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希只觉寒意掣骨,她不想再看她一眼。
“求姑娘放我去七公主那里吧。若我不逃,孟里王也是这样打算的,我再不敢生事了。”琪心对着云希又叩又拜,又对着元宝拜了拜。
“云希姑娘。”元宝唤着。
“让她去吧。”
元宝应声,掏出腰中随身的匕首,寒光一横,划断了琪心的咽喉。
琪心用手指着元宝,似在指责他,琪心的倒地之声惊了云希停了脚步。
元宝在琪心身上擦了擦并未沾上一滴血的匕首道,“你一定会见到她。”
琪心一听,顿时泄了最后一丝气,至死都未闭上双眼。
乌鲁内宫,依娜正被四个将军围得焦头烂额。
“祭司大人,孟里王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王城,为什么不抓?”
依娜哼地斥道,“当年我带着女王,放出安茜同去故安,就是想引公孙遏入局。可是他没中女王这个饵,还把安茜送进了玉弓院。”
“可是安茜毕竟还是死在了故安不是吗?”
“杀手呢。”依娜“哗拉”一声坐在上座,引得身上的银片声声作响,“公孙遏引了个奴隶拆了这个局,自己连个手指都没动,而且这个奴隶现在在奥来,如果我们再揪着这事重提,公孙遏只会说他是奥来的细作,拉了奥来进局。”
“可是眼下……”
“眼下他人虽进了鸾城,你们谁有自信能生擒了他,我不拦着,可是别给我惹出麻烦。”依娜凛冽着眼神,“公孙遏向来手辣心狠,他只扔了故安一城出来,就击散了你们在边城的军防,引得此事成为各国的谈资。再看看现在故安呢?在谁手里?不还是孟里的。”
“故安虽在孟里手中,死的死,逃的逃,那城都空了。”
“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依娜冷哧着,“孟里缺人吗?公孙遏在乎那千八百的人吗?而且据我所知,那日故安的兵士中多半都是在押的死牢犯,是我们为公孙遏提前过了祭月节。”
“祭司大人。”宫人来报,“陛下把执青大人送回来了。”
“是那叶容死了吗?”依娜正是心烦之时,不免声音高了些。
“没有。平图府的一个丫环欲给执青大人下毒却被叶公子误服了,陛下留在平图府料理,让把执青大人先押回宫。”
“把她带到东殿。”依娜抬手止了那女官,起身对四位将军道,“我还有事要办,若公孙遏不生事,就不要招惹他,谁在此时引来别国大军,休怪我不客气。”
“祭司大人有礼。”云希上前,先是施了一礼,引得依娜措手不及地一怔,“听闻有人下毒要害你?”
云希失然一笑,不用她让座,自己便安稳地坐下,“这世界想让我死的又岂止琪心一人。”
“为什么这么说?”依娜不解地问着。
“因为我是一个很多余的存在吧。我此时前来,也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我想求祭司大人下一道令放平图府的叶容走。”
“这我倒是不解了,平图府的事,我向来是不管的,那个叫什么叶容的也并不是我扣着不放,是女王……”
“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想请祭司大人下令放他走。”
依娜一听,先是一怔,后难以置信地,“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跟欧阳音是旧识吧?”
“是。”
“那你为什么还要违拗她意?”
“在我家乡,是一夫一妻的,若要再娶,只能休了对方。”云希看着依娜嘴角的嘲弄,“我也知道这里各国并不这样,尤其乌鲁更与众不同。但叶容是孟里人,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个,而且如果有一日阿音想起了往事,我想她也接受不了。正因为我知道阿音是真心喜欢叶公子的,所以才更不能让她们在一起,何必让时光将一人磨砺成行尸再提心吊胆着另一人。”
依娜蹙着眉,“你这想法很奇怪,既然女王喜欢他,管他是哪国人,若有一日女王想起了往事,她能接受,这人还在她身边,若她不能接受,撵走也不费事。”
“祭司大人。”云希激动地,“这天下不尽是乌鲁的,这天下人也不尽是乌鲁人……”
“这天下迟早是乌鲁的!”依娜义正言辞地斥着,“当年若不是诸侯叛乱,大乂被杀,哪来的天下各国。可是我乌鲁从来没有背叛过大乂。神喻曾说大乂会在我乌鲁复生。只要大乂能复生,他一个小小的叶容算什么,到时怕是赶都赶不走呢。”
云希一听,腾地起身,“你认为欧阳音是大乂?”
