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书院的食堂装修得富丽堂潢,提供的饭食和琉霞陶瓷学院不一样,他们是根据菜单点菜的,要吃什么点什么,为了压缩等待时间,食堂厨师和服务人员特别多,常二牛拿起菜单一看,吓得赶紧放下,最简单的一饭两菜一汤至少是琉霞陶瓷学院的十天价格,以他们的经济能力根本吃不起。
“还是我们食堂好,简单卫生,饭菜又都是热的,想吃什么打什么。”
琉霞陶瓷学院的饭菜是按快餐车形式设计的,底下放炭,中间是热水,上面一格格的菜,学生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吃完饭后,自己用的食盒得自己动手清洗干净,再由食堂统一消毒,所有的餐具用完一次就得高温煮过,把打完饭菜的快餐车上所有格子拿开,正好放碗具消毒,这些事情由打工的学生去做,他们对卫生也放心。
“他们提供的服务不一样,现煮现卖,价格当然高。”顾春衣不太同意常二牛的观点,琉霞陶瓷学院第一届的学生大多贫民出身,而崆峒书院是贵族书院,两者根本不同阶层,没法比较。唯一有点好的地方就是崆峒书院的学生吃完抹嘴就走,食堂的人员得等全部吃完再收拾,因此进食中途整个食堂看起来一片狼籍。
不过他们的点菜方式也不错,比如有钱的学生,或者有喜事庆祝,或过生日的时候,还有夫子们也应该单独一个进食的空间,看来回去后还得弄一个小食堂,顾春衣暗暗反省自己学院的不足之处,可惜这时学院也是放假时间,没有办法参观他们上课的情景。
顾春衣一行到食堂比较晚,等轮到他们点菜时已经把食堂全部看了一遍,饭菜虽然贵,但味道和食材特别好,尤其是海鲜,估计抓到后直接送来,十分新鲜。
从点餐大致可以判断出书院的地理位置,一些只点肉类和蔬菜的应该在内陆或山里,不习惯海鲜,所以就算排在后面,也有海鲜可点,比起琉霞那边的水乡,这里的鱼肉少了土腥味,味道更好,一行人吃得津津有味,但有人就是看不得人家高兴的样子,他们吃完经过顾春衣一行人身边,就有人冷冷地扔了一句:”穷乡僻壤的土包子。“
”不遭人妒是庸才。“顾春衣很是冷静,一行人也安静了下来,下午还要比赛,大家都不想再起波澜。
“这怎么画?谁出的比赛题目,真是缺德。”下午的比赛题目刚拿到手,马上有人大声嚷嚷。
“就是,直接画山水或人物,或对着风景写生都行,出这种文绉绉的画,要老命呀!”一个夫子一手拿着卷轴,一手扶着腰。
另一夫子见状大笑,“你刚才说的那比赛早上学生和夫子已经比赛过了,要不你去参加他们那一组。”这个夫子的口气熟捻,一听就知道两个人私交不错。
“去你的,老子我辛辛苦苦从夫子们脱颖而出当上山长,就是为今天这场比赛来的。”
顾春衣嘴角噙着笑,边听那两个人打嘴仗边看题目,的确,这谁出题的,《一诗一生一画》,真是够狠。
山长们虽然在打嘴仗,但没有人会过去看别人构图,这种命题图画很容易雷同,如果看了别人的构图,画得再好都会让人说是抄袭。
众人也就是一开始时说说笑笑几保存,放松一下心情,很快安静下来,绘画是一项专注力要求非常高的艺术。
水墨画,纯用水墨的画体,以笔法为主导,充分的发挥墨法的功能,最终获得“水晕墨章”、“如兼五彩”的艺术效果。
水晕墨章,就是将墨汁溶化在大量的水当中,用以晕染成各种不同的层次,从而产生美丽而又浓淡各异的效果,而做到这个的最高境界,就是效果出来时,层层的晕染开,并且逐步的透,就像是将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后泛起的那圈圈泛开的淡淡涟漪。
如兼五彩,指的是“焦、浓、重、淡、清。”代表着墨色的变化丰富,即焦墨(原墨)一浓墨一重墨一淡墨一清墨五层次。
第三百二十八章 书画比赛(六)
能够做到上面的两者,这张水墨画真正的是成功了。
但真正做来并不容易,单纯一个晕字,就有三种晕法,一种是水晕墨,在山水画中,墨经水的冲刷,留下或浓或淡的墨痕,造成山石树木的斑驳灿烂。二是墨晕色,在淡墨中同时晕上颜色,再经水的作用,墨与色又融化出意想不到的色彩。三是是水晕色,画过一道颜色,还需要补充另一种色调,比如人面本是赭有色的而在面颊上需要再加上一点红色,可趁水分不干时加红晕化,才会产生鲜润的色彩,比在色碟中用储石配红色调出的显得更浑融,这就是水晕的优点。
