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腿一坐,开始闭目养神。
“吾儿雁丘!”
谁的声音自穿越千山万水,从遥远的记忆深处走来。
她的身颤了一下,到不是那因那句话,而是那声音!
那句尝尝萦绕于梦里的声音,竟然与现实之中缓缓重合。
不错,这次她真的没有听错,清丽而婉约的声音是真真实实的传来的。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声音,她在前世,也是听过的!
是什么时候?好像自五岁前,又好像是五岁之后被收养之后。
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
她只觉得一阵头痛,像是要炸裂一般。
那些被尘封起来的东西,正缓缓的启开了钉子,吹开盖子上的飞灰,打开泛黄的卷宗,查找那些属于历史的真相。
雁丘只觉得自那声音出现之后,她的脑子如同煮沸的水一样,咕噜咕噜的沸腾起来,似乎要冲破脑壳飞向九霄云外。
“吾儿!”
“吾儿,母亲这一生无任何所求,唯愿你能拥有一个饱满鲜活的人生。
母亲希望你这一生能被不公平对待,如此,你方才知晓公正正义乃不是理所当然。
希望你遭遇背叛,如此方才知晓忠诚的重要。
希望你偶尔遇到不幸,如此才能意识到运气与机遇,本不是唾手可得,而失败也不是应得的结果。
希望你能感受孤独,如此方才不会把别人的付出当作理然当然。
当你发现黑白不是那么分明,世道不是那么公平,那时你将有能力面对这一切,但我仍然希望你的眼睛和心依然纯净。
我需要为我的母国寻一位君王,她能承受得了风雨侵蚀,更能经得住荣耀无上,她虽历尽千辛万苦,遍尝人世风霜,却扔能以纯净的双眼看待一切……”
那个嘱咐一遍遍的在脑中响起,逐渐与眼前的景象重合。
雁丘睁开猩红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漫天的血火,于那滔天的大火之中,一个婴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里。
她那么小,那么轻,像是一片羽毛,随着涤荡而起的夜风,缓缓飘摇着。
桐城某郊区的一座废弃多年的古塔失火了,那是一座年代久远,久远到无历史可以追溯的,无证据可以考证的古塔。
因经费的欠缺,古塔的修葺一直搁置着,政府的财政资金不足,新上任的书记一心只想发展经济,哪里会顾得上这样一个不无年代可考证的塔呢。
在某一年的一个元宵节里,这里处有古塔的地方成了一处灯会之地,也许是谁的方案提的不错,竟然得到了采纳,将古塔重新修葺一翻,于正月十五上元节之日,重新装点一些。
其实所谓的装点,不过是将塔身的那一周,围了一层极廉价的彩色灯泡,而塔下面,则一条长街,密密麻麻的聚集了商贩。
一些人挂起了国旗,还有的写着庆祝香港回归,等字样。 有些兴奋,有些躁动。
一些年轻人,拿着焰火棒,叽叽喳喳的放着烟花,人来人往,赏着走马灯,观着飞龙灯,还有一些文艺女青年,站在那一片灯谜之下,巧笑倩兮。
一派祥和的征兆。
无人发现,那古塔之下一处角落里,已被人踩灭的烟火棒,最后一丁点的火星,在风起时,缓缓点燃。
将垂落于角落里的那些廉价小彩灯的线点燃。
滋滋啦啦的燃烧之声,被喧嚣之声所湮灭。
火,在一点点的烧起。
当有人反应过来时,古塔周身,已遍布了火球,像是画上一层火线一般,远远看上去甚至壮观。
轰!
一声巨响,塔顶那块年代久远的黑檀轰然倒塌,火星迅速的窜入人群之中,人群里开始出现女人的尖叫,孩童的哭泣。
吵杂与慌乱的声音,开始慢慢响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离,撤退。
消防车其实早已候在场外,这种地方的灯会,当地政府都会做一些应急措施。
有人高喊一声,“大家有序撤退,不要慌乱!”
有消防员带着水枪向着古塔奔去。
忽然有人声高喊,“刚刚有个孩子爬上去了,快去救救那孩子!”
一时之间糟乱的现场安静下来,大家屏息的看着古塔上的一切,为那个生死不明的孩子担忧着。
浓烟逐渐淡了下来,一名消防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从塔上走了下来。
那孩子满脸的黑灰,安静的却如同睡着一般。
次日桐城日报,千年古塔着火,五岁孩童险些丧命。
监护人不露面,五岁孩子该何去何从!
