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搂着欢欣不已的太后,又觉得不满。太后也真是,放着孙子孙女不疼,偏偏喜欢外孙女喜欢得紧。
谢皇后心里正犯嘀咕,就见一群宫娥头顶着果盘,手捧着鲜花款款而来,“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宫娥莲步轻移,步伐一致,难得的是头顶的玉盘纹丝不动,像是长在头上的一样,但是,事实上并没有长在头上。
她们来到太后的小几前,微微弯腰,将手中鲜花轻轻置于小几之上,然后将盘子从头上拿下来,端在手里,请太后品尝。
谢皇后站起身,殷勤笑道:“母后,这是儿臣的一片孝心,只望博您一乐。”
燕帝看着这一众训练有素的宫娥,率先笑道:“皇后好细致的心思。”
谢皇后被燕帝夸赞,羞涩一笑,缓缓起身施了一礼,“陛下谬赞了,您以孝治国,臣妾也要以身作则,这次能博陛下和母后一笑,也是臣妾的荣幸。”
燕帝朝着谢皇后淡淡而笑,看着杜妧,像是想到了什么,“阿妧这次受苦了,阿舅给阿妧补偿好不好?”
杜妧眼眸闪亮,“谢谢舅舅。”
燕帝宠溺地看着这个唯一的小侄女,“那阿舅这次派给你一项重任,让你作为我燕朝的代表去迎接周朝来使好不好?”
谢皇后顿时大惊失色,失声尖叫:“陛下,这怎么可以?”
燕帝不悦地看着谢皇后,沉声道:“皇后越矩了。”
谢皇后却不顾燕帝难看的脸色,震惊道:“陛下,虽说是忠言逆耳,但是臣妾还是不得不说。”
燕帝唇角勾起讽刺的笑容,冷声道:“你想要说什么忠言啊?皇后。”
谢玉拙缓缓吐出一口气,温婉笑道:“陛下莫气,气坏了身子,让臣妾可怎么是好?臣妾也只是想为陛下分忧,陛下不喜,臣妾也就不说了。只是臣妾担心外面的朝臣会反对,臣妾先提出来也只是想给陛下提个醒,臣妾一向是以陛下为天的。”
燕帝的脸色好转,他拍拍谢皇后的手,“朕这么做自有朕的深意。”
谢皇后福身行礼:“谨诺。”
第19章
杜妧从宫里回来,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夕阳快要落下。
她伶俐地翻身下马,正好瞧见她大哥、二哥正要相伴出门。
杜韶故意朝她挤眉弄眼了一番, 杜妧知道这是二哥要同她说些事情, 就随着杜韶往旁边的树荫下走去。
杜朗看了他们一眼,没有制止, 站在一旁静静地等他们。
杜妧拉住她二哥的袖子,用疑惑的眼神瞧着“二哥, 你要同我说什么?”
杜韶贱兮兮的朝他妹子笑了笑, “三儿啊, 你猜我和大哥去母亲那里听见了什么?”
杜妧遗传自长平公主的凤目微微挑起,似是有嗔怪之意,“二哥, 你快别卖关子,快说快说快说。”
杜妧边说,边拼命晃着她二哥的袖子。杜韶连忙举手投降,“我说就是了, 快放过你二哥的袖子吧,待会儿,我还要穿着这身衣裳去赴品竹诗会呢。”
杜妧松开她二哥的袖子, 但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大有一副你再吊我胃口,我就布吉岛寄几会做出什么事情。
杜韶整了整袍袖,咳咳了两声清嗓子, “你要定亲了。”
“什么?”
杜妧的表情仿佛是晴空霹雳,把她劈得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保准嘎嘣香酥脆。
杜韶嘿嘿一笑,俊秀精致的少年人做出这副表情,不见猥琐之气。但是让人看着格外的想揍他。
杜韶提醒道:“我适才与大哥去母亲那里道别,碰巧看见母亲正在那里想看咱燕京英年才俊的画像,旁边的小册子还陪着人家的籍贯和家中情况。”
杜妧颦眉咬住了下嘴唇,整张娇俏的小脸蛋皱成了一团,显得可怜兮兮的。
杜韶还特别作死的笑嘻嘻的说道:“我就多嘴问了一句,母亲道就算你不喜欢衍表兄,也是时候为你相看郎君了,省得日后好郎君都被别家挑走了。三儿啊,你喜欢哪样的少年郎,和二哥讲,二哥帮你捉回来。”
杜妧对杜韶表达兄妹之情的方法敬谢不敏,对他是怒目而视。
她一把甩开她二哥的袖子,提起裙子,就匆匆忙忙的进府,还顺路猛踩了一下他二哥的皂靴,瞪了他一下,“我要去找阿娘,我才不要定亲。坏二哥,不理你。”
杜韶在那里无辜的眨巴眼睛,朝站在那里气势沉静如渊的杜朗跑过去,拉着他大哥的袖子,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大哥——”
看见杜朗不说话,杜韶拉着他大哥的袖子就开始耍活宝,“大哥,你看我好心告诉三妹,三妹还踩我一脚。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虽然杜妧年纪尚小,但是承袭自长平公主自己的丹凤眼往上一挑,就算站在长平公主面前,气势也是不弱。
她皱着眉头,质问道:“阿娘,我听说你又要给我找郎君了,是不是?”
