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箫脸色沉郁的抱着雁丘,站在那莲花祭台之前。
平地而起的一阵轰鸣之声,像是初春的惊雷,自遥远的天际滚滚而落。
身那莲花祭台的另一端,忽然开了一扇门,一人衣带当风,款款而入,那双悲悯众生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笑意浅浅。
正是塔尔六部王之首——阿修罗。
凤箫抱着雁丘,神色恭谨“师傅!”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观海。
江观海大内宦官出身,一身武功练得出神入画,除却西梁皇宫金羽卫的创始人,众皇子的武学恩师,帝师的身份之外,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那便是塔尔六王之首,历两任大祭司仍在位的阿修罗王。
江观海入门便,便见自己的爱徒一直抱着那女子,丝毫没有放手之意,不禁一笑,打趣道“都抱了一路了,不累吗?”
凤箫笑了笑“该累的应该是她,背了弟子一路。”
江观海道“若非如此,你又如何能将那安息香让她吸入。”
说着便轻轻向着走了几步,坐在了莲花祭台旁边的石椅之上。
凤箫则依旧抱着她。
江观海叹了一声“痴儿,你可知,她是何身份?”
凤箫抬眸,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浅浅漾着一丝浓的化不开的忧伤“我只知,她是我爱的人。”
江观海无声一叹“她是历时六百年轮回转世的塔尔女皇,她这一生背负重重使命,如何能安稳的做一个后宫妇人,即便是皇后之尊……”
他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看了凤箫一眼,见他神色不郁,便停了下来。
凤箫眼底像是深海之渊自静深的海底起了的层漩涡,继而卷至海面,形成狂风暗巨浪。
他冷笑一声,沉着嗓子道。
“那又怎样,都过了六百年,她早已不记得六百年前的事,更没有责任和使命去拯救一个快的分崩离析的种族,她不该承担的事情,为何要强加在她一介弱女子身上,那种国度,该灭就灭,该死就死,与她何干,又与我们何干!”
江观海听闻怒道“放肆!”
凤箫虽不郁,却仍是低下头轻声道
“弟子知错。”
江观海闭目,胸口微微起伏,看得出他很生气,闭目调息自己的情绪。
许久之后,叹了一声“你说的没错,如果她不愿意,谁也不能强人所难,但是箫儿,你能保证,她在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后,还会如你这般想吗,她在知道了那些前尘往事,知道了她的回归,是多少人付出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她还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民族,这个国度,分崩离析?”
“如果她知道,她的回归,承载了多少的人期盼,承载了多少人的希冀,承载了多少人的鲜血!她会毫无负担的跟你离开?”
“如果她知道,她的回归,是多少至亲之人的死,换来的,她会就此不再理会这个腐烂至根底的国度?任它腐烂到底,被九洲吞噬?”
三个问句,字字泣血。
凤箫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便是又恢复了那种静若深潭的黑,与平静。
“若真如此,我愿替她来承受这些,只要她能好好活着!”
江观海长长的舒了口气,叹声里,带着无奈,带着苍凉,带着蔓生荒草的寂寞。
“为师知你用情至深,但这世间,总有一种东西,它可以超脱一切,可以让无畏的人去牺牲来成全它的完整,可以让忠义的人去守候来见证它的成长,更可以让坚韧的人去等待来目睹它的崛起。”
“这就是信仰,你知道吗?”
江观海深邃的眼眸看着三步之外的凤箫,真挚而诚恳的说着。
“可这是您单方面的说辞不是吗?师傅?”
江观海道“只是为师单方面吗?她为何会从楚离手中逃出,却独子来到这里,尺素为何会甘愿放弃天山派的爵位隐居于一隅之府的传授她武艺,而乔榛,你的姨母,又为何甘愿放弃一生幸福来操此贱役的为奴为婢……”
“不,你说错了,我不是为奴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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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身世揭晓(一)
第六十一章“不,你说错了,我不是为奴为婢!”
随着话音而落是同样是一阵轰隆隆的惊雷之声,那扇刚刚关闭没多久的暗门,再次被人打开。
这次进来的是桑梓和尺素。
桑梓浅浅一笑,对江观海低头示意,随即将眼光瞥向了凤箫手中的人,随即调转开眼眸。
“我是心甘情愿为奴为婢!”