“不是她难道还是你吗?”依娜见云希惨白的脸庞,刺耳一笑,“你别忘了,公孙遏第一眼认定的人是谁。”
“公孙遏最先劫走的人虽然是阿音,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呢?”云希不解地,“也许他只是想找个女人生下继承人。”
“哈哈哈。”依娜笑着,“云希,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有谁肯为了个女人放下神权,能为大乂效命那是一世的荣耀。”
“原来每个人心心念念所想的都只是权力。”云希喃喃地。
依娜看着云希瘦弱的身子,过于惨白憔悴的面容,轻叹一声,“云希,同为祭司,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身为祭司即便狡猾如公孙遏也要守好自己的心,否则就如奥来的索雅一般,散尽神力,万劫不复。”
原来依娜并不知道索雅的神力在她身上,云希心里落寞地叹道,“如果散去神力就能让大乂复生,我心甘情愿。”
依娜听了哈哈大笑,“云希,弑杀祭司,是要遭天谴的。这才是你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吧。”
云希一愣,“这个我真的不知,但是存晔被杀……”
“那是在禁林。”依娜道,“禁林中各系祭司神力尽足,生死更迭这很正常。可是现在是在禁林外。”
“可是我来乌鲁的路上也曾遭人暗算。”
“但你仍然没死不是吗?”依娜睨了云希一眼,“祭司虽不是刀剑不入之身,可这身子自有神佑,若不是祭司自己消沉意志是很难让那些蝇营狗苟之人得逞的。”
看着云希迷茫的眼神,“你跟我来。”
依娜引着云希从大殿内门而入边走边道,“我们做祭司的都是大乂神力的保存者,大乂既然选了你做祭司,你就必须打起精神担负起这份神职来。”一路来到祠堂,那里供奉着乌鲁历任女王的画像。
云希放眼望去足有上百幅,“你带我看这个干什么?”
依娜引着她绕过祠堂悬挂的画像来至内厅,只见内厅矗立着一个石像,那石像衣袂翩跹,迎风欲展,只是那面容斑驳难辨,不止有刀剑风化之伤,还有焚烧的痕迹。
☆、山高水长君勿念
“这,这是……”
“这就是大乂,这石像在我乌鲁可有上千年了。”
云希仰望着石像,喃喃地,“这是在战火中留下来的吧。为什么不找工匠修补起来呢?”
“没有人知道大乂的样貌。”依娜仰望着那混沌难辨的面容低叹着。
“大乂就在禁林,你没见过吗?”云希诧异地。
依娜狐疑不信,“禁林?禁林哪里?”
“埋骨之地。她躺在水晶棺中,由无尽看守着。”
“传说中大乂埋骨之地只有大乂本人和守护者才能找到并进入。你怎么能到达?”依娜狐疑地道。
“我……”云希支吾着,“守护者之前给过我一样东西,才找到的。”
“你是说真的有一个守护者在大乂身边?你不止进去了还看到了大乂?”
云希点了点头,“不止是我,公孙遏也进去了。”
“他可看到大乂?”
云希回想了一下,“应该没有,那里迷雾很重,他一进去就被无尽纠缠住,应该没有机会看到大乂。”
这事古怪依娜暗自琢磨着,“他出了禁林可有问过你大乂之事?”
“没有。”云希肯定地,“公孙遏对这些事向来独断。”
依娜赞同地点了点头,“无盐玷污神谕时,按理下一任火系祭司不可能出现在孟里,这个国就应该是没落的,但是公孙遏既无传承也无引领,十岁的年纪又不在领神谕的年份居然领到了火系神力。各国祭司多次试探皆是失败,上次禁林你也见了,他的火系力量很是精纯,似乎尤得大神庇护。只是公孙遏向来居高自傲,各国为大乂举行的祭拜大典他向来不参加,但却奇怪,他身上的神力从不衰减。”
“也许只是巧合。”云希道,“我只是不解,他劫阿音和我又是为了什么。”
“起初我以为他先一步劫欧阳音,只是为了阻止我乌鲁新王继位,可是失了欧阳音后,他再次冒险出海,我看此事便没这么简单了。”
“难道不是为了寻个女人诞下子嗣吗?毕竟除了祭司,他还是孟里的大王。”
依娜瞥着天真的云希,冷冷地,“能成为祭司是一辈子的荣耀,神职不是他想卸下就能卸下的,一旦失去神职,人就会加速衰老直至死亡。”
被依娜一听,云希不禁想到了无盐与索雅,尤其索雅的神力被收之后,一夜之间老了岂止十岁,公孙遏守着无盐,不可能不知道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