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他平时的学渣形象还真不是装的,要是他有人家陶大神一半的天资和水平,他早就得瑟的疯狂打脸了,头一个就把七斋书院的学霸名号给摘到手,哪还有你家萧清行的什么事?
他一向不爱玩扮猪吃老虎的游戏,即使真要隐忍,那肯定也是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家萧清行又算哪门子人物,值得他天天装孙子?
以往萧清行不是要和他比作诗就是要和他对对联,元宵佳节上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比猜灯谜,这些他都一窍不通,明知道比不过,还硬着头皮接招,当他傻吗?所以,他也只能避而不见,管你萧清行有啥招,他就是不接招,你能奈我何?
故而这笔账还真不该算到他头上,不是他的锅他坚决不背,苏锦楼彬彬有礼的对着安氏行礼,语气不急不缓,举止从容而温和。
“这,伯母这话从何说起?晚辈方才刚回到棠柳镇,您就急急忙忙的带着人将我堵住了,连萧同窗的面都没见到,何来耀武扬威一说?伯母是不是对晚辈有些误会?”
安氏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抖着手指着苏锦楼,连连说道,“好!好!好!好一个诡辩的小人,我儿败在你手里不冤。”
苏锦楼不敢苟同,“伯母,晚辈是认认真真的跟您说理,难道只准您无端指责,就不许晚辈为自己辩解吗?即使面对官家,还有自辩一说,怎么到了伯母这里晚辈的辩解就成了诡辩?”说不过别人就骂别人在诡辩,敢情你萧家的门庭比大庆朝的皇室还要尊贵,别人说一句都不能了?
“你!”安氏气昏了头,不顾苏锦楼已有功名在身,直言道,“你嘴皮子厉害,我说不过你,我倒要看看等棍棒相加之时,你那嘴皮子还有什么用?”
苏锦楼猛然看向安氏,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斯文有礼,妈蛋!别人都打上门了,他还守个屁的礼仪,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在一旁看着,他才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如今看来,他的客气人家一点也不领情,白费他先前塑造的形象了。
正当苏锦楼撸袖子打算主动出击之时,陡然传来一声怒呵。
“住手!”
远处一中等个头,五十开外的男人带领着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到地方立马对安氏呵斥,“安氏,你这个无知妇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对秀才公动武,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足了!”
“老爷,”安氏满腹苦水与委屈,“儿子差点就没命了,我为我们的儿子讨一个公道,这有错吗?”
萧盛快被这脑袋打结的妻子气死了,儿子因为落榜而自缢,这已经让萧家丢尽了脸,现在安氏光明正大的带人堵截秀才公,把事情闹的越来越大,她就没瞧见周围有这么多人在看戏吗?
家丑不可外扬,他家倒好,先是一个糊涂小厮一路宣扬清行自缢,后是安氏高调堵人,还想对人家动粗,她这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清行因落榜而想不开自杀,这名声难道很光荣很好听吗?安氏这个做娘的不为着孩子的声誉考虑,却跑到八杆子打不着干系的苏锦楼面前讨要说法,简直昏了头。
难道你说,因为听到苏锦楼高中秀才自家儿子受刺激想不开,所以你心疼儿子就带人想把苏锦楼打一顿?明明是儿子自己钻牛角尖想岔了,你却找苏锦楼的茬,这又是何道理?
