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娴温柔地问:“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小腿迷迷糊糊地很简单地回答她:“他好。”
小腿趴在沈娴怀里睡着了。沈娴一边搂着小腿,一边看着窗外的飞雪出神。
她久久回味着小腿的回答——他好,不由眉间心上,把痴念浮现。连孩子都知道他好,她何尝不知道他好。
不知道苏折回到家了没有,他可有被大雪淋到?
方才离开太学院的时候,沈娴本想将那把伞留下给他,反正太和宫离太学院也不远,他们娘儿俩跑一跑也就到了。
可宫里宫外却很远。
但是沈娴又怕被人看见他和自己用同一把伞,遂只好忍住给他留伞的想法。
等苏折回到家时,必然衣和发上都染白了雪。
沈娴想,他家里的管家应该提醒一下他换身干衣才好。
他不喜欢烤火取暖,房中也没有暖炉,一切都是冷冷清清的。雪下得这样大,他冷不冷?
在太学院的时候,沈娴有关于小腿的事想问他,但转念一想,总归不能在皇宫这样危险的地方向他求证小腿的身世。
因为那每一句话若是被人听到,那他们三人都会祸患无穷。
所以沈娴只能忍,她必须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能问。
在她亲耳听到苏折的答复之前,她不能妄下定论。尽管心中的揣测已如滔滔江海,她不得不按捺下,也想听一听,苏折怎么说。
小腿后来就再没去太学院了,乖乖呆在太和宫里,每日沈娴教他认几个字。
四下无人的时候,沈娴铺了纸张,教小腿一笔一划书写他自己的名字。
小腿知道自己叫苏羡。
只不过字一写出来还不及风干,就会被沈娴用墨渍涂去,亦或是撕碎。
小腿大概也明白,他的名字暂时是不能被公之于众的。只能他和他娘在一起的时候私底下回味。
齐妃那头,五皇子的伤况好些了,但就是他的胆子,彻底被吓破了,这让齐妃感到无比恼火。
往后五皇子再不是一副倨傲的姿态,不论是见谁,只要一出寝宫的门,他便四下张望,畏畏缩缩。
甚至一根斑驳树枝就能把他吓倒在地。
皇帝越来越不喜欢他,对他极为失望。相比之下,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在皇帝面前就显得可爱得多,也得皇帝亲近。
太后听说五皇子磕着了,就到宫里来探望。
皇子们当中,太后是最喜欢五皇子的。因为五皇子总能讨她的欢心。
可一见,五皇子却成了那样,是痛心疾首。
齐妃见势,就扑倒在太后跟前,眼泪鼻涕地哭诉,声声哀泣道:“求太后一定要为臣妾皇儿做主啊,都是那太和宫的静娴害的!我皇儿在她儿子的书房磕破了头,她说皇儿是自找的,还故意引来湖里的鳄鱼,想把皇儿推下去喂鳄鱼!”
太后正怜爱五皇子,哪里听得这个。况且一提静娴,她心里就千百般的不舒服,让静娴和她儿子住在太和宫,太后一开始就不痛快。
一个前朝公主,还住在当朝宫里,本就不像话。况且这不是外人就是仇人的,怎么还能住在一个屋檐下?
这后宫就是皇帝的后院,没有理由养一个前朝的公主。
若是静娴母子低调一点,太后眼不见为净也就算了,可是听齐妃说,那母子不仅吓坏了五皇子,她儿子还进了太学院,太后无论如何就喘不过这口气了。
关键是从齐妃口中说出来,沈娴和小腿压根不可能低调。
听完齐妃的控诉,太后气得炸裂,拍桌道:“堂堂太学院,那是给皇子公主准备的书房,岂容一个低贱外人进去玷污,皇帝这是糊涂了!”
齐妃拭泪道:“臣妾开始也是觉得不妥的,但臣妾人微言轻,也不好说什么。”
太后道:“岂有此理,这后宫何时轮到她如此嚣张!今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无法无天!”
随后太后带着宫人就准备气势汹汹地前往太和宫,势必要收拾沈娴母子。
齐妃留了个心眼,道:“太后,那太和宫有鳄鱼环绕,恐太后被吓到。不如宣了静娴母子到臣妾宫中来,到时候要怎么处置都由太后做主。”
太和宫毕竟是太和宫,那是不是齐妃的地儿。只有把人带到她的宫里来,她才能为所欲为。又有太后撑腰,她便可以狠狠处罚静娴母子。
太后想了想,觉得齐妃的提议妥当,便着人去太和宫宣懿旨。
沈娴自是知道,齐妃这事儿还没完。也就这几天,她一定还会再来。
把太后搬出来,也在沈娴的意料之中。毕竟齐妃一直把太后哄得很开心。
沈娴对太后,也是毫无好感,为什么要给她面子,带着小腿去齐妃宫里任她们践踏和处置?
