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凉闻言,当即抬起手便要朝她脸上扇来。
她不躲不闪,扬声又道:“我建议秦将军,以后莫要再问太多类似的废话。你打定主意一个字都不会信,何必浪费口舌。眉妩落塘,你只是迫不及待地想找个替罪羊来给你发泄罢了。”
他的掌风勘勘在沈娴的脸侧停下。
☆、第042章 她眼底里的杀气
沈娴笑眼看了一眼花厅内外的家奴们,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打我,就是公主不要面子,皇家也还要脸面。秦如凉,我很记仇的,今日你打一下,我都会十倍记在账上,让你来还也好,眉妩来还也好。”
秦如凉手掌缓缓收成了拳头。
上午御书房里皇帝对他说的话还字字在耳。
最终秦如凉撤下手,拂袖负在身后,怒极反笑道:“我自不会无缘无故打你,但是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虽为公主,更是将军夫人,当着将军府上下就应该以儆效尤!”
顿了顿,秦如凉面无表情地看了即将受罚的香扇一眼,又嫌恶地看了看沈娴,道:“我听你和香扇争辩了这么久,香扇无法证明是你把眉妩推下塘的,同样你也无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既然如此,为了公平起见,香扇要受罚,你也应该受罚,才能一视同仁。”
说着秦如凉便冷眼看向管家,令道:“把公主也拖出去,重责三十大板!”
香扇已经顾不上自己岌岌可危,听到秦如凉这样说,当即笑了起来,恶狠狠道:“将军英明!既然奴婢和公主都无法证明的话,有公主作陪,奴婢甘愿受这三十大板!”
哈哈哈,她就知道,将军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人的!
今天她若去掉半条命,这贱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三十大板一落下来,贱人的孩子还会有活路吗,说不定还能母子俱丧,无力回天!
赵氏和玉砚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求道:“将军万万不可啊!公主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这怎么打得!到时候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啊!奴婢愿意代替公主受罚,还请将军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她下手狠毒的时候,可有想过对别人网开一面?
秦如凉冷冷道:“她怀的不是保命符,如若因为有孩子就能免去一切罪责,不是还得无法无天了!生死由天,今日就是孩子保不住,那也是她作孽太多,怨不得旁人。”
长期以来,将军对公主的冷落、厌弃,今日终于彻彻底底地呈现在将军府所有的下人面前。
秦如凉铁面无情,让人心寒。竟连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杀死。
那怎么也是一条人命啊。
管家硬着头皮上前道:“将军,公主的身子受不得这等罪的,若是孩子胎死腹中,公主的性命也堪忧。老奴恳请将军,若这三十大板一定要打的话,还是等公主产子以后再打吧。”
秦如凉道:“再求情者,一并责罚。”
沈娴手里握着木棍,道:“秦如凉,你又刷新了渣境界,确实让我心服口服。今日你要打,也得问问老子同不同意。”
尽管秦如凉命令在此,可是整体家奴谁敢出动?就怕打坏了公主,回头降罪在自己头上。
于是大家都跟木头人似的杵着不动,也不敢大声吸气。
秦如凉道:“你们都不动,那只好由我亲自来。”
话音儿一落,沈娴手里的木棍已如游龙一般,朝秦如凉袭去。
秦如凉空手应接,尽管知道沈娴有两下子,却没想到她的手法如此灵活,一棍一棍结实地敲打在秦如凉的手臂上。
沈娴腹中有累赘,她气息不畅,很快体力也跟不上。不然她还能多往秦如凉手臂上敲个几棍。
秦如凉面色铁青,虽然没叫痛,可沈娴用了十足的力气,除非他是铜皮铁骨,否则不可能毫无痛感。
最终沈娴不敌,被秦如凉一手夺去了棍子。
沈娴目露阴狠之色,非但不停手,下一刻从袖中抽出尺来长的匕首就捅了出去。
那时秦如凉看清她眼底里的杀气,心里一凛。
那股气魄,绝对不输任何男子。尽管他征战沙场、见惯了杀伐,也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秦如凉看着那锐利的刀锋刺过来,他斜身一闪,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沈娴极快地反手一勾,反朝秦如凉的手腕上割去。
秦如凉迅速松手,让沈娴划破了他的衣袖。
花厅外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秦如凉耐性全失,手上动作加快,力道雄浑,最终一手擒住了沈娴的手臂,一个反转便将她挟制在了自己胸前。他握着沈娴拿刀的那只手,匕首紧紧贴着沈娴白皙的脖子。
沈娴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喘息不止。
