐怖的嘴脸。
宋锦瑜更没想到的是,因为七皇子未死,他比前世更早进入皇帝的眼中,而且此时,唐阎王正在一处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很快他们就会见面了。
“你说什么?任务失败了?老七已经在连雨泽护送下在回宫的路上了?雄蟒帮出动九个人全失踪了?”京城一处隐秘的院子,整个院子光秃秃的,院角边的唯一的一棵龙爪槐还没冒出新芽,从一条狭窄阴暗的走廊穿过去,里面还有一个天井,天井再进去的后堂佛龛上面,有一个香炉,轻轻地转动那香炉,地板就会划开,露出一节陡峭的木楼梯,走完木楼梯,里面没有白天深夜,每隔十步,墙壁上就挂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下面有几个房间,房间里的大案几后面,有一个英俊的男人一脸的怒气,冷冷地盯着跪地上禀报的人。
“是,主子。”跪下的男人垂下眼睛,不敢对望,他希望震怒的主子不要把怒气发泄在他身上。
“七弟,我可真是小瞧你呀,你可隐藏得真深呀,竟然连雄蟒帮的九大高手都失败了,不好,我得先回宫里去。”男子先是一脸的玩味,连声冷笑。后骤然站起,二话不说匆匆离去。
跪在地上的男子还是直挺挺跪着,过了许久才站起来,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庆幸他捡了一条命。
......
这是一个深幽的山谷,草木深深,半山之处的崖壁一条银龙似脱缰的野马咆哮而下,势不可挡,在冲坑溶潭下溅起漫天水雾,看上去像是流动的冰挂。
“公子,前方山谷传来一声巨响,属下自请前去察看。”前方斥侯跑回来跪下禀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高大的骏马,该马纯紫色,有词赞之:紫燕超跃,骨腾神骏,奔腾时像一只轻健飞奔的纯紫色燕子。这样一匹神骏的飒露紫,温顺且通人性,是所有少年梦寐以求的宝马。
坐在骏马上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如果宋锦瑜在这里,一定会咬牙低呼:“唐阎王。”
俊美无俦,卓尔不群。鲜衣怒马,少年风流。
这个少年,是开国侯唐瑞的嫡子唐博远。开国侯食邑万户,兵三千。
“我亲自去看看。”少年说罢一夹马腹,策马奔去。
少年身后是一队护卫士兵,再后面是两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后面又跟着一辆青色的普通马车,后面又是一队护卫的士兵。
“春晴,去问一下,前方队伍怎么停了?”那辆华丽的马车里,一双纤纤玉手撩开了帘子,那双手,指尖微翘,修长如葱,指甲粉润如玉,肤色如雪。那帘子一掀开,露出一角的遐想与诱惑。随即飘出的一缕幽香。
第八十一章 公子博远
随着一声清脆的答应,一个小丫头从后面的车辆伶俐地跳了下来,轻快地向前面跑去。
不一定又轻喘地跑了回来,爬上那辆华丽的马车,兴奋地说:“小姐小姐,少爷在前面山谷深潭里救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现在还晕迷着呢。”
“哪里来的少女?自尽的吗?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被称之小姐的姑娘喃喃自语。
“李大哥说有可能是砍柴从山上跌落的,要不是一声巨响,那深潭上的瀑布落下时声音也很大,可能就没人注意呢。”
“哦......”一听是砍柴的女子,少女兴趣缺缺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看到小姐那样子,小丫头有点不好受,她想了一下很神秘地说:“小姐小姐,你知道吗?那少女可是少爷亲自跳下去深潭抱上来的。”小丫头在“亲自”和“抱”加重语气。
“你说什么?真的?你这小蹄子,刚才怎么不早说。”少女低呼一声,用手掩住嘴。
打小哥哥就有严重的洁癖,家中若有人涂胭脂抹粉,一靠近他他就狂打喷嚏,为此他规定所有的雌性动物都得离他三尺远,母亲还经常担忧他这种对女人过敏的人以后怎么娶老婆生孩子。
我这样说的顺序没什么不对呀,丫头苦恼地抓了抓头。“对了,小姐,李大哥让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过去。不过我有点胖,那小姑娘太瘦了,肯定穿不了。”小丫头又抓了抓脑袋,苦恼不已,在路上走了半个多月,少爷一路急行,她的干净衣服就剩下一身了。