配的图便是那个消防员怀抱着孩子的照片。
而这张报纸被一个姓雁的大学教授看到了,他们夫妻结婚多年,却一直未曾有孕,而那下报纸的下方,写着孩子已被送入了福利院。
于是这户教授带着夫人,奔去了桐城,办了领养手续。
这位雁教授,是帝京a大历史考古系的一位教授,书香门弟之家,往上四代,据说是曾跟在李鸿章身边做事,但是否如此,只有人家自己家人知道。
这位教授与其妻子,多年来,一直致力于一项失落文明的研究,主要是的研究物便是桐城郊区外的那座古塔。
他们曾夫妻曾多次提议,要政府出面,对修葺和维护,奈何,并无人采纳夫妻二人的建议,恰逢元宵节,竟然会因为一场意外的火灾,将那座古塔燃烧殆尽,夫妻二人扼腕叹息。
其实这也是为何他们会收养那个被困于古塔之上的孩子的原因吧。
这对夫妻在接来这孩子之后,非常喜欢,但一直没能取好名字,雁姓,本来就是古姓,而两人又是知识分子,对于孩子的名字,当然非常慎重。
有一次,夫妻二人,正拿着字典为孩子找名字,忽然见到那孩子拿起桌子上摆的那首元曲,用手在那首元好问的雁丘词上划了一个圈。
夫妻二人灵光一闪,拍案而定,就叫雁丘吧,大气。
斗转星移,转换二十年已过,那孩子已长大成人。
她专注认真懂得坚持,赢得了y国某高校的全额奖学金,二十六岁,便被评为教授,如她的养父母一般,从事着考古行业。
养父母离世,终其一生研究着桐城郊区外的那座古塔,并告诉她若是有机会,一定要继续研究下去。
奈何那孩子不按常理出牌子,并没有去研究那些被烧的只剩下灰烬的古迹,反而对着那些千年墓葬比较感兴趣……
直到那一枪,坠入滇池。
自滇池底部,缓缓飘来的一句,吾儿今且归!
……
雁丘霍然睁开眼睛,眼底的猩红已退却,那是她的前生,一直以为自己是从孤儿院领养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那无历史可考的古塔,因自己的出现被焚烧殆尽的古塔,是否就是自己眼前这处地方。
又是一阵轰鸣之声。
像是平进而起的惊雷,又像是万马千钧的战场,擂擂重鼓,铁蹄烽烟,脑中又是一痛。
千百年前的古城,像是西域楼兰的场景,她站在那一片荒漠之顶,看着向自己朝拜的各族之人,那些骆驼与白马,沿着沙丘,带着驼铃,从远古的沙漠里,缓缓而来。
文明初始,大风城初建,因其繁华与开放,很快成了吸引了一些外来的商客,城邦越来越大,越建越大。
在一次野狼群起攻城之时,她立在那片狼群里,细长的手指,捏着那束红色,将野狼击退,并组织百姓,建立起了城墙,至此,家园得以保护。
后来陆续有人得了瘟疫,在她的指引之下,在沙漠的深处找到了药材,至此,她被奉为城主。
城主接任之时,她站在镜子前,镜子!为何映的是自己的脸。
雁丘霍然惊醒,她是那城主!
眼前场景再次一遍,有传教士自遥远的异国而来,宣扬长生,与执念,传教士治好了城内的多种疾病,城主极是感激,因为她能力有限,并不能让城中之人获得长生。
而那些被传教士所治好的人,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其中有一些垂暮之人,竟然出现了返老孩童的趋势,斑白的头发逐渐转黑,老人斑渐渐消退,脸上的皱纹逐渐消失。
于是城中起了一层涟漪,众人不再相信城主,反而要推崇传教士。
而当年为城主所救的那批人,誓死护卫女城主,新兴势力,则是提议要传教士所带来的婆罗门教推广开来。
女城主为了平衡城中势力,自创圣教,主张苦修今生,行善积德,一时之间城中分做两派。
一派是寻求今世的长生。
在女城主的努力之下,城中的势力逐渐平衡,各项的经济发展开始逐步向前。
城邦也越建越大,周边开始出现其他一些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