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刮了刮她的鼻子,梁初便只顺着她的意:“我的阿菱自是举国无双的妙人儿,如这雪梅一般,此花开尽更无花。”
她这番的伶俐美好,当初她所有的坚韧隐忍、她的聪慧乐观,全都打动着他。
也好在他总是个识货的,及时的将她抓在了身边,总归他意识到的时候还不太晚,不至于与她错过这一生。
每每一想到这些,梁初便越发的觉着幸运了。
穆菱偷笑,心里一阵甜蜜。想来这般骄纵的放肆,也只有他能这番的纵容了。
抬眼看旁的雪梅,见是开得正好,穆菱便着人拿了竹篮子来,缓慢的摘起雪梅花来。
梁初初时在一旁看着,后来便替她拿着竹篮子,帮着她一起摘起来了。
这酿酒用的雪梅花自是要大量的,两人摘了一下午也不过是几篮子。梁初命人拿了酒坛子来,与穆菱一起将雪梅花浸泡在上好的‘醉流年’里,也不过堪堪一坛子。
两人一道亲手将酒坛子埋在梅园中,只等着乐儿和谦儿哪一日长大了,便是这酒坛的启封之日了。
“倒是少了些,明日我再叫人采摘一些,其余的便也可以封存在这里。”
瞧着穆菱满脸的汗水,梁初还是很是心疼的,说什么也是不愿意再叫她亲自动手做这些了。
这酿酒的活儿,本来也不是他们能做得来的。
穆菱倒是觉着浑身舒畅:“倒是不错,只不过一坛也太少了些。若是明日有时间了,我再过来。”
“你且消停些吧,整日里做这样的伙计,冻着累着了该是又叫我心疼了。”
梁初无奈,她可真真是个不消停的。倒不是嫌弃她折腾了,只是见她折腾得这般的累,他总是心疼了的。
弯腰叫人抱了起来,外面步撵已然在等着了:“明日你我便叫人将这雪梅全数都摘完了,看你怎么办!”
“你!”穆菱着实很有些无语,她怎么觉着这男人竟是这般小孩子气的!
自然她的抗议是无效的,穆菱原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想第二****想起来再去梅园时,便见那雪梅花果真是被摘得差不多了,顿时便一阵好笑不已,只能作罢了转回养心殿去了。
只是这事她却是要记在心上了的,晚间两人一处时总好与他算账。
不过是夫妻间的闺房乐趣,这自然是平淡而又甜蜜得紧的。
大雪依旧下着,到了小年依旧不见停止。之前的担忧果真是成了真,已经有好些地方陆续报上了雪灾,房屋被压倒了许多,很多百姓都遭了难或者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这大冬天的确实是不好安置,索性一开始遭难的人也不多,梁初便下令各郡县将难民安置好,拨去了粮食和赈灾物资。
便在这当口,内务府清点的名单已经送到了养心殿。
梁初拿了名单,当即一纸诏书出来,用每年上贡的布匹做个义卖,可用粮食或者棉衣等物资替换上等的布匹,并且这些东西全数都会给灾区送了去,朝廷更是会对购买布匹的人进行昭告表扬。
这对于富人来说,自是个沽名钓誉的好时候。
且有钱人最不缺的便是这些物资,拿出一部分来换了御贡的布匹,往后家里人穿上了也是个身份的象征,总要叫人高看几分。
更何况这买了布匹之后,朝廷还给个昭告表扬,这不等于说是叫天下人尽皆知晓了他们的善举嘛?
这番天下扬名的好事,谁也不会拒绝。
是以那一批布匹搬出去,竟是出乎梁初意料的,卖得一阵热火朝天。
不仅是京城的权贵、富豪等慷慨解囊,便是有远道的江南富庶之地的富商,也是连夜送来了大量的物资,用以购买这一批布匹。
如穆菱所料一般,许多官员自是不差这一些表彰的虚名,更是拿出自己家中积存的布匹一道进行义卖,为灾区更是雪中送炭。
“阿菱这主意果真是绝了!”
灾区的事情已经初步得到了控制,梁初只觉得身心舒爽得很,见着穆菱他便越发的激动,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才好。
穆菱哭笑不得:“这自然是好的,只不过现下还只开始。今年这个年能不能过得安生,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呢!”
