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小表妹与杜子玉差了六岁,如今不过是一个九岁的、讲话还是奶声奶气的小孩子罢了。长平公主想了想她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就是每天在皇宫里上蹿下跳,半点心思都没有放到情爱上来。
这么一想,长平公主也就很无所谓了,不过她想到自己把这么好看的郎君抢走了,确实有点对不起那姑娘,还带着一种嘚瑟的心情。于是,就在成亲以后很热情地给小姑娘拉红线,还是个顶个的王孙贵族。
最后那位小表妹被长平公主的表嫂相中了,成了她的侄媳妇儿,有诰命有册封的端王世子妃。就连杜府一家人见着她都要行礼,长平公主自觉补偿了这个可人疼的妹妹。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位端亲王有断袖之癖,成婚三年没碰过她一下,至今还是完璧之身。
这姑娘也硬气,以为丈夫是不孕不育,忍了这些,终于一朝在长平公主和杜母一起旁敲侧击怎么五年了还没个动静,要不要给纳个妾什么的时候,爆发了出来。
长平公主真的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而且,一众人包括长平公主的亲娘从前的皇后娘娘、现在的太后娘娘都不认为长平公主是无意的。
自此,谢老夫人和长平公主的婆媳关系降至冰点。
当年的事情,公主有错,老妻便一点都没错吗?杜老将军觉得不尽然,不然老妻也不会这么耿耿于怀,其实就是过不了心中的那个坎。
她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又怎么能原谅长平公主呢?
谢老夫人正沉浸在对往昔的后悔当中,就听见一旁的杜老将军好奇道:“哪一要我们三娘竟然没能做到?”
谢老夫人也看向杜妧,杜妧灵动一笑,声音缓缓道:“……三娘尝闻知胜者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谢老夫人微笑点头,“这我知道,是《孙子兵法》里的内容。”
杜妧眉眼灵动,笑得自信,“此五者,三娘所占有四,又有什么不敢去击败他们的呢?”
杜老将军击掌而叹道:“好好好!三娘这是把老夫的兵书都看完了呀。日后,三娘去当个大将军也行啊。就说是我教出来的。哈哈哈……”
谢老夫人又咳咳了两声,眉眼温和无奈,这老头子又在说浑话了,“三娘是女郎,怎么能去打仗呢。”
杜老将军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岔开话题,笑呵呵地问道:“饭吃过了吗?”
等杜妧进宫之后,杜老将军才对老妻惋惜道:“三娘把我的本领学得最好,不像大郎、二郎,让他们念个兵书就死去活来,沙盘厮杀的时候排兵布阵也只会死板地照搬兵书。唉,真是可惜了。”
谢老夫人宽慰道:“如今燕朝与周朝两大国签订了盟约,国家无战事,大郎二郎也不必太懂,而且,国家不用陷入战争,这不是好事吗?”
杜兰玉也道:“阿娘说得正是此理。”
杜老将军虽然坚持己见:太平盛世也要有良将备选才行,但是看见儿子和老妻不以为然的样子,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他也知道如今朝野上下对于武将的认知也多是不以为然,只是身为一个经历过的老将军,杜老将军的心中对于朝野上下的这种态度不是不担忧的。
杜老将军想起年轻时征战沙场的豪情,有些怅然,他到底是老了,燕朝的将领有哪一个能接起重任呢?
奢华靡丽的燕王宫内,谢皇后正神情温婉地为燕帝布菜。谢皇后并没有留人用饭的习惯,不过今天燕帝也在,那就另当别论了。
燕帝四处看了看,没看见杜妧的身影,“阿妹,妧妧今日没和你一起来吗?”
长平公主笑道:“阿兄来得这么晚,还问三儿去哪里了。你也知道她一向闲不住,刚听我和阿嫂说了几句话,就说要去长乐宫找阿娘去了。”
燕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三娘确实不是闲的下心的性子,去找阿娘也好,阿娘也一直和朕念叨三娘怎么还没去看她。”
长平公主点点头:“阿娘喜欢三儿,是她的福气。”
燕帝也点头笑道:“阿娘喜静,每次去长乐宫的时候,总觉得阿娘那里清净得过了些。只有当三娘去长乐宫的时候,那里满是欢声笑语,多热闹啊。”
长平公主笑笑,不乏自得地说道:“三儿这个性子呀,就是讨阿娘的喜欢。有时候见阿娘待三儿那样好,我都要吃醋了。”
燕帝咳了几声,哈哈大笑道,“阿妹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吃醋,以前吃我的醋,如今连女儿的醋都吃起来了。”
长平公主不满地提高声音道:“阿兄,你又笑话我。”
谢玉拙为燕帝夹了一筷子西兰花,细声慢语地插话道:“陛下多吃些菜,空腹喝酒不好。”
燕帝嗯了一声,给谢皇后倒了一杯桃花酒,温声道:“皇后也不要光顾着给朕夹菜,自己也吃。朕敬皇后一杯。”
谢玉拙清浅一笑,“谢陛下。”
长平公主捂嘴笑道:“阿兄和阿嫂的感情可真好呢,可不就是伉俪情深嘛。”
谢玉拙听见这话,明显的笑意加深,原本浅淡的眉眼艳丽了起来,燕帝倒是无所谓的笑笑。
他转而关心道:“朕昨日听你说三娘遇刺,现在可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长平公主幽幽一叹道:“哪里这么容易,那些刺客都死了,只剩下的那个,一口咬定是信阳侯府。”
燕帝皱眉道:“信阳侯府,是贵妃的那家人?”
