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凉:“是,臣明白了。”
秦如凉万万没想到,今个他回去得比往常迟了些,将军府里已经天翻地覆了一回。
柳眉妩落了塘被蚂蟥沾身,这才真真是浑身无一处完好。甚至有蚂蟥往她皮肉里钻,在她皮肤上留下几个血窟窿。
芙蓉苑里的婆子和大夫忙个不停。柳眉妩性命是没有大碍,但周身的伤得赶紧第一时间处理。
香扇的额头经过简单的包扎,拭掉了脸上的血迹,一张小脸仍是惨白,第一时间扑到秦如凉脚边跪下,声声泣血道:“将军!求将军一定要为夫人做主啊!”
秦如凉垂下眼,幽沉的眼里蓄着张狂的暴风雨,直直盯着香扇看,“谁干的?”
沈娴午饭吃得晚,饭后困意来袭,在屋里躺了一会儿,玉砚清爽地在旁边轻轻摇扇。
后来管家带了几个刚正不阿的婆子过来,打破了池春苑的宁静。
管家道:“将军请公主到前厅去。”
赵氏心道不妙,嘴上仍是软绵绵道:“将军可说了什么事没有?”
“是二夫人的事。”
赵氏赔着笑,尽量能躲则躲,道:“公主现在正在午睡呢,要不等公主醒了以后,我再请公主过去?”
☆、第039章 让她跪下
管家叹息一声,道:“赵妈,这是将军的命令,我们也不能违抗。还请公主现在就出来吧,不然只好让人进去请公主出来了。”
赵氏心绪不宁,看样子,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呔,公主行事诡异,怎的就不事先知会她一声呢!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话音儿一落,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沈娴衣衫整洁,微挺着小肚,淡然自若地站在门框里。
约摸是怀孕的缘故,她周身都淬着一层淡淡的母性柔光,即使脸上的疤痕有些刺眼,看起来也远没有当初那么狰狞。
沈娴手不自觉地放在自己小腹上,道:“既然这是将军的命令,怎么也不能让管家难做。”
管家躬身揖道:“老奴谢公主体谅。”
随后沈娴就跟管家他们一同去了前院。
玉砚和赵氏紧随在身后。知道今天是避无可避的了,若要是将军怪罪下来,她俩早已做好了准备,定要护住公主,不能伤到肚里的孩子。
现在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在沈娴肚子里十分活泼。这个时候怎还能让孩子有事,越到后面孩子已经长大成形若有个三长两短,母体也会跟着受到摧残,严重的还极有可能一命呜呼。
因而玉砚和赵氏是一点也松懈不得。
这两人担惊受怕得不行,就不知道自家公主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就连问几句话也问得漫不经心。
沈娴问道:“二夫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伤势处理过了,现今人还昏睡着呢。二夫人这次伤得委实很重,若是再发现得迟了些……”
后果不堪设想。
沈娴点点头,道:“若是发现得迟了,恐怕得万虫穿身了。幸好管家今日带人过去清塘,才得以及时发现,救了二夫人一命。”
“这些都是老奴该做的。”
管家好歹也在将军府做了这么多年的管家,事后岂会想不明白。
当日若不是沈娴出言提醒他,他不会匆忙带人去清塘。要是多磨蹭一会儿工夫去到那里的话,只怕二夫人就要香消玉殒了。
管家心里也意识到,这件事大约是和公主有关。但他们做下人的,要想安宁,绝不多嘴。
况且公主如果是想置二夫人于死地的话,完全不必出言提醒他,也就不会有任何话柄落在他手里。
虽不知二夫人为何会落塘,但公主确实是借他的手救下了二夫人。
通过这段时间,沈娴的处事果决利落,很让管家服气。管家也不想她和肚里的孩子有什么差池。
但好像……公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真的很让人为她捏一把冷汗啊!
管家从旁善意道:“眼下将军正在气头上,好在二夫人虽受了伤假以时日还能够养回来,待会见了将军,公主万万莫逞强,该低头的还是得低头,公主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想。”
沈娴动了动眉,道:“你觉得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这一句话就把管家给问住了。
沈娴又道:“他秦将军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追责于我的习惯,但我却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向他低头的习惯。”
管家无奈道:“是老奴说错话了。”
转眼间就到了前院。秦如凉正神情冰冷嗜人地坐在花厅里。
花厅两边家奴齐立。甚至连家法板子都请出来了。
还没进花厅,便感受到一股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的压迫力,全是来自于秦如凉的身上。
管家先行一步近前道:“将军,公主到了。”
“让她进来!”秦如凉命令道,压得低沉的嗓音像是在低吼咆哮,整个人游走在暴怒边缘,声音震慑得两边的家奴大气不敢出一下。
沈娴垂着双手,一身高襟宽袖裙衫,袖角轻轻盈风而荡,她抬起脚,面不改色地登门走进了花厅去。
玉砚和赵氏移步就要跟上去,却在门口被两个家奴拦了下来。
玉砚急得脸色发白,用力推阻家奴横挡下来的木棍,道:“放我进去!”
