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着这九千多间屋子,若是一下都烧了太过可惜了,这大殿里的梁柱可全是从岭南深山里不远千里运来的木桩,这些原始森林里生长十年甚至百年的树木被砍伐,打磨精雕,然后动手上万人力,运送到政治经济中心,这可比某地区为吸引游客而做的仿古建筑值钱多了。
雁姑娘又开始发挥鸡婆的潜质,打着抢来的小灯笼找适合放火之地。
突然间天边出现一丝火光,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远处有人高喊
“走水啦!走水啦!”
众人皆惊,一时间涌入着火之地。
雁丘抽了抽嘴角想着该不会顾南风觉得自己不愿干,亲自上阵了吧。
话音未落,便听见自己刚刚抢了灯和小宫人的声音和御林军兵器盔甲相撞的声
“大人,刚才有一个人行为很可疑,抢了我的灯。”
“在哪里?”
“在前面”
雁丘一惊,想自己刚想放火,接着便着火了,这是有人蓄意为之还是巧合,今日宫宴,却突然走水,是冲着谁来的?
自己?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大份量,又或者说这放火是为了给某些人一些提醒?
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好好说,需要放火来提醒。
什么样的事情好好说了人家不仅不会听,还会当你是神经病搞不好还要把好好说话的人送进监狱里过两天呢。
有人造反,有人逼宫,有人自杀?
她才想起,太子领兵去收复北燕,两月已过,至今未归,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凤萧却在短短的两月之内收复了长宁失地,并活捉了叛乱的老三回来,这能保不会引起朝中一些老臣的注意。
而现在太子收复未归,老三大势已去,老五统领金羽卫,老七大胜而归,老九还在软禁,十一年幼却与老七相与甚近。
这么一想便觉得浑身起了一层寒意,方才想起,难道是他师傅知了什么,所以让她放火?然后让梁帝开始搜宫抓刺客,然后发现些什么?
不管了,这十二年尺素何曾害过她,除了那坑爹的内功心法外,其他都还不错,这么一想她加快了步伐,找到一处废弃的宫殿将手上的硝粉均与的洒在帐幔上,宫灯一扔便飞身穿窗而出。
“轰”
一声低沉的爆破,冲击而出的气流震的她眼前一花,并未看清楚前方方向,便沉沉落下,一下被人拦腰接住。
“你为何在此?”
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
凤萧道“栖梧宫走水,我来看看。”
“阿,我…路过。”
凤萧颔首,长眉不可置信的轻轻一挑,似对她这蹩脚的理由深信不疑。
“殿下!”
一声急促的呼声,玄林自远处奔来
“接到密报,五皇子正三十里在玉梨山下集结在京驻军,意图逼宫!”
凤萧问“何人传来的消息?可靠吗?”
玄林道“是临渊楼的人,带着十里亭的岗哨传来的”
“宫中起火,想来是有人要以另一种方式告知宫中。速去集结禁军,封锁宫门,抽调精锐增派到各城门上。”
“是”
彼时,一身女装的顾南风,灰头土脸的从荒废许多的栖梧宫出来,一边十分无奈的看了一眼兴奋十足的纳兰瑾瑜。
原来这纳兰瑾瑜根本没有离开那处假山,她找了一处角落偷偷躲藏起来,听得顾南风要让雁丘去放火,雁丘不愿。
她当即恶从心底起,喜从胆边生,一边给顾南风分析着雁丘的表情及个性,一边重复着此工作之严峻,之重要。一边又蛊惑着顾南风带她去放火。
最后顾南风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分开后他便被对放火之事异常热衷的纳兰姑娘,拉着去找合适之地。
哪想起那处旧宫室多年不曾修葺,又临水潮湿不堪十分难着,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点着。
结果没过多久,相邻一处废弃宫舍又起了火,两人当下傻眼。
九重殿上,梁帝一脸沉郁,下坐的一些女眷胆小的都已开始掩面轻嗔。
歌舞早已散去,众人慌乱的看向起火之地,这不过须臾之间两处宫室着火,浓烟滚滚实属不祥之兆阿。
宫殿内一司掌烛火的小太监在例行检查烛芯时不慎一绊,那根离梁帝最近的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突然倒地,洒了一地的烛油于帷帐之上,然那烛火倒地之后并未熄灭,甚至在一阵风起后,火势竟然蔓延到了帷帐之上。