提笔而画,顾春衣可谓是全身心的投入。她即使是做一件小事,也是全神贯注,何况这一次,还压了那么多的银票,而且不止他一个人压,还有她身后站的亲人,以及刚刚见面的任元山长。而赵长歌并没有想那些七七八八的内容,早早的就开始梳理韩女官刚刚所说的一些关键的内容。
虽然任元山长已经告诉过她,说史道凌带回来的西洋画技的油画已经被所有评委看过,大多数评委也同意她用她最擅长的西洋画技参加比赛,但顾春衣不愿意,既然是比赛,她就用最传统的水墨画,一模一样的画技来战胜他们,让他们无话可说。
一边想着画画的内容,一边想着需要用的技法,顾春衣开始在心里慢慢地打着腹稿。看题、破题、构图、打草稿,勾线、细描、调色、上色、渲染,题字,一系列的流程、画法、技法,颜色,题诗,配的字体,都得全部想好,再过滤一遍,做到眼中有画,心中有画,才能纸上有画。
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清楚,眼里和心中的画重合后,顾春衣将纸张慢慢地展开弄平,用东西镇住边角之后,开始准备磨墨。
而这时有些山长墨已经好,开始下笔了,有些山长磨到一半却停了下来,重复地加水或试色。不管是磨墨还是调色,都得自己一手完成,这对这些成名的画家并不容易,他们大多成名许久,有的习惯由妻妾婢女服侍,红袖添香,再不济手下也有几个弟子,平时不需要自己磨墨,一时之间就算知道自己需要怎么样的浓度都磨不到自己心里所想的标准。
顾春衣没有在意别人的动作,而是很快沉浸在自己画画的世界中,尽管一开始是因为好胜心让自己情绪有点波动,但一拿画笔,她的心开始沉静下来,一点一点地画着,完全投入其中,慢慢地进入形神交融、天我合一的意境,脑海里构出的图像也一点一点浮跃在画纸之上。
和台下安静比赛的选手不同,台上的评委也在小声议论,“今年一定还是方帝师得魁首,你们看他画画,如同刚开锋的刀,一刀劈开天与地,如一匹骏马尽情的奔驰在旷阔没有阻拦的道路,气势辗压所有人。”
这位评委的话立即引起好几个评委的共鸣,气势虽然不是取胜关键的原因,但是强盛霸道的气势,它却可以间接影响到对方的心态。
一开始信心十足,会给对方十足的心里压力,从而影响到接下来的发挥,方若望开始画的时候,他执笔的右边的山长便不停的在犹豫,刚刚落下就立马收笔,每一次的犹豫,画纸上都会出现明显或隐藏的断笔,这种瑕疵一出现,会让人的心里负担变得更重。
“那个山长应该是最后一名了。”即使没有看清楚他笔下的画,但冲着他脚下不断出现揉成一团的画纸,所有的评委心中都有数了。
“那个女山长也很不错,难得见到有新鲜的面孔,而且她从一开始到如今都在认真得在白纸之上施画,没有一刻的停歇和犹豫。让人感觉既和谐又自然。”
崆峒刺史林文海将二人的表现收入眼底之后,他心里也是有了大概的判断,相比于方若望已经成熟的画风,他还是喜欢后起之秀,一个未定型还有发展空间的大师和一个已经知道底细的大师相比,还是前者让人有惊喜。
却也有人不屑,“呵呵,林大人是看到美人怜香惜玉吧,只是也得看场合,这种场合可不适合一个小女子出来抛头露面。”
在他们看来,女人就该安份守已在后院,一个女子和他们并排共事,就象鸠占鹊巢,侵了他们的领地。
说话的是白莲花的爷爷白起,他们爷孙都是直男癌,好好的一个女子,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挤在男人中说能靠才华吃饭,真是可笑,也不怕等脸没有用了,才华还支撑不了饭碗饿死了。
”在我眼中只有画画技法高低,没有男女老少之分。“
别人也许要给这位老山长几分面子,但林文海一点也不需要看在他的面子,他可是四品官员,白起就算是著名的书院老山长,也只不过山村野夫。
听到林文海刺史毫不客气的话语,大家都安静下来,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评论画画时,很容易带上主观的想法,比如作者的身份地位,以及自己和对方的关系或立场,完全公平的看法是不可能的,以事论事,以画论画只是一种理想状态,谁也不能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