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国破家亡,如今已沦为风尘之人。”
“可怜啊。公主坐花车游街,真是闻所未闻。”
云希听得半懂不懂,只知这姑娘的身世让人感叹,不免望着她的背影有些神伤。
待花车与人群过后,她飘荡着思绪,不自觉地朝北门走去。
“姑娘,留步。”
未及再走一步,已是被人拉住,回头一看,竟是叶容。
叶容一脸焦急地拉了云希到一旁,压着声,“云希姑娘留步。你看!”
云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北门门口正在对女子一一盘查,但凡是男子或者老妪看也不看直接放过,唯独年轻女子,盘查得紧,或有被扣留带走的也不在少数。
“这……这是怎么了?往日也这么严吗?”她喃喃地道。
“偶尔这样。现在盘查得紧,你何苦撞这倒霉,先离开这里吧。若待一会畅通无阻我们再来。”
云希诺诺地应了声,忙随叶容转身往回走,叶容打量着云希,见她满脸不快,忙引她边走边道:“姑娘好像不是这里人。”
“啊。我是昨晚刚来……”
“这么巧。我是今早刚来。”叶容笑道。
“公子也不是这里人?”
“我是。只不过前些日子出了远门,今早刚刚回来,还未来得及回家。”
二人正说着,只听“咕噜”,云希的肚子传来响亮的叫声。
云希尚未从失落的情绪中缓过来,强扯了一笑,捂着肚子尴尬地道:“昨天贪睡,未吃晚饭。”
叶容忙道:“我也正饿得慌。走!咱们去望月楼,我请姑娘吃饭。”
云希忙摆了摆手,“不,不用了,我,我没有钱。”
叶容爽朗一笑,“哪里用得着姑娘花钱。走吧。”
望月楼,听上去就很大的样子,云希哪敢去。忙拉了叶容的胳膊道:“真的不用了,咱们,咱们还是在这边找找有没有什么可吃的。”说着便把叶容朝僻静的地方引去。
云希实在害怕遇到公孙遏的人,她满心希望城门早点放行,她能找到夕忘,并让他送她回到小岛上。夕忘一路跟随,他一定是认得路的。
二人寻了河堤边的一个小茶寮坐了下来,没多一会叶容又带回了一些小吃食。云希满心感激地,“叶公子,真是感谢你。”
倒是叶容给她斟了杯茶诧异地看了看那简陋的小吃,“你说这个?”
云希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比我之前吃的肉粥好上百倍。”
叶容打趣她道:“姑娘这是尝个新鲜才感觉是好的吧。”
云希讪笑不答,“叶公子,这故安原本是个国家吗?”
叶容点了点头,“这里原本是安国。地处三国交界,连年征战,后来国破便被瓜分了。我们现在住的这里就是安国以前的都城,现在叫做故安。”
“公子听过四星腾空吗?”
“哦。听我爹说起过。说四星归一,天下定。”
“这四星指的是什么?”
“谁知道呢。说什么的都有,也许指的是眼下的四国。”
“四国?”
“恩。北方有奥来,南有乌鲁……”
“夕忘?!”云希确切地看到那弓着背的身影从眼前偏僻的街角匆匆而去。“叶公子,告辞了。”
她起身便朝夕忘追去,虽然夕忘换了一个寻常百姓的衣服,但是他常年为奴,那个背影不会有错。
而且,这人一路也挑着僻静的小路鬼祟前行。云希顾忌着不敢出声喊他。只得尾随追着。她一定要找到夕忘,现在对她而言,他是最可信的。
大概奔出三条街去,迎面越来越繁华,一个闪身夕忘便消失在人群中不见了。
云希正在四下犯难时,叶容追了上来,叉着腰大口喘着粗气叹道:“云希,你还真会跑,我竟都追不上呢。”
云希暗道自己当然会跑,她也不是养在深闺中娇滴滴的小姐。倒是看叶容的模样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
云希指了指前面进进出出的大院子,“我的一个朋友好像进那里去了。”
叶容抬眼一看,摆了摆手,半天才倒上一口气儿,“不行……那里不能去。那里……是玉弓院。”
“玉弓院?”
叶容忙着喘气倒不出话来,急得拉了云希便往回走,“不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夕忘进去了。”
“八成……八成你那朋友是为了看故安公主去的。”
“啊!”云希突然想起,夕忘的脸上有一块刺青就是故安的。
“叶公子,”云希在自己脸上着急地比划着,“奴隶脸上的刺青是不是,是不是国家的?”