火苗瞬息之间上窜,吞噬了帷帐,梁帝一惊登时后退两步,突然耳边一阵疾风起,一丝带着淡淡铁腥之气的疾风正逼面门。
大殿内响起一阵喧哗,有女子惊呼,有男子高喝,有杯盘倒地琳琅之声。
他当即一挥将身前的案几推倒,阻止了那对面直冲而来的刺客,借着光,方才看清楚,来者是一太监打扮的男子,不知何时混进了内廷,那人手持长剑速度奇快,他身后是镂空的板壁,早已无处可退,而身上多年未带过兵器,手边再无可利用之物,正要苦叹自己这一生休于今日时。
那剑锋离自己鼻尖一分时堪堪停住,那太监模样的刺客胸家殷虹一片,嘴角有血迹渗出。
梁帝额头冷汗涔涔,一指将那剑锋移开,一脚将那刺客踹倒。
便见凤萧正在离他一尺子之内挥剑斩杀刺客余孽。
他堪堪收神,殿下的宸妃早已吓的花容失色,匆匆上前来搀扶着他
“陛下,陛下。”
梁帝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示意他无碍。
约莫半刻钟。
喊杀声渐落,几具刺客尸体被紧接着赶来的御林军拖出。
其中一具尸体在拖拉过程中脸侧了过来,恰那几支灭掉的烛被点上,正照在那尸体正脸上。
寂静的大殿里,只听有人以极轻的声音道
“咿,这人不是五皇子府上的剑客吗?”
一语落而众人惊,梁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登时起身,一把推开想上前来搀扶的苏德全,步步生风的走到那刺客尸体前。
想着刚才这人的杀招,若是是老七来的及时,自己定然要死在这人剑下,突然听人说道这是老五家的剑客,这一时热血涌上脑子。
他忽然指了指那刚才说话的人咆哮道“你说什么,再给朕重复一遍。”
那寂静里出声的官员当即吓的脸色一白,噗通往地上一跪
“陛下,陛下,微臣只是瞧着这人眼熟,眼熟。”
梁帝转头环视一周,对着几个平日里与五皇子走的甚近的人道
“你、你、还有你,快给朕上滚过来,看看,快!”
他早已怒极,这次的事情要比老九与他的妃子有染,比老三窜逃长宁造反来得更让他愤怒。
前两者虽然可恶,但还没到要他命的地步,而如今这是什么状况,这是要置他于死地阿。
他一声咆哮那几个被点名的人立马上前来。
其中一名言官平日时与五皇子走的甚近,他上前仔细查探,又轻轻拨开那刺客的脖子,见一六角形的纹身方才一惊,噗通一声跪到梁帝面前
“陛下,陛下!这人确实是五皇子府上的人,而且还是蛮族的人”
梁帝一听登时脸色苍白,蹬蹬后退三步,在身后的宸妃上前搀扶住时方才止住。
他脸色煞白,喉咙不停的上下滑动,一瞬之间像是老去了十岁,有遥远的回忆踏着烽烟燎火而来。
那女人死前凄厉的惨呼与诅咒之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一般
“凤霁!终有一日你会死在至亲至爱之手。”
第八十七章 何如薄幸锦衣郎
他是天之骄子,是西梁最有作为的皇子,四方征战,北平戎人,南斩蛮族。
那一年太子妃离世,他心爱的女人在他征战回来后突然嫁给了他的哥哥,未来的帝王,当今的太子,成为了他的继妃。
没过多久,太子遣散了通房侍妾。
他曾那么努力的四方征战只是为了有更多的话语权,能取天下第一首富之女为正妃,给她最高的荣宠,给她荣享一世的权力……似乎这一切都成是过眼烟云。
那时蛮族因西梁常年与北戎作战,赢得了几年喘息发展,军事力量逐渐强盛。
但国内资源有限,以逢洪涝,便滋扰西北边境,但蛮族地势特殊,北有吐尔加山,号称天险易守难攻。
且蛮族与北戎一般,为游牧民族,逐水草而栖居,但地势辽阔,不能大规模长线做战。
他满腔抑郁,不愿待在帝京,自觉得请战蛮族,连续三月攻之不下,且次次落败,先皇已有不耐,欲招之回京。
他不愿回去伤心之地,看心爱之人与他们卿卿我我,故采取了谋士里最危险的一种策略,混进蛮族,里应外合,攻之。
那时他想着,若不成功,死就死了,好歹蕴儿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或许还能在心里给我留一个位置。
于是他设计在战场上受伤,假装被俘虏,后面的事情顺利的不敢想象,那时他想着或许这便是上天给他的一个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