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林燕出身异姓王府,其父是威名赫赫的曲靖王,不过,她的生母却只是府中一名擅舞的蛮族姬妾,因擅掌中舞,被王爷垂幸。
在进宫前,德妃连名字都没有,不过是被正王妃推出来挡灾的棋子。这许多年,跌跌撞撞,才终于能立足于宫中,再不会被谁随随便便取去性命,和她娘一般,胡乱扔进乱葬岗,被野狗啃食,尸骨无存……
异域血统,令德妃娘娘容貌美的妖异,时而端庄高贵,时而俏丽妩媚,极具魅惑。
“陛下,如今红衰翠减,却是月下赏桂的好时节。”
“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朕与爱妃把臂同游,正好去嗅一嗅这沁人馨香——朕记得,长信宫附近金桂开得最是繁复,已是许多年未曾踏足。”
德妃梨涡浅笑:“臣妾与皇上一起。”
……
长信宫,木樨园
“水,我渴……热啊,救我……”
穆菱发髻凌乱,撕扯着单薄的衣衫,在床上嘶声低诉,娇嫩的嗓音如今却是妩媚撩人,酥软娇嗲,浑身的汗水沾湿薄纱的衣裙,玲珑娇软的身子若隐若现。
辋烟尴尬得擦擦汗,对梁言道,“七、七王爷,您先出去坐坐,这里有奴婢伺候。”
帷幔已落,偏穆菱的手紧紧抓着梁言不放。
梁言虽也羞赧,头一次遇上这种状况,穆菱渴求的模样在眼前乱晃,亏得他兀自镇定,只耳朵尖儿上泛起红潮。
“她发作的这样厉害,可见药性之强,须得往太医院求药方去!再者,皇后娘娘的人非要亲自送她回来,神色很不对劲,怕是这药就是皇后所下——人虽然撵走了,就怕有后招!”
辋烟急了,顾不得尊卑,一把拉住梁言的袖口,悲戚道:“王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娘娘吧,娘娘在冷宫里受尽苦楚,熬过重刑,好容易走了出来,却被下了这腌臜之药……王爷,您最清楚律法,娘娘这番姿态若被人捅到了皇上那里,怕是、怕是……”
妃嫔****,失仪失态,轻则送掉性命,重则家族不保,诛尽全族。
堂堂尚书之家,也敌不过天子一怒。
室内人一筹莫展,外面却传来娇笑声。
“皇上,您瞧,这园子里的桂花开得这样好——这木樨园好似穆贵人居所,不若咱们去看看贵人的醉态嘛?”
未曾听到梁初说了什么,梁言已经浑身发寒,辋烟更是吓到眼泪都缩了回去:“天,陛下,这下完了……”
大半夜,娘娘衣衫不整,呻吟不止,而同在一屋的七王爷衣衫也被拉扯的凌乱……辋烟一阵阵眩晕,直挺挺瘫软在地。
梁言顾不得出言安慰,食指摁上单薄的唇瓣,轻轻“嘘”一声。
辋烟愣愣的瘫软在地,想着自己的死法——五马分尸吗?还是凌迟车裂呢?
越想,泪眼越朦胧,就瞅着七王爷矫健的身形一跃,不消片刻就将自己塞进了衣柜。
辋烟吸了吸鼻涕,尚未缓过神来,来人的脚步声就已近在耳边了——
“皇上您瞧,灯还亮着,妹妹必定没睡呢。”
就在德妃伸手推门之际,辋烟一个激灵,爬起来直挺挺冲向床头,大声哭号,“娘娘,我的娘娘诶!”
第13章 怎么个死法
莫说德妃,就是陛下都吓得心里一突。
“放肆,圣驾面前喧闹,罪该万死!”德妃厉声喝斥。
辋烟把心一横,惨兮兮哭诉,“皇上?德妃娘娘?奴婢该死,只是,我家娘娘昔日在冷宫备受搓磨,如今旧患复发,疼的死去活来……”
梁初已然听到帷幔后的低声呻吟,忙去看穆菱状况。
德妃眸中惊疑不定,迟疑两步,“旧患复发?”
辋烟死死摁着穆菱,狠狠掐了她家娘娘一把,垂泪道,“是,娘娘受过鞭刑……”
穆菱被人诬赖毒害同宫的慧嫔,直接被梁初扔进了慎行司,打了个体无完肤,辋烟散尽钱财,才将将保住穆菱一命。
“冷宫里又冷又脏,娘娘身染恶疾,终于等到了皇上您来接她,谁想到,才回来就——呜呜呜……”
德妃死死揪紧帕子,目光深邃如幽潭,满是细碎恶毒的光芒——没想到,穆菱真是好命,有如此能说会道的丫鬟。
若非她的宫人亲眼瞧见暮云贵人给穆菱下药,架起了戏台,她或许也被辋烟骗过了呢。
她微微扬起唇角,正想火上浇油,烹死穆菱之后,再把现成的把柄送给陛下,让苏念如与她的看门狗好好跌个跟头,却蓦地想到——宫人说,七王爷亲自送了穆贵人回宫的。
穆菱与婢女都在,那么,七王爷……
德妃微微抬眸,四下仔细寻觅,倏然浅笑,“咦,这衣柜怎会有男人的袍角,藏青色,看着好眼熟,好似是……”
说时迟,那时快,就如眼花了一般,藏青色从眼前消失。
正好,梁初循声望去,蹙眉:“什么?”
