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西洋的印象派画技后,张明敏也觉象打开一座新的大门,可他只听顾春衣这样描绘并不满足,便催促顾春衣教他,顾春衣也知道印象派是在十九世纪初才开始萌芽,即使是张明敏再去找到卖给他素描书的洋人,也没有办法达成愿望,只能怨自己嘴快。
教张明敏印象派油画不难,即使顾春衣前世只是工匠水平,毕竟也曾让画廊上门邀请做过画匠,但做油画的颜料和画布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前世有的是美术商店,只要你想要都有地方买,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创造,即使前世有和几位师兄为了省钱diy合作折腾过一两次,因为读艺术的成本负担太重,可折腾下来才发现,自己做的成本并不比卖的便宜,而且质量不稳定,还搭上了许多精力。
而这么久了很难回忆起来,且她并没有单独做过全部的工序,油画颜料对她而言较为简单,大多来源于土质和矿物质,就是她陶瓷釉土用的高岭土,将生核桃油2份与熟油l份调和在一起后徐徐地倒入颜料粉中.经搅拌后用碾磨器像磨墨一样细细碾磨,辗磨到用手指挑上一点轻轻一摸,象胭脂那样绵软而无沙子之感就行。
倒是油画布复杂了一点,第一道工序绷画布顾春衣就不行,不过好在她有绣娘,只要稍微指点一下绣娘,她们就能做得比顾春衣还好。
将白色的亚麻布固定在钉好的木框上,熬制骨胶,骨胶是用动物的大骨头熬制的,火不能太大,熬制的时候会有一股臭味,不过没有关系,画画本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等到粘稠的时候就行了,再将骨胶用刷子涂在钉好的亚麻布上,可以多涂几遍,凉干即可。
做这些事的时候张明敏并不参与,他就是一个大爷,生活上由妻妾侍候,工作时也是等别人弄好后他才赏脸,你指望他会干活还不如指望一头猪会帮忙。顾春衣只好让楚葵帮忙,也许是他从头到尾参与,他对这些东西反而比顾春衣和张明敏熟悉,而且他在油画上的天赋比她们两个都好。
熟悉油画的人都知道,学油画只要有素描基础并不难,大多数学生学油画三个月内就能独立画画赚钱,但这程度只是工匠活,油画界要成名成为大师人物,比国画或水彩画难,至少在东方就是这样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学国画的缘故,但对于顾春衣和张明敏来说,她们两个看光线变化就没有楚葵厉害,除了他画技稚嫩点,其他的已经远远甩开顾春衣,更不用说张明敏了。
看到这个情况,顾春衣曾和楚葵进行一番长谈,就是让他不再上国画课,顾春衣觉得,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长板,那就把精力和时间用在长板上。
楚葵却认为他可以兼学,他认为东西方的技法并不是割裂的,无法共存的,他想走一条融合的路,即使到最后成为四不象,他也愿意去学去做。
顾春衣向来尊重别人的决定,即使是比自己小的学生,或者后辈,毕竟这是他们的人生,对与否,值得不值得,是得他们自己承受,除了他们没有人有资格去左右。
第三百零八章 秋收考试(六)
顾春衣和张明敏没有想把这画技藏着掖着,只是觉得目前并不是推出这门新课程的时机,当然也不会鼓励学生学习。所以也是让楚葵私底下学习,在学院中张明敏经常叫他过去探讨,没想到楚葵两种技法都学得相当好,好到张明敏经常在上课时称赞,甚至说过他有拿楚葵的画去临摹,可这种殊荣让江韬很不甘,总认为他们打着画从未听说过的画画的旗号,实则是单独给楚葵开小灶。
顾春衣看了看四周围观的学生,他们都是露出支持江韬的神色,不由神色变换,没想到江韬的心结还是因他而起,不由地道:“罢了罢了,你自向楚葵同学说项。”
江韬毫不犹豫转向楚葵:“楚同学,不知可否劳烦一二,了却小弟这一桩心事?”
“我们学习不是为了争强斗狠的”楚葵微拧着眉,摇了摇头,“不管你是听了什么人所言,师父并不是想单独教我,而是机缘巧合下我学了,如果你也想学的话,自当禀明山长或张夫子,征得他们的同意。”
江韬面色一变,神情极为难看,心里却冒火了,明明私底下搞小动作,却说得大义凛然,还把责任推给山长和夫子,真让人恶心:“谁不知道只有你才是山长的弟子,你这样推诿是瞧不起我么?”
