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感受,这些话她之前并没有想过要说出口,但余有台只前那番话就如同投桃,那她现在就要报李。
余有台抬手揉了揉眉心,原来他们之间的误会这样深。
他明明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戒心,他只是不是牵连她,不想因为他而让她受到任何不该有的监控和牵连,却不想他以为她会懂,却变成了他们之间最大的误会。
“你想的全都不对。
“我的记忆很多很杂,但在那杂乱的记忆里,我确认我从未见过你,大明都没有一个状元叫做曲清言,也没有一个因为种种困难要跑回山东下场的小秀才。”
因着她的出现从最初就同前世不同,所以他留意了,又特意为她写了信送到开封。
“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一个叫曲清言的女子,每天笑眯眯的眼中总是带着遮掩不住的算计。”
因为没有所以好奇,因为好奇所以关注,因为关注所以就渐渐的将自己搭在了其中。
在他看来他们之间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淡淡的没有那种张狂的、炙热的情感,但清新隽永就如他们最常饮的茶一般,回味悠长。
他们可以静坐在一起,一整晚不说话,但心却格外安稳。
他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应该有的样子,结果……他好像还是错了。
如同表白一般的话语落在曲清言的耳中,让她就有些无措,她习惯了各种算计各种针锋相对,可这般温情脉脉她却不知应该如何处理。
她没办法去分析他言辞中是否有陷阱,也没办法呵呵呵的冷笑,然后笑里藏刀的反驳讥讽。
她只能傻愣愣的望着余有台有些懊恼的面庞,久久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只要我可以告诉你。”
他看着她错愕的神色,突然就又觉得她也许对他不是她所说的那样冰冷,她也许只是习惯了将自己裹成刺猬,不论是谁上前都针锋相对。
她从不知她身体里也有柔软的地方,就算是两只刺猬靠在一起也可以取暖。
他越是用这那般含着神情的眸光看着她,她就越是慌乱的不知应该如何应对。
她真的……处理不来。
她只知道不论他如何过分如何‘强迫’着她,她心里都没有真正的怪过他,可这背后隐含的深意她又从来都没有想过。
“我……我不知想要问你什么。”
曲清言垂着眼帘,第一次逃避般的不敢同他对视。
到了此时余有台终于是能让自己慢慢的放松下来,他上前拉上曲清言的手。
“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只要相信我心悦你欢喜你就是,旁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于他而言活了几十年,第一次有人在他心中是这般不一样的位置,看不到就想,看到了心里就格外欢喜。
话本子中描述的那种极致的情感应就是这些了,只他不不善表达,又不是那把激烈的性子。
但现在看来,曲清言同样不是,她那懵懂的双眼里还带着几分迷茫。
被他拉起又轻轻拥入怀里,曲清言就觉今日谈话的姿势一定选的不对,不然明明是想要桥归桥路归路,怎么就变成了他对自己告白?
他刚刚说了什么,心悦、欢喜……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这些就不觉得羞耻吗?
大脑彻底失去了转动的能力,她只能由着他抱着,然后忘了想要回中土的想法。
海上的消息传递并不容易,这是一个不算小的海岛,曲清言之前因着有孕身子虚乏的厉害,每日不能太过耗神也不能过多走动,到了这海岛上就被余有台直接送到了院子里。
现在身子早已经养了回来,有因着月子做的好,她人都跟着壮实了一圈,虽然看着依旧有些纤细,却也不是之前那般似是风吹就能折弯了腰。
她身子好了就想出门走动,余有台这些时日真在努力的刷好感值,她要出门他又哪里敢拦着。
海岛上民风相较中土要开放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皆可出门,只曲清言习惯了男装出门就想换回从前的装扮,被余有台哀怨的眼神一直盯一直盯。
最终受不住的只能又换回了女装。
余有台出海只为避难加生子,并没有要隐居的念头,所以马车一拐出胡同曲清言就听到了喧闹声。
撩开车帘就见着街上人来人往,看着服饰妆容总觉同中土并无太大区别。
“老师可知此处的地名?”