苏锦楼是谁?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到了官家可以见官不跪,就算犯错挨罚,还得请其父母或者官老爷亲自动手,并且只能打手心,衙役是没资格对秀才动刑的。
秀才是士族阶层,衙役属于“下等人”,下等人对士族动刑不符上下尊卑,有违大庆律法,而今,安氏竟然命家里的下人对苏锦楼动粗,简直是要为整个萧家招惹祸端。
这婆娘,自从清行出事后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理智与精明,看来这管家之权暂时要收回来了,不然照她这么瞎折腾,迟早得把萧家都给玩没了,幸好他来的及时,下人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来人,夫人近日诸事烦忧,心神恍惚,神智不大清醒,快些把她带回家休养。”
“老爷,你怎么……”安氏刚想质问萧盛,陡然对上丈夫警告的眼神,深知这是丈夫发怒的征兆,条件反射地就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乖乖的带着下人一同回去了。
“秀才公,”萧盛对苏锦楼行礼,满脸歉意,“真是让您看笑话了,我家清行身体不适,内子心忧孩子,一时冲动,整出了这场闹剧,还请秀才公大人大量,原谅内子的无礼与冒犯。”
安氏不过是向他讨要说法,只在口头上冒犯,还没来得及让下人对他动手,萧盛当众把安氏斥责了一顿,又摆足了道歉的姿态,于情于理,苏锦楼都不该紧抓着这等小事不放。
但苏锦楼憋屈啊,他只是去考个试,机缘巧合之下侥幸拿了个次等秀才,其他啥也没干,凭什么刚到地方就被人堵了,莫名其妙的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还骂他是善于诡辩的小人,任谁碰见这等糟心的事都会窝火吧,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关键是他还不能当众发火,要大度,要忍让,要保持君子风度,他都快憋屈死了,读书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光着膀子一言不合就干一架的市井小民呢。
“萧伯父客气了,”苏锦楼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伯母心忧爱子,这是人之常情,有些过激的行为,晚辈也能理解。”我真不想理解。
“不过,萧同窗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上吊自杀呢?”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些逾越了,真要询问也该是在私底下相问,而不是大大咧咧的当着吃瓜群众的面就贸然打听,可苏锦楼偏偏这么做了,他就是要让萧家再次丢脸,反正你家的脸已经快丢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次。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那是在目前无能为力的前提下才会蛰伏,苏锦楼一般都是有仇当场报,报不了的就偷偷使小绊子,绊子都使不了的就放在一边,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这一次的小纷争还没上升到仇恨的地步,最多只是让人心中不快,可不能因为事情小他就得憋着,他这人心眼小,生怕把自个儿憋出毛病来,索性就戳萧家的心窝子,权当解气了。
萧盛脸上的歉意差点维持不了,他嘴角微抽,咬牙切齿,“不劳秀才公挂念,小儿只是因为意外才会受伤,并不是想不开自杀,还请秀才公放心。”
“哦,这样啊,”苏锦楼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刚才伯母亲口说萧同窗自杀,那表情可没有一丝掺假,我差点就信了伯母之言,如今既然萧伯父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不过您家的下人还真得好好教导,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家里的公子出了意外,真是失职。”
苏锦楼明面上指责下人,实际上暗示有那么些人看着,萧清行出意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再加上有安氏一开始的指责,萧盛所说的意外之言八成是他为遮羞而编的借口。
苏锦楼这次还真冤枉萧盛了,准确的说是误会了萧清行,人家还真是因为意外才糟了这么大的罪,要不是中途来了个不靠谱的小厮,萧清行早就把布条凳子收拾好,也不会有“自缢”这一出了。
现在,不仅大街小巷里都传遍了此事,就连亲爹亲娘都不相信他的解释,毕竟他确实把布条悬梁了,他也“踹翻”了凳子,还有那一封留在书桌上的遗书,无一不显示他自杀的决心。
所以,当萧清行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家亲娘大张旗鼓的带人在镇口把苏锦楼堵住,口口声声说要为儿子讨说法,萧清行好险没有气晕过去。
亲娘哎,你家儿子的名声已经够响亮的了,你来这么一出,是生怕别人遗忘萧家公子自缢的八卦吗?还直接跑到苏锦楼的面前讨说法,是嫌他还不够丢人吗?没你这么坑自家儿子的。
萧清行摆着一张生无可念的脸,哀怨的瞧着贴身小厮,要不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能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吗?
萧清行眼神太过直接,看得小厮后背寒毛直竖,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受刺激了?
第58章 拒之门外
“老师, ”陶真喜出望外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位老者, 三步并作两步略显急切的走到那人身前, 立即作揖行礼, “学生拜见老师, 此次府城一行没能夺得院试案首, 陶真愧对老师教导。”
“你不必过于介怀, ”老者轻抚胡鬚, 看着眼前的得意门生眼中满是赞赏,“能夺得县试案首已是很不错的了, 何况你在院试中取得禀生之位,很是让我意外。”
院试中最不缺的就是才华横溢卓尔不群的学子,陶真能在那么多能人异士中脱颖而出, 实属难得。
其实陶真并没有将院试案首放在心上,昔日苏锦楼那一番“劝诫”之言, 让他醍醐灌顶一心向学,大彻大悟后并不怎么看□□名得失,得之他当然欣喜,失之也没什么可惜, 唯一担心的就是辜负老师的期望, 怕老师对他心生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