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咔嚓”
她顺手接来并拧断一支对面射过来的羽箭,再次悲愤的看了一眼在刚刚她沉思望天感叹自己狗血人生时,已飞身上马,带兵杀入敌群的凤萧殿下,及在身后拼命击鼓呐喊的十一呆萌。
手中一握,那柄断箭登时在她手里化为灰烬。
耳边长风猎猎,她幽深的目光看着对面那杆黑旗,片刻举起了手里的长弓,从十一背后顺手取过三支羽箭,夹在食指与中指中间,想着这一世,已有许多年不曾动过这弓了……
“铮、铮、铮”
一弓三箭,穿长风而过
“夺、夺、夺”
正正射于长宁军旗杆上,只见那举旗士兵,怔怔的看了一眼旗杆上排列整齐的穿木而过的的三支羽箭,眼底一阵惊骇之色,那惊骇之色还未来得及收起,便听风里传来一声
“吱呀”
那旗杆慢慢发出木质断裂的声响,断裂处有极淡如雾的木屑飞起,不待那士兵堪扶,便咔嚓一声直直断裂成三半,黑色玄鸟旗在长风里飘飞。
被骑马上前的黑甲军一脚踩在地下,长刀一挥,便砍下了那举旗士兵的头颅。
城下欢呼声如浪起叠涌,长宁军先锋受挫在主将指挥之下,退回十里之外。
长宁军首战攻城——败!
彼时
某处绿树之巅,有一人轻衣款带,一派悠闲之色,负手轻立于一片树叶之上,没错,是立于一片树叶之上,绝顶轻功。
那人一身蓝色莲花暗纹缭绕的长袍随风起舞,峨冠博带,身形欣长。
他手中握着一支温润如玉般的烧陶古埙,凤目微扬,长眉入鬓,宛如神祇,幽深辽远的目光,似是透过那长风,看向城墙之巅。
罗迦垂眸看向近处那溃退的长宁军,他嘴角含笑,带一股天地浩荡之正气,每每出现却行的却是阴森诡谲之事体。
想着那夜月初起,光华未及,那女子于曲中静立,透过那幻境折射于他眼前的,不过是那年春雨黄昏后的细碎片段,与那看不清眉目的女子,但他知晓,塔尔倾国之力近十二年,在寻找的,极有可能是城墙之上的人。
他双目含笑的立于南国香樟树之巅,姿态闲适,眼神悠远,似在思考那般事情的可能性……十二年,十七岁,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第五十八章 暗杀
彼时
一声极其尖锐的凤唳划破长空,那人足下的那片绿叶轻轻晃了晃。
罗迦明目一闪,望向远处,只见长天之外一只五彩斑斓的、状似鸡的、颜色格处张扬风骚的鸟,于空中起舞盘旋,那一目之中双瞳煽动幽火点点,便是于这晴天白日之下,亦是夺人心魄,若是塔尔臣民在此,定要做以五体投地之势接见这只鸟——塔尔的最高统治者的专用信使——重明鸟。
罗迦眼底微不可见之势涌上一丝阴霾,他足尖一抬,真力随之一收,那恍若一片云般的身体便轻轻下落,最后斜倚在树杈之上。
南国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落于一人之身,长长的睫毛于投下阴影,他半垂着双目,神色躲在阴影里看不出此时的心事。此刻的他竟如同与这南国斑驳树影化为一起,在这静谧美好的午后。
那重明彩鸟于树顶盘旋几圈徐徐落下,落于他对面的一根树丫之上,扑打几下翅膀,以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靴子。
罗迦抬手摸了摸它的脑袋低喃
“他让你来的?”