“拿我的衣服去,不,你去找来拿给我,我自己带过去。”少女转了一下眸子,细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一看就知道有什么打算了。
唐博远换了身衣服,看了看四周,空气里满是草叶清香和泥土的芬芳,千岩万壑清幽深邃,层峦叠嶂的山峰烟雾缭绕好似仙境。又看了晕迷不醒地躺在火堆旁边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吩咐李玉江就地扎营休息。
“去告诉小姐,说今天不走了,在此休息一晚。”李玉江看了看天上太阳,应该是在未时和申时之间,往日这样还得走上两个时辰,可今天还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不用去了,大哥,我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站在十米之外的少女,正是刚才从华丽的马车下来的少女,只见她,一张鹅蛋脸,眉毛不浓不淡正合宜,一双眼眸清亮有神,长长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有一个俏皮的酒窝,身材窈窕。她穿着一袭杏色的衣裙,俏生生笑吟吟地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宛如春日枝头的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俏丽动人。
如果忽视她此时的手里正拎着裙摆的话。
唐博远沉下脸,他父亲和母亲是恩爱夫妻,感情和睦,父亲至今仍未纳妾,夫妻膝下只有他和妹妹两个孩子,兄妹俱都是利落爽快的性子,可眼下四皇子要成亲,按规定二品大员以上家里有十三到十六岁的适龄未婚嫡女皆得入京侯选。唐博远只好去接半年前去外公家住的妹妹,妹妹从小见到父母一生一双人,对要与人共侍夫君无法接受,加上四皇子此人心计颇深,很难相处。对此人从小就不喜。一听此事,内心抗拒,几番抗争,但圣命难违,只得跟他一起回京。但因此一路磨磨蹭蹭,希望错过选妃日期。
唐博远故意板着脸孔数落她:“阿芯,你也是闺秀千金,怎么随随便便就跑下马车。让人看见了,不知要怎么编排你。”
唐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这么好的天气,不下来透透气,难道要一直在马车上闷着不成?闺秀千金怎么了?难道连走几步路也不行么?”
“再说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我可管不着。我没听见就是没有人说。”女子娇憨地反驳道。
唐博远一听欲再开口训斥,唐芯却不想再听哥哥罗嗦。她指了指旁边晕迷的女子:“大哥,听说是你救上来的?醒过来吗?知道她是哪里人吗?你给她喂药了吗?我和春晴去把她的衣服换了吧?”
唐博远无奈地望着连续蹦出好几个问题的妹妹,明知她是转移话题却也不揭穿她:“你让春晴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小心点,还有,我刚才给她喂药了,衣服外面的伤口也包扎起来了,但不知衣服里面的是不是还有伤口,你注意看一下。”
唐芯有点受到惊吓,她大哥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还没等她和春情给晕迷的女子换好衣服,又见她大哥亲自端着一碗士兵刚熬好的白粥:“春晴,你喂她后再一刻钟后告诉我一声,我再给她喂药。”
“大哥,你说这女子是砍柴跌落山崖的吗?我看不象呀,她手刚才冻得象紫芽姜一样,可现在暖和过来了,细嫩柔滑白皙,不象是干农活的呀。”唐芯分析道,哥哥已经走马上任了一年多的护龙卫指挥史,她也跟着习惯慎密推测事情。
唐博远瞥了一眼,点了点头:“是不象村女,但若不是村女,怎么会这么小的女孩子一个人在深山行走,到现在也没人过来寻找。”
唐芯一听,便动手抖起顾春衣的衣服来:“哥哥,她身上没有任何的钱袋子,也没户籍路引,肯定不是一个人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