她笑着说出这句话,笑意淡若桃李,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那种独有的大家之风一展无遗。
江观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后的尺素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江先生此言差矣,我与尺素是受她母亲所托,照看她长大成人,并不是如先生所说的什么信仰,而我,乔榛,也从来不是塔尔一族的人,我之所这这样做,是报答雁丘母亲的救命之恩……”
她说着这句话时,淡淡的扫了江观海一眼,笑了笑“而她的母亲,也从未想过,牺牲她本来的幸福,来成全那个几百年未完成的心愿!”
江观海的些恼“桑左使,此言差矣,雁丘明明是第一任塔尔女皇转世,她的存在,便是更改塔尔国国运的证明,不然圣女为何会冒着生命危险让她灵魂回归,又为何会放弃圣女磁,乃至最后灰飞烟灭!”
桑梓冷冷一笑“先生说错了,她母亲为何会让她回归,这个原因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当年因我姐姐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那时恰逢先太子被凤夙害死,不得已才求得圣女,让她施展神术,将胎儿延迟三个月出生,世人皆知怀胎十月,而怀胎十三月,孩子又如何能存活,但塔尔神术做到了,只是没想到神术离了塔尔之境后便形成了反噬,五年之后,圣女有孕,生下的胎儿活了一个月,便已露出反噬之态。”
“那孩子的灵魂不健全,她不得已,才动用禁术,将时空劈裂,那孩子的灵魂送往异世轮回重生,待灵魂完整之后,方才回归,哪里会想到,回归当日,便因天生异象,将非天引来……”
江观海叹了一声“非天已无人形,现在蜷缩于炼丹炉内,左使不必再多说什么,我早已借用禁术窥探过她的命格,圣女当初将她送往异世时,便已在她身上下了引子,将早已灰飞湮灭的第一任女皇的灵魂给吸附回来,否则这孩子的灵魂又如何会完整,就是因为有一部分开国女皇的精魂阿!”
入密室后,一直未曾言语的尺素长长叹了一声“江先生,我知你三十几年前,便寻着神的指未入尘世寻找第一任女皇的转世重生,可是那都是史册记载的,并不实据可考证,六百年,那些青史黄卷终不过是别人编撰而成的,你为何如此痴迷……”
江观海微微一叹“你们不信我的话也罢,但是有件事情你们却无法否认?”
“这孩子体内,除却那圣女磁,定还有种别的力量,那种力量于她体内汇聚成一股气流,并非她能控制得了的,那是一股传承百年的力量,凝聚了百年的精华,倘若圣女还在,想必她也会同意我的看法吧。”
桑梓道“我知道先生为寻第一任女皇的精魂而入尘世,甚至不惜伤害此身为价价,只是,先生的意见恕我难以苟同。”
话音落后,久久无声。
江观海并不观察其他人的,只等着凤箫看,自桑梓进门之后,他便一直那样低头看着怀中女子,一言不发。
而此时的雁丘早已醒来,她极尽震惊的听着那三人之间的言语。
只是越听越模糊,那男人,真的是凤箫的师傅,帝王之师。
自己是什么第一任女皇的转世?转世,奶奶的,这年头还真有这回事?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那个自己死前被复原出来的女尸头颅!
只觉得脑中惊雷乍现,天雷滚滚外焦里嫩!
很显然,自己突然昏迷,肯定是被抱着自己的这家伙给暗算了,虽然知道这家伙极有可能是受命于他师傅,虽然自己的脑子一点被打的后遗症都没有。
但是!她就是不醒,累死你丫的,敢暗算老娘!
雁姑娘心中恶狠狠的想着,其实她继续装睡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想听听他们继续说些什么。
总觉得有些事情,桑姨和师傅一直不愿意告诉自己,极显然,当着自己的面也不会说的。
不如说偷偷听听,如果知道了什么不好的,也不会尴尬。
只是觉得一双眼睛盯着自己是个什么鬼,她闭目心中哀嚎,凤箫你这死孩子,你没事总盯着俺看干嘛,你换个地方看不行阿,你看别人不行阿!要是不愿意看别人,你看石头也行阿!
你这样总盯着俺,俺会破功的。
显然,她的哀嚎还是有用的,凤箫不再盯着她看。
雁姑娘心安理得的借助他的力量将头向里动了一点点,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