这雪若是还这般下过去,只怕是受灾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卖了布匹所得到的那些东西,还不见得能顶得上。
“这我自然是想过的,皇宫既然能做这些,其他地区也可以。已经有好些藩王开始模仿了,想必他们自己治下的藩地是不会太过劳累到京城的。只不过今年受灾严重,明年的赋税那是要减免许多了。”
这样一来国库的收成就会少了许多,明年一年只怕都很是难捱了。
穆菱却是噗嗤一声的笑了:“现下是冬日,庄稼都已经全收了,这雪灾自是不会影响到收成半分。只不过许多人家里藏的粮食种子怕是要遭些劫难,到时候朝廷派了可靠的官员下去,给百姓们分一些粮食种子便好了。”
第687章 满则溢
“这瑞雪最是兆丰年的,明年的收成只有好的没有坏的。你只将他们这粮食种子的问题解决了,明年便是提个一两成的赋税,他们都是交的上来的。”
穆菱眼中全是自信的光彩,听来虽然叫人觉着奇怪,却一点也不像是胡诌的。
梁初不由惊奇:“你这般想法倒是……”
“民间谚语都是这般说,老板姓想必自个儿心里头也明白。家里还藏了粮食种子的老百姓,只怕这会儿心里正在窃喜呢!”
大灾过后便减免赋税,这是一直以来的定律。
今年这雪灾这般的严重,可老百姓心里头自然是有数的。心里期待着捱过了这一个冬天去,来年朝廷能减免了赋税,且还是个丰收年,还能再囤一些粮食,叫自家过得富裕些。
每一年郡县的官员上朝廷来这样诉苦,也不过是不想叫赋税罢了。
毕竟这前在自己的口袋里头,谁会想要交出去呢?
若是往年穆菱必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提醒了,但是今年却不行。
过了这个年边境必然是要有动作的,这内地开春了,边境却是依旧寒冷。给军队的御寒物资和粮草自是不能断的。
国库在年前为着雪灾已经拨出去了许多粮食,若是来年来收不回来粮食,那边境的将士们吃什么?
比起让老百姓们占小便宜,叫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能吃饱了才是正经。
梁初万万没料到会是这般,眼中的惊奇更甚:“雪灾实则不常有,只是着实是个很棘手的问题。今年朝廷能这般妥当的处理了,便是阿菱的功劳,可若是此时再颁诏书说不减免赋税,难免——”
“皇上是怕民心不稳,会对朝廷有怨怼是吧?”
穆菱了然的看着他,这样的问题她当然早就想到了。
百姓们大都没有读过圣贤书,没有什么深明大义、家国天下的高尚情操,那最是淳朴直接的一群人,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的。
可这样的人也最是愚昧,他们往往只能看到他们失去的,却从不会想到他们得到的。
他们会觉着受灾免去赋税是理所当然的,朝廷发放给他们的物资也是理所当然的。但从不会觉着这时候他们交纳赋税是理所当然的,也不会觉着其实朝廷并未亏待他们。
特别是在这个艰难的时候,就盼着来年的收成好一点了过上好日子,若是朝廷当头浇一盆冷水下来,恐怕之前给他们的所有帮助也都会被他们忽略,只记得这‘恶’了。
“这赋税减免不减免的事情,自然无需这般过早的昭告出去。等到来年开春,朝廷发放的粮食种子到了灾民手里,等到秋日收成官兵去收赋税,谁也不会再记着这会儿的雪灾之事。左右这朝廷收赋税是合情合理的,他们也正好有许多的粮食可以交,自然就不会有反抗情绪了。”
梁初此时才恍然大悟。
她说得着实不错!这朝廷收赋税原本便是个定律,此番雪灾后会减免赋税只是百姓们心中的约定俗成,或者说这更是各地区官员的期许。
但若是朝廷迟迟不开这个口,不说减也不说不减,这会儿百姓们的心思都在抗寒上,谁有心思去刻意关心这些?朝廷实在是没有必要自己起这个头的。
想到此处,梁初心里便舒畅了许多:“到底还是阿菱聪慧,竟是想出了这般的法子来。”
“哪里是聪慧不聪慧的问题,只是我对民间了解得多一些,总比你两眼一抹黑的坐在皇宫发号施令强多了。”
这是民生民意的问题,这坐于高堂的皇帝,不是那么深入了解也是正常。
梁初眼中闪过一丝羞愧:“往日里阿菱老是吵着要出宫去看看,原来多多出宫还有这般的好处,我当真是愚昧了。只若阿菱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来年不若多发些粮食种子,索性趁着丰收多收几层赋税上来好了。”
“你可听过‘过犹不及’、‘满则溢’的道理?”穆菱白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