那重明鸟双目四瞳孔微微闪烁,那长满毛的鸟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委屈之色。
男子嗔笑一声很有耐心的看着那鸟
“长生,拿出来吧。”
那只唤作长生的鸟,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极其风骚的抬了起自己的鸟腿,那是一支极细的玉签,绑于长生的腿上,似是怕伤了那鸟,用的是宽边丝绸。
罗迦轻轻解下那玉签,于中空处取处出纸条,片刻脸色微变……
这厢说到长宁前锋偷袭试探,不想被人打了个正着,于是偷袭不成反蚀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失了象征军心的玄鸟军旗。
董跃认为此乃,奇耻大辱不共戴天,气得连蹦三尺,夜睡中天,披衣徘徊,扼腕叹息。
然他却忘记,当年南闽作乱,十九岁的皇七子凤萧,以五千精兵灭南闽番王北堂祈十万兵马,手段这狠厉,兵法之诡谲,行军之迅猛,当今天下九州之内,唯有北燕骁骑将军霍渊可比,但纵人皆知,霍渊早已过不惑之年,而凤萧当年才不过二十岁。
夜半,有人轻扣门扉
南国的竹楼作的轻巧而灵俊,月光透过竹间缝隙倾泻进来,将门那外那人身影拉的极长。
董跃起身开门,见门外那人一袭黑衣,袖间以金线所绣的云雾缭绕暗纹,于月色下清晰可见,那人立于清冷月光下,眉心一点胭脂泪,只是稍显苍白的唇,与气色让他薄弱如许
“殿下,您受了伤,这夜半露重,如何使得,快快回去吧。”
“多谢岳父大人关怀,有些事想与您谈谈。”
董跃一听岳父大人四个字,眸底有些暖意,遂即跟在身后,步向院中。
来人正是凤玦,当日董跃自那神秘男子手中拿到了流火,趁乱投入大理寺,将凤玦救出,然投流火的位置出现偏差,差点将他炸死,当他赶到时,方才从废墟里将他扒了出来。
其实,他也是存了私心的,想自己四子各个骁勇善战,将来若真有一日登临那九五之尊位,也不是不可,只是自古出兵有名,若无正当名义那便是乱臣贼子,纵然这个名义可能蹩脚,可能漏洞百出,可能假的用脚趾头出能猜出来。
所以在选择制造混乱的方案时,毫不犹豫的将流火投入了大理寺,至于具体方位,即便是偏了又如何!
当然凤玦何等人物,他能不知此刻这个岳父大人心中所想。
他轻咳一声,缓缓踱步于前,一地清辉下,照见他负手而立的某处角落寒光一闪,董跃正心思恍惚,冷不防上前一步,撞于那身胸膛之上,虚空里听听得
“嗤”
“呜”
金属与血肉骨胳相摩擦的声响,与气流被死死堵住,而出的急切却低沉的呼吸之声。
一双手死死的捂住了董跃的嘴,董跃脸上眼睛睁的大大的,带着惊异,带着恐惧,带着意外,只觉胸前一柄利刃如雪,直刺胸口。
只觉四肢百骸疼痛纠集在了一起,片刻便觉得那利刃再次拔出,随即再次捅入胸膛,如此,三番,终再无知觉。
凤玦冷笑一声,将手在他身上擦了擦,随即如扔垃圾一般将那尸体掼出去。
身后有人无声上前
“殿下……”
凤玦回眸一笑,缓缓解开外袍,并擦了擦手中的血。
“韩奇,你做的很好。”
他将手中袍子一扔,盖在那死去的董跃身上,血色渐渐于地上汇集而小蛇,蜿蜒曲折,不绝如斯,他看不不看,踏着那血进了房内。
片刻
坦然从董跃房内而出,行至韩奇身边时,稍稍一停
“这里的事情,你处理一下,理由,秦王殿下暗杀……”
他不再多言,紧握着手中的东西,匆匆离去。
这一夜有人暗杀夺权,这一夜有人屋顶晒月。
雁叫兽今日心情还算不错,想着自己又找到了前世的成就感,一面哼着小曲一面洗澡。
片刻
小曲也不哼了,水也不撩了
因为她竖起耳朵听见有人在、她、屋、顶……
雁姑娘瞬间就联想到了南国盛行的田伯光,云中鹤,采花贼,便是经常趁着姑娘洗澡里偷袭……
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已是义愤填膺,义无反顾,义薄云天的要替天下女子们铲除那采花贼。
只觉得屋顶那人停了动静,雁丘也不敢再动,怕那人突然下来自己来不及穿衣服。
片刻听觉得头顶一亮,一束月光自屋顶那片空瓦出照进来,一人声音懒懒传来
“需不需要帮忙!”
那语气清新自然,不再半点猥琐,宛如一副好邻居见的见面问候
“吃了吗?吃的什么?好吃吗?”
又或者是
“在哪儿工作?工资几何?女友有无?”
雁同学当然不指望黑心皮厚又极其自恋的那家伙良心发现给她盖上瓦片防止走光。
她掌心一挥,屋内的蜡烛俱灭,接着一帘水墙升起,她嗖的一声钻进了帘子后面。
凤萧余光里见白光一闪,隐约见女子姣好的身形。
第五十九章 怒发冲冠
片刻屋顶传来极轻的嗔笑声,漏入月光的那扇瓦片被人小心翼翼的合上。
一地月光消散。
雁姑娘怒气冲冲的飞上屋顶,入眼便见那男子一身玉色锦袍,头发松散挽起,领口的衣襟微敞,懒洋洋的如一朵云一般闲适的躺在青瓦之上的金黄色稻草上。
那稻草极其松软翻翻覆覆铺了好多层,远远的便嗅到一股艾草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