德妃微愕,顾不得唱戏给陛下听,“哐当”一声甩开了衣柜的木门。
内中空空,穆贵人仅有的几件衣物根本放不满整座衣柜,空荡荡的,配合着吱呀乱响的木门,狠狠甩了德妃一巴掌——人呢?七王爷人呢?
犹如活见鬼,德妃骇然之下,形色扭曲。
“德妃,穆菱她难过的很,你自己在那儿闹什么?”
身后,是梁初不满的声音,已下令让小宫人去找太医来了。
“没,没事……”德妃手指微微发颤,敏锐得发现柜子底部一点点的尘土,阴恻一笑,暗暗记下,“妹妹真是可怜人,四处破败,衣衫也没几件,臣妾都心疼了。”
辋烟眼睁睁看她擦拭眼角的泪光,扯了扯嘴角,不敢把目光投向七王爷消失的方向,心里焦躁,不知待会儿太医来,贵人娘娘能否逃过此劫。
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对娘娘屈打成招的陛下,这一次,又能否相信娘娘的清白呢?
床上,穆菱汗出如浆,脸色忽而煞白,忽而黑黄,痛苦渐渐袭来,那欲望挠心挠肝,再抑制不住,伸着手,一把将常年习武的梁初拉上了床。
“啊——”德妃娘娘惊叫,不敢相信世上竟还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仗着****,就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皇上?
“穆贵人,你太过分了,身为宫妃,怎能如此放浪形骸,皇上,您可要重重责罚……皇上?”
德妃一口冷气吸入,险些晕过去。
床上,梁初轻柔得拍打穆贵人的背,呢喃轻语,“没事了,不要怕……”
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令德妃心悸,“皇上……”
灯火晃眼,穆菱难过得撑开眼皮,梁初那张清冷的俊颜近在眼前,终于令她恢复一丝清明,声音嘶哑问道,“陛下,您怎么在这儿。”
梁初已是抱歉,未曾想过,宫中刑罚是如此之重,穆菱衣衫湿透,身上的疤痕若隐若现,他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口会出现在他后宫的嫔妃身上。
这些官宦世家的娇娇小姐,被父兄送进宫门,想的是富贵荣华,想的是光耀门楣,而结果却……
慧嫔之死,他疑窦丛生。
之前是有怀疑穆菱,因为他未曾见过此女,以为她如众人所说,是个恶毒跋扈的。
可,为了鸳鸯佩的据理力争、园子里自己搭建的灶台、洗手弄羹汤的笑意温柔,以及今晚的放声高歌……都已证明,她并非争权夺利,枉顾他人性命的大奸大恶之徒。
“我很抱歉。”
他在她耳畔低语,可是穆菱身内欲望作祟,根本未曾听到那些柔声低语,承诺保证。
她恨死了自己的丑恶姿态,恨死了这抑制不住的欲火焚身。
穆菱死死咬住舌尖,瞥见床围子,猛地撞了过去。
“啊——”德妃再度惊叫,纤指晶莹,直直指向宛若癫狂,狠狠撞向木围栏的穆菱。
辋烟也傻了,涕泪横流,却只得自己给贵人娘娘补锅……
“娘娘啊,您好苦的命,挨不住这疼,竟把自己撞昏过去——您一定是怕此情此态烦扰到陛下,是不是?我苦命的娘娘!”
辋烟以袖遮面,大哭小叫。
德妃脑仁儿疼,不知道这穆菱与小婢从冷宫出来后,为何这般不正常,瞥了眼中门大开的衣柜,委身上前,“陛下,妹妹衣冠不整,怕是羞于瞧见陛下呢,总归太医要来了,咱们先回去?”
辋烟在侧,呜嗷嗷的哭,这情境,梁初也不忍让她闭嘴了,揉着眉心,吩咐道:“待你家娘娘醒来,即刻回报。”
“是!”辋烟清脆一声,又继续呜咽痛哭,“娘娘,您瞧,陛下是关心在意您的,您一定要撑住啊。”
梁初被她眼泪所感,叹息一声,回头吩咐宫人,“送些药材来,慎行司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也该拾掇拾掇了。”
梁初音落即走,德妃心内却是“咯噔”一下,不过,该着急可不是她——皇后娘娘的手,伸的可长呢。
收起冷笑,德妃面带忧色,急步追随梁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