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妩脸色微变。
沈娴顿了顿,又道:“好像这不是我该担心的事,这应该是眉妩担心的事。就算这点心没问题,可我吃了以后就出问题了,眉妩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玉砚知道沈娴抱的是什么心态。她这是在破罐子破摔。
自从上次被秦如凉打到差点流产以后,沈娴就完全不在乎了。
这下还不等玉砚再行阻止,柳眉妩便先出声阻止了,道:“公主,玉砚说得对,公主有孕在身,需得事事谨慎。这点心便算了吧,是眉妩先前考虑不周。”
说着便让香扇把点心收了回来。
沈娴倒提醒了她,不能如此轻率地给沈娴送吃的。没毒也要被说成是有毒的会让她得不偿失,就算有毒也不能和她沾上丝毫关系。
尽管她恨不能立刻就能毒死沈娴的孩子!
沈娴悠悠问:“据说之前我把你打得体无完肤?如今身子可好了?”
柳眉妩道:“这件事我一直想向公主解释,都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当时将军也是太着急了,还没听我把话说完便匆匆来找了公主。今日前来,也是想给公主赔礼道歉。”
“这倒不必,秦将军怎么对我的,我也一五一十地还了回去。我觉得还没还完的,以后会慢慢地让他还。”沈娴饮了一口茶,笑吟吟道:
“只不过秦如凉硬说是我打了你,我要是真打你,肯定会从你的脸先下手的。我叫他记得看看,你后背上有没有伤痕,若是自己反手往后背上掐,不一定能掐出痕迹吧,或者是做给人前看的,不一定能顾及得到背面。你不是说你那是摔的么,肯定也没有摔个四脚朝天。”
此话一出,柳眉妩脸色白了白,拿着手帕的指甲收紧。
前两天秦如凉从池春苑出来,去了柳眉妩的芙蓉苑,给她抹药的时候问起过她的后背,她可还记得清楚得很。
原来这其中竟有这样的缘由!都是沈娴在从中作怪!
当时柳眉妩并未多在意,眼下忽然就担心起来秦如凉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坐多久,她就心不在焉地带着香扇离开。
沈娴眯着眼看着主仆二人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玉砚在旁碎碎念道:“一看那狐媚样儿,就是不安好心的,公主怎的还要接见她们?”
沈娴勾唇道:“没办法,太闲。”她兴致盎然地问,“你有没有觉得,香扇还挺有两分姿色,走起路来腰段扭得比眉妩还要欢?”
玉砚抽了抽眼皮,跺脚道:“公主竟还有闲心去欣赏这个?柳氏都那么一副风骚德性,香扇还能好到哪里去!”
沈娴抬手抚摸上自己脸上的疤,头靠在躺椅上薄唇如勾道:“香扇啊,你要走大运了。”
明明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玉砚在旁听得没来由的一哆嗦。
走大运么,她怎么觉得那贱婢要倒大霉了?不过香扇亲手坏了她家公主的脸,早该倒大霉了!
日头大了一些,玉砚便搀扶着沈娴进屋去歇着。
肚子里的家伙活跃得很,每天都要踢上沈娴几脚。有时候半夜里她睡得正好,也得给这崽子踢醒了来。
孩子快要五个月了,沈娴的肚子微微隆起,还不太明显,她身子骨太清瘦了。再加上平时穿衣宽松,不仔细看还看不大出来。
眼下她坐在妆台前,细细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上次连青舟送来的药膏着实管用,连抹上一个月以后,疤痕明显淡了许多,且周围的皮肤较以前更加光滑细腻。
如此下去,离脸上的疤痕彻底消失,也只是时间问题。
沈娴弄了几条逼真的假疤,用来贴在消失了大半的真疤上面,还是装成个丑女人。
玉砚嘟着嘴嘀咕道:“别人都恨不能再长得美一点,公主倒好,却恨不能再弄得丑一点儿。等这脸全好了以后,不知比柳氏美上多少!”