沈娴脑子又没进水。
是以宫人来太和宫宣了懿旨后,沈娴置若罔闻,别说带着小腿去齐妃宫里了,就是太和宫也不会出半步。
太后等了一阵等不来,细问之下才得知沈娴抗旨不尊,震怒非凡。齐妃在旁煽风点火道:“那静娴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连太后懿旨都敢违抗不遵!这分明是没把太后您放在眼里啊!”
太后也耐不下性子继续在齐妃宫里等下去了,当即带着宫人前往太和宫。
这下子用不着齐妃动手,太后自会修理那对下贱母子,齐妃当然要一同前往,跟着去瞧热闹。
太和宫上下个个都胆战心惊,一旦太后来了,别说沈娴和小腿,就是这若干宫人也得跟着遭罪。
☆、第465章 沈娴!你在干什么!
因而太后一行人还未到太和宫时,望风的太监就急急忙忙来到沈娴面前,惊慌道:“静娴公主,这下可如何是好,太后和齐妃娘娘带着人正朝这边过来了!公主还是去向太后认个错吧,说不定还能从轻发落……”
崔氏冷冷道:“该怎么做,还要你来教公主不成?退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太监无奈,只好退了下去。
崔氏还算镇定,玉砚和小荷在旁急得不得了。
而沈娴和小腿,就一点不显得着急了。
沈娴淡然道:“去把后厨劈柴火用的斧头拿过来。”
小荷一听,差点给跪了,道:“公、公主,您这是要去劈太后啊?万万使不得,公主一定要冷静!”
沈娴瞅了瞅她,好笑道:“我要是真劈了太后,大家谁都活不了,我有这么想不开?”
玉砚很殷勤地去拿来劈柴用的斧头,道:“不是劈太后,那劈齐妃也好。那个歹毒恶妇,一斧头把她劈成两半!”
沈娴抡了抡斧头,然后踱了出去。
她站在木桥上,眯眼看着对面正汹汹走来一大拨人,为首的两个妇人相互搀扶,那老一点的是太后,嫩一点的便是齐妃了。
沈娴勾了勾唇,就在一拨人将将走到对岸时,沈娴用力抡起斧头便开始劈桥。
这一行为,太后和齐妃都始料未及,在众人眼里看来,沈娴的行为实在太过疯狂,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那斧头危险,劈在本就单薄的小木桥上更加危险。水里的鳄鱼听到动静,群群游了过来,瞪着眼儿正精神得很。
众人被吓得连连后退,根本不敢走上桥去。
不然若是沈娴把这桥给劈断了,一不小心掉下了湖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喂鳄鱼。
太后颤手指着她,怒吼道:“沈娴!你在干什么!”
沈娴不回答,手上继续用力,随着木桥发出低沉的断裂声,她越劈越勇。
最后,“咵”得一下,沈娴一斧头把桥横劈成了两半。横砌在桥道上的木头松动,稀稀疏疏掉落在水里,使得断裂的地方一下子空出了一段。
整个木桥也摇摇欲坠。
沈娴站在这头,手里斧头杵地,一手扶着腰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对面的太后和齐妃,两妇人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甚是精彩。
沈娴索性使出一股子泼辣劲儿,道:“有我在,谁也不许欺负我儿子!不然我就跟她拼到底!”
她要让大家明白,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她儿子。她显得恐慌,不是有意违抗懿旨,而是走投无路,为了保护孩子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
这样一来,虽然惊骇,但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的。
沈娴又指着齐妃道:“是她带着五皇子到太和宫里来,想让五皇子把我儿推进湖里去!也是这个蛇蝎毒妇,要五皇子单独和我儿子处在一起,不准任何宫女太监靠近!她儿子摔了磕了,反倒怪到我儿子头上!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你休想!”
齐妃脸色变了又变,叫嚣道:“贱人!你休要血口喷人!”
沈娴道:“我有没有血口喷人,这里的太监宫女都亲眼所见,难道还冤枉了你不成吗?!”
齐妃搀着太后,带着哭音道:“太后,五皇子都那副样子了,这个贱人,还污蔑臣妾,求太后为臣妾做主!”
太后憋着一肚子火,冲沈娴道:“你儿子算什么东西,也敢与皇子相提并论!就算五皇子把你儿子推下了湖,那也是他的命!沈娴你好大的胆子,仗着皇上真不敢杀你吗!”
沈娴冲对岸吼道:“有本事你们来啊!”
这唯一通往太和宫的木桥被毁,太后和齐妃怎么能过得去,也只有在对岸干瞪眼。
沈娴拎着斧头,转身就走进了太和宫里。
太和宫的宫女太监们见状,个个吓得呆若木鸡,隐约觉得事情好像越闹越大了。
沈娴却是满不在乎,不愁把事情闹大。把事情闹大以后,总得拿出来一个说法,这比死得不明不白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