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锦容觉得,自己的名声臭也就算了,不过是被当做饭后的笑话。聂氏已经被她连累了,可宁锦言不行,宁锦言是有夫之妇,她的身上背着迟府的名声,若是宁锦言与迟晏因此而受波及,那宁锦容是真的要内疚死了。
宁仲臣气得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一口气进的去出不来,“孽女!孽女!绣姐儿如何也是你的亲姐姐,若是你想拦摄政王,如何拦不住?!”
宁锦容讥笑一声,她从宁锦言的身后走出来,也是气急。“父亲倒是与我说说,我拿什么脸面去拦摄政王,一个毒害庶姐清白的雕心雁爪的人?这可是父亲亲口在朝堂上说的!哦,你与我也不是父女了,何来的孽女?”她低头隐去面上表情,“姐姐有所不知,父亲早与我断绝父女关系,断亲书也是官府盖了章的。”
宁锦言气得挥袖,“是什么竟让父亲不认自己的女儿?”
宁仲臣似是想到了什么也愈发气了,他拿起床板上的木块砸向宁锦容,宁锦容还未看见什么,便被杂种了胳膊。“若非这个孽畜,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当初就是因为宁仲臣要宁锦容与摄政王解除婚约,才被摄政王拿出那些贪污的罪证,若是宁锦容主动与摄政王解除婚约,那便相安无事了。宁仲臣左思右想,最后的错还是落在宁锦容的头上。
“父亲是执迷不悟,若非父亲贪污,又何惧圣上?!”宁锦言一拧眉,“云姨娘为何拦着我?是因为人赃并获,即便是我跪死在御书房前,也回天乏力。”
“孽女!都是孽女!”宁仲臣指着宁锦言,又移向宁锦容,一叠声儿的骂道。
云氏泪眼婆娑的安慰,“老爷,倘若绣姐儿在,便不会如此了。”
宁锦言看着二人惺惺作态,只觉得叫人嫌恶。云氏即便是在如此危难关头,也只记得为自己与自己的女儿谋取利益,可她从没有想过,若是没有聂氏,没有怀远王爷在后面做后盾,凭父亲浅短的目光,定然是走不了多长远的。
一壁不愿给宁锦容荣光,一壁又要宁锦容去乞讨荣光,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到头来没打好,还打碎了,徒叫人看了笑话。
要宁锦容来说,云氏小肚鸡肠,宁仲臣目光浅显,老太君虽与老宁国公学了些皮毛,在大义上却是没有什么清明,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狱长唯唯诺诺地上前,他看着面色不佳的几人,提了提胆子,“迟夫人,时候到了。”
宁锦言缓了缓神色,微微点下头,而后对宁仲臣道:“唇亡齿寒,不知父亲还懂否?”说完不等宁仲臣答话,兀自拉了宁锦容出了牢房。
狱长锁好牢房的锁,头上冒着汗送四人出去,宁锦言使了个眼色给知意,知意立即拿出一锦囊的银子递给狱长:“烦您给我家老爷吃些好的,用些好的。”
“是,是。”狱长点头哈腰的应下,站在宁锦言身后侧。
宁锦容拔下头上置办了没多久的簪儿,一并递给了狱长,眨巴眨巴杏眸,软糯糯道:“烦您劳累了。”
狱长边是眉开眼笑,边是提心吊胆。他得了迟夫人与摄政王未婚妻子的贿赂,只怕日后有的吹嘘了。又怕这事儿被上头知道,那时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正当他思忖着怎么推脱,宁锦容道:“我与姐姐前来探望,王爷必然是知晓的,既然王爷没有阻拦,想来是通情达理的。”
狱长的忧虑被宁锦容几句话打消,立即应承下这差事,“您二位放心吧,卑职定然不敢中饱私囊。”说着恭恭敬敬地将二人送出了牢狱。
宁锦容与宁锦言在车厢里相对无言,宁锦言是在思虑如何将自己也与宁仲臣抹开关系,宁仲臣虽是她父亲,却甚少尽到父亲的职责,大房的亲缘还不如二房的浓厚。
而宁锦容见宁锦言默不作声,提心吊胆的以为是宁锦言看出了什么端倪,毕竟她之前都是在伪装窈窕淑女。宁锦容狠狠地拧了拧眉,小心翼翼的扯着宁锦言的衣袖,委屈巴巴地喊道:“姐姐……”
宁锦言摸了摸宁锦容的小脑袋,幽幽叹了口气,“还以为你能装多久呢,我妹妹打小便被我惯得娇纵,如今是露出真面目了?”