假装习练了画画秘技,更是得到了张夫子的一力推崇,话里话外都是可惜遗憾,现今却是说什么机缘巧合,还说什么是自己不去申请,这不是看不起他是什么!
江韬本性跳脱,却没有什么心眼,平日里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但爱好广泛,很容易受新生事物吸引,他在家里要什么就有什么,养成他一副世界是围着他转的样子,尤其他在程麒夫子有心引导,就好象变一个人一般。楚葵这番不痛不痒的态度,在他眼中却是看不起不愿意和他比试的样子,真是触到了他的痛脚。
楚葵淡淡一笑,心平气和道:“江师兄此言说得重了。我们同为琉霞陶瓷学院的学子,理应相互帮助互相学习,师兄若要学西洋画法,不管找山长或张夫子才是正理,我们也可互相切磋,但拿两个人的画技水平,用来衡量东西方画技高低,确为不妥。”
“琉霞陶瓷学院第一代最杰出的学生,顾山长唯一的入室弟子,天梁国年轻一辈第一天才,即将开创新全新画技流派的始祖,想不到竟是这般藏头露尾的人物!”江韬目光陡然森冷,好似夹带着冰霜寒剑,咬着牙道,“你以为我稀罕学你们那些说是什么西方画技吗?明明是你们要搞噱头宣传学院,却假装神秘之至引起大家好奇,现在却在大家面前藏拙示弱!”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连着楚葵和顾春衣都愣在了当场,只不过各人愣的原因都不一样。
“说顾山长开宗立派还有人相信,一个乡里小儿怎敢如此夸张?”这是一些学生家长,在他们看来,才学半年的学生,怎么这么大的口气。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楚葵再是天才绝世,才在学院学多久时间,毛还没长齐就想飞了?也不怕掉下来摔死。”这是程夫子和池夫子,他们的目的就是毁了这家学院,这些学生当然是越不成才人品越差越好。
也有在旁边担心江韬这样会得罪学院,尤其是顾山长和张夫子,以后就算不被学院找个理由撵出只怕在学院里也没有好日子过,要知道自古以来,上层者要拿捏下层者都是很容易的事,因此他们话里话外都是暗示。
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的,替楚葵抱不平的,“这江韬莫非是魔怔了?怎么会和一个小娃娃计较呢?总不能是因为楚葵是顾山长的弟子心有不甘吧,那个什么西方画技一听就不靠谱,比赛也得挑一样的评委才好评判吧?”
顾春衣默然,这江韬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其实也才刚过十二岁,楚葵也有十一岁了,看起来象没发育好的,就一个大头顶着一个小身板,和大头娃娃看起来一样。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在两个之间打转,更多的却是落在江韬身上,真是说什么的都有,言语之间自然也不会客气。
这里面的最得意的就是程麒夫子,他原本在应天书院的时间就不久,方大儒找他的时候,他正因为缺钱焦头烂额,他这人平时生活奢侈,近年来又喜欢玩两把,虽说玩的金额不大,但架不住输的时候多,赢钱的时候满天撒钱,输钱的时候更不把钱当钱,没多久就把积蓄输得一干二净。
所以方大儒找他时他没有痛痛快快答应,先是说了一大堆难处,赶到方若望同意他预支了三年的薪水,最后还向方大儒借了二百两纹银才走,到琉霞书院的时候,他原以为以他是应天书院的出身,应该很容易混个高层职务,或者是舍监或者是学正,甚至为博士,他以为这个山长不过是一个黄毛小丫头,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正好让他好好地捞一把,再把学院弄垮就走。
没想到进来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夫子,而且学院禁止拜授业恩师,要让学生乖乖听话较难,而且学生家长大多家境贫寒,本来就没有多少油水可以刮,开学时又有严令,禁止家长送礼给夫子,一经发现不管是学生还是夫子皆以开除、解聘处罚。
他倒是无所谓解聘呀,可学生家长胆子小,都吓着了,眼看在这个学院里捞不到银两,他只能尽量完成方大儒交托的任务了,可是分化学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顾春衣在学生和众夫子面前挺有威望,学生大多胆子不大,免费学习的机会大家都很珍惜,夫子们又都满意学院的待遇。
他观察了好久,发现整个学院只有楚葵没有住宿,而是住在外面,他又跟踪几次,发现楚葵就住琉霞山庄,还是和山长同一大门进去,因此他知道这种特殊的学生是最好的下手机会,只要挑起众怒。
第三百零九章 秋收考试(七)
法不责众的道理他是懂的,但也得找一个领头的人,这时江韬就出现他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