沈娴不置可否。
赵氏熬好了汤药送过来,正准备把一炉子烧尽的冷碳拿去扔了。
沈娴见状,捡了几块黑炭来,神思一动就往桌上铺纸,拿着黑炭在上面画了起来。
玉砚和赵氏从旁观看,看得啧啧赞叹。
不一会儿便有人形呈现在纸上,形状是缩小版的,看起来更可爱逗趣一些。
玉砚惊奇道:“没想到这黑炭也可以用来作画呀,公主真厉害,画得太奇特了。”
沈娴似笑非笑道:“从前可以靠脸吃饭的时候,我靠的是才华。现在没脸可靠了,我约摸只剩下才华了。”
她灵思泉涌,简易地画了一幅四格漫画。人物虽与大楚一般的作画风格不一样,却也栩栩如生。
玉砚和赵氏一眼就认了出来,画的是秦如凉和柳眉妩!旁边写着:鸡狗不得入内。
沈娴把这画纸丢给玉砚,道:“拿去裱起来,立在院门口。”
玉砚不怕事儿大,兴冲冲地拿去装裱了。
赵氏见状道:“公主,这样不太好吧。”
沈娴眯眼一笑,道:“赵妈,我怀着孕呢,孕妇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奴婢不知。”
沈娴道:“最重要的是随我高兴。不然我不高兴了,崽子也不会高兴的。”
“可要是被将军知道了……”
“叫他来找我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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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一天比一天混账
可秦如凉怎么可能会有事没事地来池春苑。
柳眉妩回去以后,惴惴地等了秦如凉半个下午。
秦如凉总算是回来了,一回来便第一时间到院里来看她。
柳眉妩替他宽下外衣,十足的贤妻良母型。可她心里始终记挂着上午沈娴才说过的话,必须要试探一下秦如凉自己才能心安。
于是绕来绕去终于把话题绕到了自己的伤势上,柳眉妩才道:“眉妩记得上次将军说要给眉妩后背的伤上药,而今细想起来,眉妩仍旧惊魂未定。当时幸得香扇护着我,我后背又紧贴着墙,背部才免去被公主掐去的厄运。”
秦如凉本来已经将这茬儿忘了,现在柳眉妩又重新提起来,反倒让他觉得很有些突兀。
像是在着急想掩饰什么。
这一来二去的试探,无形之中在秦如凉心里生起了一层隔膜。
秦如凉若有若无地皱了皱眉,牵过柳眉妩的手,道:“总归没事就好,就算她说什么,我也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往后你尽量远离她,免得受到伤害。”
“眉妩知道了。”
可是柳眉妩嘴上答应着,她心里怎么能甘心。
看样子秦如凉没打算再动沈娴的孩子。但她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娴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真要生下那个孽种!
不行,必须要尽快想法子。
她不能做得太明显,最好让所有人都当成是一场意外才行。
为此柳眉妩日日绞尽脑汁地算计,神情有些憔悴狰狞。
香扇消息灵通得很,凑上前道:“奴婢有一计。奴婢听说后花园偏角的那个浅池塘,已经很久无人清理,最近发现池塘里蚂蟥肆虐,谁都不敢下塘去,管家正想找外面的人来清理。要是让贱人掉进那个池塘里了,莫说孩子保不住,就连命都要搭进去。”
柳眉妩眼神一亮,脸上呈现出疯狂之意。要是让沈娴掉下塘里去了,发现得稍晚一些,恐怕她就会被吸干成干尸了。
这头柳眉妩想方设法要对付沈娴,那头沈娴可没工夫理会她。
趁着养胎的日子,沈娴闲着也是闲着,便用烧来的黑炭画了一幅幅漫画,连贯成一个个短小的故事。
这灵感的来源么,当然来自于大将军和小妾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沈娴让玉砚把这一沓画稿送去连青舟那里,给整理成册,打算弄成漫画书来卖。这在大楚还是史无前例的吧,应该相当有市场。
彼时连青舟刚一接手到画稿,面瘫了片刻,问:“这是公主画的?”
玉砚郑重地点头:“奴婢亲眼看着公主画的。”
“真是有趣。”连青舟温笑道。
刚开始觉得画中人物风格有些奇特,但越往下看下去,越发现很能入眼,而且用图画方式表达故事性,更生动形象。
做为商人,连青舟不会放过任何一丝商机。
连青舟道:“回去告诉公主,这些小人画我收下了,回头替公主博个名利双收。”
随后连青舟又问了一些沈娴的近况,玉砚一五一十地全部说给他听。听得连青舟是抑扬顿挫,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没想到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玉砚辞别后,连青舟毫不犹豫地对管家道:“备轿。”
不一会儿,连青舟就坐着轿子前往东城京苑。
这里坐落着大片大片的府邸宅院,但凡能住在这个地方的人在京中都非富即贵。
连青舟要来这里扎稳脚跟做生意,免不了官商结合、虚与委蛇。因而他偶尔会往这里走动,拜访一些在朝的官员。
他自己亦在这京苑里置办了一套宅子。
眼下连青舟先回了自己在京苑的宅子,再从后门到了隔壁的府邸。
隔壁位置很偏,处于这个显贵之地的边缘,府内庭院深深,很是静谧幽寂。
可见主人家很低调。
这里没有多少下人,见得连青舟来,却也十分恭敬,引了连青舟穿堂入室去到后院。
后院的书房内,房门半掩。
从里面溢出来的空气中,带着丝丝沉香的气味。
连青舟抬脚走了进去,在帘外的竹席上席坐下来,动作熟稔又尊敬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