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照道理来说胃口应该越来越不好,怎么换成自己却是越老越馋呢,一听到新米煮的饭配杀猪菜,口水差点流出来,刘叔忍不住唾弃自己,难道是受包神医那个重吃鬼影响吗?只是流口水归流口水,他还得提醒小姐,“您早上已经让陶大有杀了五头猪了,春节的时候加上黄家村我们总共也才杀十头猪。”
刘叔没说的是,那十头猪也就一半煮了杀猪菜,其他一半都做了消食丹猪脚了,今天这个条件做消食丹猪脚是不可能的了,可是杀猪菜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一想到加上红萝卜、菜花、高丽菜的杀猪菜,再想到田野里这么多人,刘叔有点头皮发麻,可还是觉得还是多了点。
“刘叔,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又有新米,又没有过年其它的菜,我们把大骨、龙骨和白萝卜还有鱿鱼干熬汤,炸一些排骨和醋肉,剩下的煮杀猪菜,如果杀猪菜的有剩下的,让那些学生家长和病患家属一户带一碗回去。”
刘叔一拍脑袋,小姐比他想得还周道,这些前来帮忙都是带谢意来的,肯定不会要报酬,可小姐又不是占小便宜之人,这样一碗杀猪菜,好吃又不贵重,家家都受得起,尤其是大人,每次在外吃到好吃的,谁都会惦记家里没吃到的亲人了。
人情都是有来有往的,单方的来或往只会把情份磨光,这次又吃又拿,来的人高兴,有些小心眼的婆娘也不会不舒服,下次做什么事的时候要召集更容易了,别看这几天天气晴朗,收割时可是经常遇到坏天气的。
小姐这样安排既暖胃又暖心呀,一想到这,刘叔激动了,他也不避开人群,大声地吩咐旁边的几个看热闹和捡稻穗的小孩子,那些小孩子一听比过年时还高兴,扭头就跑的,跟旁边的人说话的,大家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动作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青壮收割,妇女打捆,老幼捡麦穗,一切都井井有条。尤其是那些学院的家长,他们看着比平时懂事几分的孩子,又听说今天干完活后明天他们会在田里写生,和孩子谈论着学院和山庄的事情,亲情也厚了许多,有些还表示明天还会来加油,让这些学生有点不好意思。可能让家长看到自己成绩时心里却同时雀跃几分。
黄花梨的大秤有近三米长,能称五石,就是五百九十斤,得三个大汉扛在肩上,按照顾春衣的命令,按照一亩面积种的八块实验地都已经派人集中先收割、打穗,正开始称重,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人过来回禀,“小姐,一号实验田里有六百三十六斤,二号实验田里有六百九三斤,最高的是五号实验田,竟然有七百七十三斤的亩产。”
今年过年时下雪,山庄的人都说有瑞雪兆丰年过年有好彩头,可还是担心春天会有大雨,可大家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到来,风调雨顺,到现在八块实验地里的亩产又都超出历年的亩产量,一阵阵欢呼声传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光彩。
大家继续在收割中忙碌着,中午时分,已经收割了大约四分之三,停下来吃了肉包子和馒头,又喝了水,大家擦擦汗,大部分的壮汉开始打穗,每个打穗的汉子都有一个提供稻捆的妇女配合,打完的穗他们随手一扔,另有妇女上去扎把,扎好的稻草直接在稻田里晒干,它们或烧成草木灰再回馈给这片土地,或过冬时造猪窝鸡窝,剩下的还可以烧火。
第三百零五章 秋收考试(三)
这让黄家村和山庄有些老人很是感慨,原来这些稻草过冬时编制成床垫的形状,垫在草席上,睡的时候虽然不是很暖和,且稍微动一下就悉悉唰唰的,但对村里人家来说却是过冬的好伴侣。
但现在根本不需要了,原本这里处于南北交界,除了有钱人家,一般人家都舍不得盘炕,现在好了,山庄里面都是都建新建的房屋,反正房屋多,一家都有盘两间炕的,不止冬天冷不着,对老寒腿更是一种福音,不要说年纪大的老阿婆,就是壮中年老男人,也大多有风湿毛病,只不过相对婆娘来说他们会忍,较少喊叫。
现在不止山庄,就是新建的黄家村也是有样学样,家家户户都盘炕,即使是今年春冬不冷,但大伙也实实在在觉得好,反正生活水平提高了,也不差这点柴火钱,有了这炕,白天在家里做事也舒服,大人小孩子都不会冻手冻脚的。
这炕还好一个好处,这里雨水多,风大,下雨时衣服或者是麦子水稻等没地方晒的,直接在炕上烘干,有些人做地瓜粉,都舍不得在外面晒,怕洒上灰尘,直接在炕上烘,干净卫生便利。