话虽问得不明,但是叶容却是心领神会,这会儿他也匀了气息,“是的。每个国家的奴隶脸上都有相同的刺青,一看便知是哪国的奴隶。”
“那,要是有两块呢?”
“很少有两块的,如果一个国家亡了,原有的奴隶就被坑杀了,奴隶又不值什么钱。当然也有少数会沦为新国的奴隶,那样就会刺上一块新的刺青。”
云希明白了,她无意识地踱着步来抑制心中的激动。是的。这里曾是夕忘的故国,难怪他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如果夕忘是安国人,那么,他对亡国的公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或许,他是去救安国公主的?
☆、春风助火逛花灯(上)
云希陷在兀自的思绪中,叶容轻拍了她的肩头一下,“快看!花车出来了。”
“花车?”只见那安国公主的花车从玉弓院缓缓的行驶出来。
“他们这是要去哪?”云希歪头问道。
“望月楼。上午花车游街,下午要去望月楼献艺的。”
人群簇拥着花车,里三层外三层根本无法接近,云希看不到夕忘在哪,一路被人流挟着站都站不住。
叶容好不容易在人群中将云希拉了出来,“这花车游街且得个把时辰,咱们先去望月楼等吧。”
人们欢呼雀跃着,舞动的双臂虿拥在花车前后,在这人群中想锁住一个固定的目标都很难,更别说找夕忘了,云希望着人潮无奈地点了点头。
望月楼共五层,下面两层是散客的位置,上了三楼是一个环廊大厅,位置并不多,都在环廊里,环廊还有四楼和五楼的贵宾区。站在大厅抬头可以望见五楼内顶。
叶容一进来便有店家引了他们来至楼上。云希专挑了三楼的一个角落而去,叶容随着她也来到一角落座。
“咦?他怎么在这?”云希顺着叶容望去,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拉着胡琴在一桌客人旁半说半唱。
“谁?”云希问道。
叶容斟了两杯茶先递给云希一杯,“是一个算命的,靠着一张嘴生活。”
“算命的?准吗?”
叶容挤了个鬼脸,孩子般地一撇嘴,“有些名气,只是他嘴里没有三句好话。”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公子能叫他来给我算算吗?”
“这倒容易。”叶容唤了伙计上前,低语几句。
一曲唱罢,那人收了钱便拿着家什来到叶容桌前。
“叶公子有礼。”
叶容点头算是回礼,只对云希耳语道:“他叫余言。他说的你不必当真,权当解闷就好。”
云希让了余言落座还未开口。
余言便道:“姑娘是要寻人?”
“是!”
“不得!”
不得?云希心里不解,忙道:“先生,我要找两个人,您是说那姑娘不得,还是那男的不得?”
余言含笑捻着胡子道:“姑娘所想皆难成,姑娘所求皆不得。”
如此不济的运气,岂不是事事皆与愿违,云希原本满心的疑问突然不知从何问起了,她落寞了神情,一副霜打了的样子。
余言摇了摇头道:“姑娘心事重重,你若自己参不透,看不破。谁也帮不了你。”
云希向前凑了凑身子,“先生可有破解之法?我所求并不过份,只想早早回家……”
余言看了云希的反问道:“家?家在哪里?”
云希哑然,难道眼前的这个老人真的有通天彻地之能,竟能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心思一转,不禁有心一试违心地答道:“在畅园。”
余言洞悉一笑,“畅园昨夜失火了,现在有没有还不一定呢。如果那里是姑娘的家,那你还上街找什么家人,还不速速回家?”
“畅园失火啦?!”云希和叶容同是一惊。
云希不自觉地站起了身子,该不会是夕忘放的火吧?难道是为了掩饰她的失踪,来个“毁尸灭迹”?
叶容原本以为云希会第一时间冲出去,可见她愣愣地杵在原地竟然迟疑之意明显。
倒是余言没有丝毫意外,只是了然地道:“这是一个无所依存的世界,‘东方薄血讴初阳,一生浮屠忘公孙’。我只有这一句话送给姑娘,别的再无什么可说。”
云希低吟着,叶容一听都不是什么好话,怕她真的往心里去,便斥道:“余言。你这没头没脑说的是什么。”又安慰云希,“别听他的,他嘴里从来没什么好话。若不是他多言,我爹又怎么会让我每逢十五都离开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