长平公主叹了口气,说道:“可不是嘛,我一听就觉得是瞎说的。定是那起贼人眼见着活不成了,就想要四处攀咬人呢。”
燕帝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平公主再接再厉道:“所以,我今日一早就派人把那个刺客送去了大理寺,这件事情还是由张大人审问较好。”
“阿兄,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这些江湖游侠儿居然如此大胆敢刺杀郡主。”长平公主眼神忧虑,言辞恳切道:“此恶行一开头,我怕京中掀起一股雇佣江湖游侠儿刺杀不对盘大臣的
邪风。”
燕帝沉声道:“此事朕已经知道了,阿妹你且放心,朕一定会给你和妧妧一个交代。”
长平公主满意地笑笑,“我自然是信得过阿兄的。”
另一边杜妧熟门熟路地窜到长乐宫,隔着门就喊道:“外祖母,我来看您啦~”
太后在里面听见杜妧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是止都止不住,看着杜妧活泼伶俐的样子,心里更是止不住的欢喜,“是安安来了,快过来给外祖母看看。”
杜妧跑到孝慈太后面前,“外祖母,我来看您啦。您想我吗?”
孝慈太后把杜妧搂在怀里,“小心肝儿哟,外祖母不想你想谁?”
杜妧在太后外祖母面前永远都像是一个孩子,她撒娇道:“不是还有衍表兄嘛,您不想他吗?”
太后摸摸杜妧的头发,慈和地笑道:“这还吃上醋了呢,外祖母喜欢你也喜欢阿衍。”
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仿若不经意地问道:“那妧妧喜不喜欢你的衍表兄啊。”
杜妧脑海中顿时警铃大震,笑嘻嘻地说道:“喜欢的呀。”
“妧妧还喜欢阿爹阿娘,大哥、二哥,外祖母和舅舅”
太后懂了杜妧的意思,有些遗憾,看起来不能把衍哥儿和安安凑在一起了。她想着,得待会儿和长平说一声,让她再在《世家谱》里多挑挑人家,不拘于只盯着衍哥儿一人。
她心下叹息道:若是斐家的那位家主没出意外的话,倒是可以替他说和说和。斐容她见过,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呢。
等到晚膳时分,长乐宫来人传燕帝和谢皇后并长平公主,孝慈太后想开个家宴。
母亲想要开个家宴,做儿子的燕帝哪里能不同意呢。他还觉得这家宴办得太简朴了些,挥挥手让总管去叫几个会唱歌跳舞的宫娥来长乐宫助兴,也好让长乐宫热闹热闹。
丝竹管弦之乐杜杜响起,靡靡之音由二八少女来唱更是别有情调。
燕帝笑道:“唱歌需是玉人,这些宫娥年纪不大,音调却出色,教坊司看起来是下了苦功夫□□她们的。”
谢皇后在一旁笑着接口道:“那便下令赏赐教坊司绢一百匹,白银千两,以示皇恩浩荡。”
谢皇后想到这里是长乐宫,不是她的凤仪宫,又转过头去问道:“母后觉得呢?”
孝慈太后能说什么,她宽和一笑,“自从先帝过世,老婆子我已经很久没有管过后宫的事情了,皇后你自己决定即可。”
谢皇后笑意加深,对于这个万事不管的婆婆她还是很满意的。如果不是她最疼的小辈居然不是她的衍儿,而是杜妧,那就更是完美了。
她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长平公主和歪在太后怀里的杜妧,心下十分不满,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如此粗俗无礼不愧是那刁蛮公主和武将之子生出来的女儿,她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怎配为我衍儿的正妻。
她心里暗道:长平这么说都是出嫁的女儿了,还这般轻狂地将皇宫当成是她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点都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