秦如凉眼神一抬,只朝门口的玉砚看了一眼,眼里杀气浮现。
还不等他下令,沈娴便先一步出声,声音极具威严和冷静,背着身对玉砚道:“玉砚,退出去。”
玉砚浑身一僵,“公主……”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和赵妈一起,现在就退出去。”
只怕玉砚和赵氏再在门口晃来晃去,秦如凉就要下令先把这两人拖出去打一顿再说了。
管家见状连忙叫人来把两人拉开。这个时候上前去阻挠,只会火上浇油,让秦如凉更加震怒。
沈娴挺直背脊,傲骨挺立地站在花厅里,轻抬眼帘,不惊不惧地直视着秦如凉,像闲话家常一样悠悠道:“听说你找我。”
秦如凉与她对视片刻,紧抿着唇。为什么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个女人还能保持一副置身事外、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管谁死谁活,她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姿态!
难道她不知道,此刻他恨不能捏死她么?
花厅里的气氛压抑又紧迫,秦如凉和她对视良久,字字寒透到骨子里,道:“我本不想再为难你,但是偏偏你不知死活。跪下。”
沈娴眉头动了动,“什么?”
“我让你跪下。”
沈娴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形容分毫不乱也不慌,只是轻挑声音,“你让我跪你?”
秦如凉耐心全失,对旁边的家奴令道:“让她跪下!”
秦如凉才是这个家里的家主,纵使沈娴是公主,家奴也不得不听命于秦如凉。
于是一个家奴手握木棍走了过来,道了一句“公主得罪了”,下一刻便抡着木棍往沈娴的腿上打去。
这一棍子,没哪个女人受得住。受不住便只能屈膝跪下了地。
只是,在那棍子挥下来的时候,沈娴眯了眯眼,冷不防回转过身,眼神幽然地盯着拿棍的家奴。
家奴一顿,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沈娴快,沈娴抬手便直截了当地接住了他的棍子。
她面不改色地虎口掐着棍子,不管家奴怎么使力,就是抽不回来。那力道又沉又稳,瘦削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手背上手骨的线条流畅而分明。
☆、第040章 有本事拿证据
沈娴忽而反手一扭,精巧地夺过棍子,不轻不重地让家奴吃了一棍。家奴捂着手臂连连后退了几步。
被打的家奴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将军和公主闹矛盾,谁愿意横插到中间来。
沈娴竖着棍子,往地上重重一顿,浑身上下都是不容忽视的魄力。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孕妇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抬起下巴看着秦如凉,眉峰一扬,道:“给我一个下跪的理由。”
秦如凉一掌拍在椅把上,眯眼凝声道:“好,你想要一个理由,今天我便让你心服口服!香扇,进来!”
话音儿一落,香扇便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进来,一下跪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额头上包扎的布条沁出殷红的血迹,衬得她很是楚楚可怜。
香扇抬起泪眼,仇恨地剜视着沈娴,手指准确无误地指着她,咬牙切齿道:“将军,二夫人她,就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推下塘去的!也是她,亲手把奴婢砸晕的!”
香扇又匍匐在地上,委屈至极地哭起来,“可怜夫人至今昏迷不醒……夫人本就体弱,又落了塘受了那等的罪,是得有多狠的心才能把她推下去呀!夫人向来心善,难道就该被欺凌吗?那副模样,就是奴婢见了也心碎啊……”
秦如凉红着眼眶,双手紧握着椅把,手背上青筋直跳,他问:“沈娴,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娴讥诮地勾了勾嘴角,道:“我当然有话说。仅凭她一面之词,你便认定我把眉妩推下了塘?你亲眼看见了吗?”
“奴婢亲眼看见的!”香扇急急道。
沈娴嘴角笑意莫名,侧过身来睥睨着香扇,道:“你不是说我把你砸晕了么,你都晕了怎还有眼睛看见?”
香扇道:“你是先把夫人推下了塘,怕东窗事发,然后才把我打晕的!”
沈娴笑出了声,眼梢轻抬,“那么我推眉妩下塘的时候,你怎的不阻止呢,莫不是在旁边干站着发愣不成?”
说着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冷戾,“尔等贱婢,护主不利不说,竟还栽赃陷害,秦将军还没拿你是问,你倒先反咬一口!真是好伶俐的口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