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也来了,端着酒杯跪地相敬:“民女吕清,洛城人氏,来时周知府便让民女代他向您问好,并代表洛城百姓谢谢尚书大人的大恩大德。”
是说那几万两银子吧?上官离摸着胡须将酒接过,喝尽,后把人拉起:“说到青石老弟,的确许久未见了,他可安好?”
“周知府很好,这两年若不是他一直向朝廷求助,不知多少百姓会遭难,前任知府实在可恶,朝廷第一批赈灾款被层层剥削,到百姓手里仅有几个铜子儿,要不是尚书大人推举周知府前去上任,民女等人恐早饿死街头。”她没夸大其词,要不是周知府顶替了前任知府,朝廷拨下再多款项都不会真的用在百姓身上。
几万两聘礼,大人居然全数用来拯救洛城,还生了个天赋异禀的好王妃,洛城能起死回生,全靠他们上官家。
张玄真等人一直处于激动中,挨个过去哆嗦着敬酒,比起天子,他们更尊重此人,若不是他冒死站出,前太子还活着,将来登基了,西秦国定会民不聊生,乃西秦最刚正的清官,带出来的门生个个赤胆忠肝,怎能不让人敬仰?谁都知道若不是被早年的爱女拦路,如今已是六部之首。
当然,六部尚书之位虽有人暂代,但都心知肚明,皇上那是要留给这位的。
上官离来者不拒,能得百姓这般厚爱,也不枉此生了。
同时,定远王府。
某女刚下轿,就见白管家率领着王府所有婢女护院家丁跪在门口迎接,识趣地转身往扶云居侧门而去,哪知手臂却被拉住,玩味打量那人。
端木凌羽瞅着正门严厉道:“大门不走偏要走侧门,你可不像是个会自贬身价的人。”
“老兄,没记错的话当初可是你……”见男人冷然看来,面带愠怒,停顿半响故作为难的继续挑衅:“是你让我不准踏进北院半步,还说什么必须走侧门。”
周遭的人大气儿不敢喘,丑奴和丑丫等能听到的人纷纷垂头偷笑,王妃也有调皮的时候呢。
某男沉下脸,对别人总是宽宏大量,为何到他这里竟这般小肚鸡肠?一点小事记到现在,哼笑着大步向门口而去:“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去,我得你什么便宜了?她有说错吗?本来就是他自己下的命令,而且咱能稍微讨喜一点吗?明明在做好事,却非要留点缺憾,果然是闷骚鼻祖,抓抓后脑,冲那些跪着的人笑笑:“都起来吧。”
“谢王妃!”白三叔一改当初大不敬,殷勤地猫着腰作揖:“老奴已为王妃在青玉阁备好瓜果点心,您看……?”
上官楚楚扬扬眉,看来是收到了什么风声,那家伙都进去了他还在这里侍候自己,家,仰头望望那块金漆匾额,定远王府,又回来了,笑说:“算了,住惯了扶云居,不想搬来搬去,就这样吧。”
“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扶云居老奴也已命人清扫干净,王妃您请。”倒退着让开路,好似深怕怠慢。
丑奴拉着翠儿等十来人兴高采烈的往扶云居跑,回家了,终于回家了,也不知主子栽种的芍药开花没。
其余丫鬟婢女们见她们往日管事全对王妃毕恭毕敬,还都去了扶云居,无不唏嘘,王妃这是彻底翻身了吗?人家如今可是西秦国的大功臣,又受王爷喜爱,的确不能再小看她了,即便没说去与王爷同住,而且隐约还发现王妃的地位甚至高过了王爷,没看白三叔一直屁颠颠跟在人家身后么?
连欧阳统领都对她恭恭敬敬,哎呀,王妃会不会跟他们翻旧帐?特别是那三个和丑丫打过架的,心里直犯嘀咕,莫名惶恐。
事实的确如此,扶云居内,七八十人跟前跟后的替换家具,属于青玉阁的床榻衣柜桌椅等等都给搬到了此处,再把换下的旧物送到青玉阁,来回鼓捣,忙得热火朝天。
上官楚楚也没阻止,走了这么久,那些东西的确该换了,而且这是白三叔一番好意,哪能不收?
虽然她一直不喜欢那老头儿,不过这么久以来,他面上并未给过她难堪,以后还要一直同住一个府邸,能见面三分笑是最好。
至于其余人,本就没当回事过,没啥好计较的。
这样一来,处在书房内的端木凌羽仅有一个欧阳释端茶递水,且外面也无人走动,蹙眉:“下人们呢?”
“回王爷,全到扶云居去帮忙了,白管家吩咐的。”欧阳释眼角抽抽,将茶水放下,这些人太不像话了,王爷在此,居然不前来伺候,都跑扶云居去干嘛?