田埂上来来往往挑谷子去晒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街道中间的青石道,两边昨天就洗了一遍,干净得很,正适合晒稻谷。
湿的稻谷晒完到脱壳成米,大约只能出六到七成,八千亩平均亩产有五点五石,乘以六成五的成米率,也就是叁佰叁拾万斤左右,秋季的产量更少,两季加起来大约六百万斤左右,听起来数字是很惊人,可是山庄现在近五千人,一人一个月三十斤米来说,一年就得三百六十斤,也就是山庄一年就得消耗掉二百万斤左右,再扣掉生畜等粮食,还有市集上的点心供应,这些都折算在冬小麦里,这样算起来,扣掉税赋四成,剩下的也只够养活五千左右的士兵。好在军晌的大头还是朝庭出的,山庄只是起到一个补充作用。
这还是丰年的时候,如果再加上对灾年的储备,这根本不够,难道还要继续再买田地吗?顾春衣实在不愿意,而且也没多余的劳动力了。
真的是:春种一粒粟,秋成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师父不用担心,从今年开始,山庄的赋税都不用交的,你现在县主了,这些算是我父皇给你的封地。”楚葵听到顾春衣唠叨,禁不住接话,他刚才听师父唠唠叨叨很是佩服,这一笔账数目这么大,师父不用算盘就算得清清楚楚了。而且师父说的那种诗真是形象。他已往在皇宫时只会对自己受到不公平的遭遇不平,可是来这山庄半年多,看到的听到的,他才知道比起这些农夫,他已经生活在天堂。
“你是说真的?”顾春衣很高兴,她原来以为凭宋锦瑜和顾炯新,自己买多少亩地都不用纳税,没想到虽然秀才开始就有不用纳税的规定,但都有限制,比如秀才的免税面积是五十亩,举人为二百亩,进士以上的皆为五百亩而已,而宋锦瑜这种在外带兵打战的将军,有一千亩。
看到楚葵点点头,顾春衣很是高兴,看来这个县主也不是一无是处呀,“刘叔,你让陶大有去把山庄的所有田地换成我的名字。再按我哥的土地面积另外购买一个庄子给我哥。”
这山庄除了唐博远送的二千亩,其他二千亩原来买地都是他们三人各占三份,顾炯新的份额是肯定不能占他的,至于宋锦瑜的份额,顾春衣就把这茬丢在脑后了。
算到这里,顾春衣突然觉得皇上也不容易了,现在还是农耕时代,粮赋占国库的半壁江山,慕容轩除了要应付平常的开支,还得支付庞大的战争消耗,可惜这战争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等到打仗结束后这天下不知道是怎么样的荒凉。
“你看师父只是管理一个山庄就这么辛苦,你爹要管理一个天下更不容易了,你得好好学学,不止学画画学陶艺,以后才能帮他。”
说到这个爹,楚葵的心里很复杂,来到这里不到一年时间,可他早已把这里当家了,若不是母妃还在皇宫里,他连想都不愿意想到那个地方,有时候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那冰冷的地方一呆就是十年的。
“我那个爹要是知道我想帮他不会感动的,他会杀了我。”楚葵发现他现在已经记不清那个爹的脸了,从记事起,他只有在年节的时候上前磕头才见到他,而磕头的时候那个爹的眼神从来不在他脸上,其他时间都离得远远的。
“别胡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你看这山庄,要不是我刘叔、陶大有、周师傅,山庄所有的人,还是包神医和包国师,你说单靠我们三个忙得过来吗?”
顾春衣发现这孩子来山庄后,被她荼毒得有点黑化了,这放在前世没关系呀,我不继承你家产大不了登报脱离关系呀,或者干脆老死不相往来呀,家庭伦理剧只要不上升到刑事层面没事,大家只管自己屋漏补瓦,哪管人家家里鸡飞狗跳呢,何况那老头偏心到没边呀。
可这里不一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可是……”楚葵还想辩解,却被顾春衣截住话头,“你看这里的农民,从春天到秋天,从一粒种子种到一穗稻子,得先整理田地,播种,施肥,拨草,晴天怕晒枯了得灌溉,雨天怕涝了得排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辛苦,还得看老天赏不赏饭吃,可你们看他们抱怨过吗?”
“欲带王冠,先承其重,你爹一个人在那个位置不容易,做儿子的当为其分忧,我们不添乱,能帮忙做点事,一切以民为重,但求无愧于心,为天下老百姓干点实事,而不是营营汲汲权势。做人得做对别人有用的人,而不是吃喝别人血肉的人自己开心,别人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