只要她乱动一下,匕首的刀刃顷刻就能划进她的脖子。
秦如凉身体微微前倾,头在她耳侧,凉凉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凉薄道:“想杀我?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短短的几下过招,秦如凉被挑起了斗性,可对方偏偏是他最厌恶的女人。
他眼神落在沈娴的耳郭上,第一次发现她耳朵小巧又漂亮,几缕发丝恰到好处地装点,耳珠没有戴耳坠,留下一个不显眼的耳洞。
他又看着沈娴的侧脸,那脸上的疤痕好似看久了已经习惯了,并没有最初那么让他恶心。
他仍是讨厌她至极。
秦如凉知道,凭沈娴的心性,绝对不可能束手就擒地让他白打三十大板。可是眉妩至今还受伤躺在床上,他怎么能就这么放过沈娴。
他定要亲自惩罚她。
这回是沈娴先动手,就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也无可厚非。
沈娴眼角染笑,不慌不忙的样子,没心没肺道:“我沈娴不才,斗不过你秦将军。不愧是大楚第一将军啊,对付起我一个女人来,简直游刃有余。”
秦如凉眼神变了变,幽幽道:“这会儿不是该讨饶吗?还敢伶牙俐齿说尽风凉话。”
沈娴竟侧头睨向他,道:“我就是挑衅你,你敢一刀往我脖子上划下去吗?”就在她转头时,秦如凉不得不将刀刃往外退了退。
她笑得云淡风轻,“秦将军,你不敢,杀了我这个大楚静娴公主,你这是要造反啊。”
秦如凉眉角都凝着怒气。
沈娴道:“可是我敢,我怕什么呢,反正我只是个备受冷落、遭大将军家暴的落魄公主,有朝一日我走投无路,提着刀杀你全家也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还能替我皇兄除去一心腹大患,乃功德一件!”
秦如凉眼神黯了黯,紧了紧手里的匕首,一字一顿道:“沈娴,不要太自以为是。”
忽而,花厅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这都是在干什么呢,好不热闹。”
☆、第043章 长相不够,演技来凑
家奴循声往后看去,便自动朝两边分开。
沈娴眨了眨眼,瞧见从外走来一个涂脂抹粉的男人,臂弯里靠着拂尘,穿着一身锦衣。
当时她脑海里就冒出一个念头——这是真太监吧?
秦如凉身形一顿,他还保持着用匕首挟持沈娴的动作,这时叫那太监瞧了个彻底,想收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太监愣了愣,从善如流道:“方才咱家过来,见前院无人招呼只留了两个守卫,听说大家伙儿都涌入到这花厅来了,咱家便善作主张地也到这花厅里来瞧瞧,没想到竟如此大的阵仗。”
沈娴又眨了眨眼,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秦如凉感觉到身前的女人身子在瑟瑟抖动,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僵了。
他居然看见沈娴眨眼的功夫就淌出两行清泪来,速度之快,情绪之起伏,委屈可怜,哽咽出声,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根本让人猝不及防!
这是自秦如凉和柳眉妩婚后,秦如凉第一次亲眼看见沈娴流泪。
她轻轻颤抖着,一双眼似泉眼似的,只管不要钱地往外淌眼泪。这还是方才那个桀骜不驯的女人吗?
不仅仅是秦如凉,就连花厅外的家奴们都傻眼了。方才的女人是钢打的,眼下的女人真真是水做的。
确定她们是同一个人吗?
玉砚呆了一呆之后,居然被沈娴的哭容所感染,跟着感同身受,眼睛一红就流下眼泪来。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自家公主有可能是装的,但公主就是哭得丝毫不做作!
玉砚是个聪明的丫鬟,想起先前的处境,再偷偷往大腿上掐了一把,哭得很是带劲!
她喃喃地说:“公主您别哭了……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保护好公主……”
沈娴眉头一拧,心里却暗赞,小丫头有前途!
沈娴抽噎着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好。谁让将军如此厌恶我呢。”
她的声音竟可以细柔得似猫儿,夹杂着鼻音,能钻进人的心里,似猫爪在轻挠一般。
那太监见状,露出了官方的心疼表情,道:“公主快别哭了,哭得奴才心肝都碎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秦将军怎的用刀抵着公主的脖子呢?秦将军,公主是弱女子,纵是不得将军宠爱,将军也不能够这样子对待公主啊。这叫咱家回去可怎么好交差呢,皇上定龙颜大怒不可。”
秦如凉松开了沈娴,往后退了一步,面容冷冽刚毅。
沈娴踉跄两步,玉砚连忙有眼力见儿地上前搀扶。
沈娴不卑不亢隐忍道:“劳皇兄还记挂,请公公替静娴向皇兄表达谢意。今日之事无意叫公公撞见,到底是静娴的错,才叫将军如此生气,公公千万不要说到皇兄那里。”
沈娴不是不会服软,她也可以低下她高贵的头,只是一切都得看她审时度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