宁锦容的两边脸颊发烫,她用两只手捂着脸庞。她上一世只顾龟缩在自己的小天地,哪有心思去琢磨原主的真性情。再说这虽是她的弃文,但是原主出场跪啊,一个炮灰你指望她能写多少设定,即便是最后的死亡,也被她轻描淡写地用“被毒死”三个字一笔带过。
“姐姐既然知晓,便不要多问了。”宁锦容低了低脑袋。
宁锦言微微蹙眉,转了话儿,“我倒是未料到,父亲凉薄成这般。云氏,究竟有什么好的。”
宁锦容歪着头思索了片刻,似真似假地说道:“云姨娘柔柔弱弱的,哪像母亲那般强硬。再说柳姨娘,也惯会对父亲梨花带雨,哪像对旁人那般随意。说到底,还不是父亲太过自负。”放在现代妥妥的大男子主义,还是炮灰级大男子主义。
宁锦言听了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们今日去探监,也做了为人子女的该做的,余下的,就看父亲的造化了。而宁锦容则会因今日之事驳回名声,百利而无一害。
宁锦言将宁锦容送回摄政王府,便转道回去了。
宁锦容刚到北苑便看见薛临时站在院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宁锦容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什么情况?
只见钟离身形挺拔的站在薛临时的另一侧,而后开口道:“王爷,县主这是害羞了。”
宁锦容:???
她做什么了,还需要害羞?钟离趁她不在都做了些什么?
钟离拿出手中的纸条,上有一行娟秀的小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薛临时的眼中盛满了柔情,一脸戏谑,“倒不知你欢喜本王至此,述说与本王的爱意,也要与这人询问再三。”他用手捻起宁锦容的耳边碎发,亲昵的别在宁锦容耳后。
宁锦容偏头,神色怪异的瞅了瞅钟离,踮起脚拍了拍钟离的肩膀,这简直是神助攻啊哈哈哈哈哈。她心里得意,却要抑制住嗓间的魔性笑声。
殊不知,在薛临时眼中,宁锦容的神情莫过于恼羞成怒,他安抚道:“无需如此,只因,本王也心悦你。”
第三十章: 失童
薛临时表白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稍许,便以公务为由,离开了北苑。
常言道摄政王不理世事,宁锦容知道他是借口也没有说什么,等他离开后,她一把扯住钟离的头发。助攻归助攻,该给的责罚不能免。
宁锦容将人往她的屋子的方向拉去,“我瞧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日后北苑的恭桶就都由你来收了。”
宁锦容松开手,看着被她拉住头发钟离仍是面不改色,心中不满。“心善!他若是不收,你只管使派人将恭桶都抬进他的屋子里。”
钟离没有表情的脸龟裂,面色有些狰狞,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究竟还是不是母的?”
宁锦容闻言甩手就是一巴掌甩在钟离的脑袋上,咬牙切齿:“我是不是母的你没必要知道,可我可以把你变成不是公的。”说着挑了挑眉梢,眼中的挑衅尽显无疑。
钟离抿着唇,默默地将这份心塞咽进肚子里。
“本姑娘要出去一趟,你最好安安稳稳地养伤。”宁锦容看向钟离手腕上的伤口,仿佛是一件十全十美的艺术品被划出两道瑕疵,十分惹眼。
钟离默不作声,慢悠悠地迈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屋子,思索着如何让薛临时意识到宁锦容的虚假。
宁锦容才不管钟离心里盘算着什么呢,她挎着她的宝贝篮子要出去再买点乌梅。厨房里还有些食材,她索性先去厨房,再煮些酸梅汤,尔后装进竹筒里,顺道带给大葱与林大爷。
老花农姓林,大葱全名林聪,二人相依为命在昭京过活,也很是不容易。宁锦容闲暇之时便喜欢去与大葱玩闹,对宁锦容而言,交往的确定是对自己绝对安全的人,才有可能深交。像是侯门贵女,哪个心里没有几个弯弯道道。
她这么认为无疑是有以己度人的意思,但事实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知不觉已是申时将末,太阳也快隐入西山。暮色还未合,斜曛仍万里。
宁锦容去了花市,便瞧见林大爷老眼婆娑的看着花摊,四周不见大葱的身影。这周围小孩子的身影,也比以往少了许多。“林大爷,大葱呢?”
林大爷听见宁锦容的声音,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他囫囵擦了擦眼泪,“阿容来啦,大葱被贵人家的公子看上,要去做个书童。”
按理说,这该是好事,可看林大爷这副如丧考妣的神情,却像是大祸临头。宁锦容抿了抿唇,眼皮子低了低,“有什么您说出来,兴许我能帮上什么。”
林大爷先是缄默,他心里也难受啊,他儿子媳妇在旒城回不来,仅剩的一个孙子又经如此遭遇,本还精神清明的他一夕之间颓唐,像是老了十来岁。“大葱被奴市的人捉了去,俺去寻他,人家要俺拿一百两去赎他,这街里邻居的又丢了几个孩子,都要拿钱去赎,俺们去报官,官老爷让人把俺们撵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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