那日之后他们之间终于升起一股久违的暧昧,还有一丝丝情愫,身在海外本就不便称王爷,曲清言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就只能如同从前那般唤他一声老师。
“自是琉球。”
余有台不知曲清言为何如此发问,不过还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居然就是她前世中的台湾,她当年没能寻到机会登上这处海岛,现在却是用着这样的机会来到这里。
只琉球自成祖年间就已是做了藩属国,余有台将出海的位置选做这里不会有些太过冒险?
“我觉得你是在担心我。”
大手不客气的揽上了她的腰,就说要穿女装才好,不然他总有自己好男风的错觉。
☆、第三百二十七章
小琉球隔海就能能同福建相望,这样的地理位置在曲清言看来想要传递消息并不算难。
所以之前余有台所说的不知京城以及边城的消息,这就有些假了。
曲清言心下有了计较也不急着在车上就质问出声,两人在街上转了转,又在酒楼中用了午膳这才回了院子。
新生儿总是一天一个模样,欢哥儿虽是早产儿,但有徐太医在又有几个奶娘轮流伺候着,不到两个月就已是补将回来,不细看已是看不出同寻常婴儿有何差别。
都说男孩肖母,但在曲清言看来他长得……有五分像景帝!
这是他们朱家的血脉太过霸道吗,不然为什么一个新生儿愣神的模样也会有几分景帝的影子。
小家伙还是吃了睡睡了吃的阶段,每日里清醒的时间并不多,曲清言回府正赶上奶娘刚喂了奶将他哄睡。
她对欢哥儿的感情一如对余有台一般复杂,许是还没有带入母亲的角色,她总是站在门口淡淡的瞥上几眼,见他无事就再懒得去管。
倒是余有台对欢哥儿宝贝的紧,两世里的第一个孩子他比任何人都激动于他的诞生。
没有喜欢黏着余有台的小家伙,曲清言回房换了衣裳就又将余有台叫到了院中。
“我想知道现在京城还有边城的消息。”
她问的很直白,丝毫没有给余有台兜圈子的余地。
曲清言今日问起这海岛的名字他就知道有些事已经瞒不住,所以她现在问起余有台也就再没打算隐瞒。
“京中变化不大,只边城那里不算好。”
有他出行前的布置,又刻意给朱瑾睿送了消息,朱瑾睿自然会心生防备小心应对。
只没了永定侯以及永定侯世子,他一人在边城实在难以应对,整个西北战线极长,他现在已是被景帝召回守在山西。
陕西甘肃那里早已是顾不上。
“我们既是已经赶在战事前避了出来,不若就在这里再等上半年。”
不论是按照前世的情形去发展,亦或是以朱瑾睿现在的手段,这场战事都不会持续的太久,毕竟国库支撑不起这样长时间的消耗。
前世里是朱瑾睿战死后朝中已是彻底没了能守国门的将领,景帝自己作的妖,咬着牙也要是处理完,失的城池收不回又要每年赔给对方大量的银两以及粮食。
这样养虎为患,都不用去猜就能知道后世会如何。
顾恩阳一直有消息通过隐蔽的渠道送来,京中的情形越发的诡异,每日早朝都是如履薄冰人人自危。
就算他是受封的藩王享有自己的封地,可依着现在的情形,又哪里有躲在此处过得舒心。
只要再有半年吗?曲清言心中盘算着,若是如此她先行离开倒更好一些。
“我要尽快赶回去。”
“为什么?”
余有台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曲清言,他能告诉她的已经全部说了,她为什么还是不信他?
“因为我这一生只会是男儿身,入朝为官才是我要走的路,也是唯一一条路。”
如果华服美食、呵护娇养是寻常女子的阳光雨露,那于她而言尔虞我诈的官场才是能射入她心底的阳光。
不论他们之间会变成怎样的关系,要么她就这般男儿身行走官场,要么就在这四角的天空下枯萎掉落,再没有第二条路。
余有台沉默了,他从来都知道没有办法将人留住,就算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就算有了流着他们血液的孩子,他依旧留不住她。
他知道的,从来都知道,只是不甘心而已。
“我会安排,你……不要着急。”
她是不着急的,但她需要一个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