某男将脱下的袍子扔到椅子上,哧哼:“他倒是会做人,齐修一案怎么说?”没有发怒,而是端坐书桌后翻阅满桌奏章。
是说白三叔会做人?欧阳释纳闷的垂眸沉思,王爷这是真看上王妃了,竟这般纵容,若是如此,那白三叔的确精明,知道王妃高兴了王爷自然心悦,投其所好这一点,他真不及那老头半分,难怪贪成那样还深得王爷喜爱。
“嗯?”不满于手下走神,男人冷着脸出声提醒。
“哦,属下打探过了,齐大人一案已结,上官大人亲办,酒后玷污民女,并残忍杀害一事纯属无稽之谈。”
端木凌羽放下毛笔,挑眉问:“证据确凿,死无对证,他又是如何查出?”
“上官大人果然了得,只根据伤口便势必要为齐大人翻案,此事如今在落月城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若是他杀,刀口角度不该是那样,总之判定为那女子乃自杀,也找出了幕后主使,是被害人的父亲,只因齐大人昔日得罪过他,因此才设计陷害,因此齐大人才被无罪释放。”
“也就这种事他们能做得滴水不漏,知道了。”眼底划过鄙夷,无奈摇头,如今再看上官离,不再觉得是克星,说不定到最后还是他的福星呢。
欧阳释没有离开,而是谨慎的禀道:“明日各方官员会前来,您……想好对策了吗?”
“无妨,下去吧!”
点点头,转身走出。
等一切打理妥当,白三叔笑嘻嘻地讨好:“王妃,您有什么需要尽管使唤老奴,以前多有怠慢,望您海涵,以后谁再敢对您不敬,老奴第一个不饶他,您看可还满意?”
“没,我很满意,只不过白三叔你突然变成这样,我有点不习惯,你看你这么大年纪,却跟我点头哈腰,好歹你也是王爷的奶爸,算长辈,你啊,还是正常点比较可爱。”用折扇将老人的腰杆拍直,搞得她跟个无良地主一样。
白三叔语塞,干巴巴笑着点头,很快又不解问道:“敢问王妃,何为奶爸?”
“相当于养父?”
“不可不可,王妃万不可这般说,老奴担待不起,总之您以后有任何需要都只管让丫头们跟老奴说,既然翠儿等人愿意留在扶云居,那便让她们伺候您,这些丫头个个心灵手巧,老奴也放心。”
某女摸摸下巴,拉过老人狡黠一笑:“白三叔,我突然觉得你是个大BOSS,去吧,我们要休息了。”
大波斯是何物?白三叔作揖,后纳闷的带着一群人走出。
“秋儿!”
“奴婢在!”秋儿放下抹布,笑眯眯过去蹲下给女人按摩。
上官楚楚乐于享受,边欣赏那些开得正艳的芍药边问:“白三叔苛待过下人吗?”
“是这事啊,没有,其实白三叔除了比较严厉,也比较贪财外,人还是挺好的,而且自从他夫人过世后就再没起过纳妾念头,一直是孤身一人,有时奴婢们还很羡慕他的夫人呢,一个女人一辈子若能得到丈夫如此珍爱,实属难得,白三叔又那么富有,光外面的私宅就有三处,而王府内也有他的一处院落,腰缠万贯,却从不花天酒地。”
“是啊是啊,非常贪财,他女儿也早几年前就过世了,上无老下无小,真不知道他敛那么多财干嘛。”
“都五十多岁了,还是个财迷,你们记得吧?以前有个丫鬟试图勾引他,估计是想哪日等他死了霸占家产,结果被白管家给骂得体无完肤,一气之下投河自尽了,哈哈,想起那事就觉得好笑。”
“主子,您说这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白管家图啥?”丑丫也趴了过去,一脸兴味。
对此,竹习同样百思不得其解,或许连王爷都不知白管家因何那般爱财,但从未约束过,老人家开心就好,不管白三叔再恶劣,但对王爷确实真的好,视为亲生,所以很多事王爷都没告诉他,就怕哪日败了,好保他全身而退。
上官楚楚神色恣意,懒懒摇晃折扇,此时只摘了头上繁多珠钗,依旧穿着女装,令坐姿极其放荡,左边脚踝搭在右边膝盖上,双肘更是随性地抵着两边扶手,活像个古代的纨绔子弟:“会许爱的不是钱财,而是一种精神寄托,至于图啥,图你们王爷哪日若落魄了,还有个去处,人这一辈子若想活得高兴,总要找个目标来奋斗,否则多无趣?”
妻子死了十多年,却甘愿孤独终老,他有的是实力娶小妾无数,可他甘愿只取一瓢饮,在三妻四妾的古代,多么难得?
“哇,难怪王爷这么器重他,白三叔也是个可怜人呢,以后咱们还是不要背后说他的不是了。”
“嗯,他也不容易。”
竹习哭笑不得的长叹,竟是这个原因,倏然间肃然起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