长平公主扭头看了一下,四下的婢女们眼观鼻口观心的低头不语,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她威严的凤眸朝她们一一扫视,看得侍女们越发的胆战心惊,这才转过头来,疼爱中又带着点嗔怪,瞪了小女儿一眼,“你这孩子,越发的口无遮拦了,委婉点说话不行吗?非要和那些武夫一样,说话直来直去的。一口一个郎君的,也不知羞。”
杜妧撇撇嘴,却不愿意在这里和她娘多纠缠,快速的认错后,问起了她关心的话题,“好了阿娘,三儿知错了。你快告诉我,我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说罢,杜妧皱着小脸,扭得和扭股儿糖一样,歪缠在长平公主的怀里。
长平公主拿这个小女儿没办法,慈爱的抚摸着杜妧的头发,“是真的。不过三儿放心,娘一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郎君。”
杜妧却是委屈的不行:“可是我不想嫁人,阿娘你上次说了,不用我去琼花宴找个看对眼的。”
长平公主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那回不是她打算把三儿和阿衍凑堆儿吗?
长平公主有些尴尬的咳咳了两声,企图继续哄骗女儿,“也不是现在就把你嫁出去,咱们先把郎君定好,日后你想什么时候出嫁就什么时候出嫁。”
杜妧执拗的不肯应下,梗着脖子说道,“若是女儿一辈子不想出嫁呢。”
长平公主也有些生气了,这孩子怎么说不听呢,“男婚女嫁是伦理纲常之一,你不嫁人,日后想绞头发做姑子去吗?”还是想在家里养一堆面首?
她用帕角擦了擦眼角,“你这孩子,怎么不懂我为你好的心呢?我是你娘,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长平公主身边的教养嬷嬷也说道,“三姐儿,快和公主道歉,公主在这儿劳心劳力的帮着三姐儿挑看未来郎君的人品,三姐儿怎的还惹公主生气了呢。”
杜妧垂下眼眸,身子伏在长平公主的膝头,服软道,“阿娘勿要生气。”
田嬷嬷到底是看着杜妧长大的,心疼杜妧,也知道长平公主只是想找个台阶下,就又转而劝慰长平公主道,“公主,三姐儿到底是孝顺的,这不立刻就和您道歉了吗,公主是慈母心,别和三姐儿一般计较了。”
长平公主有了台阶下,自然不生气了,拍了拍膝上小女儿的背,“娘又何尝舍得三儿,只是这种一辈子不出嫁的傻话别说了。你是我的女儿,即使出嫁了,也断没有受欺负的道理。”
杜妧碍着母女孝道,不能继续反驳,可是心里仍然不甘愿自己的一生就这么被决定了,她可是背负着组织重任的女人啊。
杜妧咬着下嘴唇,低头赖在长平公主的怀里不肯说话。
但凡父母遇见儿女固执己见的时候,总是会让步的,更何况长平公主又宠杜小三宠了十几年,她退让了一步,“我日后举办些赏花会和诗会,你和他们多见见,这些郎君里,挑你喜欢的。”
杜妧暂时没想出来法子,只好委委屈屈地先应了一声。突然之间,杜妧转念一想,可以将错就错啊。她要是成亲了,不就可以离开燕京了吗?
而且,可以找个人假结婚啊。比方说,那两位穿越者一定很愿意为她分忧。
杜妧埋在长平公主怀里的表情若有所思,眼睛咕噜咕噜的一转,抬起头来笑靥如花,“阿娘,是不是我只要找个郎君成亲就可以了,但是郎君的人选可以随我喜欢。”
长平公主本想摇头,自家金尊玉贵娇养大的宝贝女儿怎么能随意嫁给不相识的人家。只是她又转念一想,女儿好不容易想通了,若是再在这里反驳她,三儿性子这么倔强,万一真的赌气一辈子不嫁人,养了一大堆的面首在家里,愁的不还是自己吗?
不行,一定要把三儿嫁出去。嫁出去以后就算三儿要养面首,这个、这个就给郡马送几个美人封住他的嘴,反正、反正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
长平公主的底线已经从一定要让女儿当皇后退到了一定要把女儿嫁出去,哪怕是多塞给郡马一些暖床的美人也无所谓。长平公主真的是越想越心塞,越想越觉得一口老血闷在心里。
基于此,长平公主坚定不移地认为女儿还是拎出去祸害别人家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