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叹这一段的阴差阳错,她当时若不是牵扯了进来,又哪里会有后来的种种凶险。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穆菱忽然挣脱了梁初,转身到卧寝的柜子里面找了一阵,拿出一个小包袱来。
那包袱的布料是上乘,但成色有些旧了,看得出是很有年代的东西。
穆菱将里头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太后一直在找这些,其他东西倒是还可以蒙混了过去,只是这书信却是太后的亲笔,怎么也都推脱不掉的。原本收着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保命,只后来便是有这些也没法保命了,便就搁置在了这里。”
说到这个穆菱还很有些烦心。
便就是这么几样劳什子,惹得太后从一开始就穷追不舍的,到了现下她已然不知和太后摊牌了几次,却终究是没法叫太后放下心防。
“想来这后宫争斗的厌恶,叫太后很有些心有余悸,总是不能轻信了人去。”穆菱忽然轻叹,“她原来是怕我给抖了出去,现下既然你已经知晓了,我便将这个交给你。不管你是毁了好还是留着也罢,都随便你罢!”
只要她手上没有这些东西,就算说‘当今皇上不是先皇血脉’这样的话,也是没有威胁力的。
本来这些东西她也没打算捅出去,不过是太后疑神疑鬼的整日里担心罢了。
而当时穆菱最担心的不是太后的为难,而是梁初的立场。
那时候并不能确定,若是这样的秘密她说与梁初听,梁初会是个什么决断。
为了帝位的安稳杀人灭口?亦或是相信她与她一起将这秘密死守住,埋于尘埃之中。
现下穆菱是放心了,左右这样的事情已经都捅了出来,而她也相信,梁初并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
“这个,我会处理。”
梁初将东西一一装进包裹里面,打了个死结,而后嘱咐穆菱好生歇息,自个儿则是提着包裹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景消失在夜空中,穆菱只觉着心中涌上一股苦涩来,不由苦笑一声,低头喃语:“这样的事情,谁又能接受得了呢?”
她想梁初其实是心里害怕着的吧? 毕竟这帝王之位坐了几十年了,乍然因为这样荒唐的事情而遭受到了威胁,总是叫人心里不快。
便是不这样,梁初心里也会觉着极其的愧疚。
想必当初先皇是发现了一点什么的,才会在梁初这太子还好好的当着的时候,有另立太子的念头。
当时世人只当七王的生母受到皇帝宠爱,子凭母贵,导致先皇有了改立太子的念头。
殊不知怕是先皇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叫当时还是皇后的当今太后先下手了,竟是连七王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说起来这后宫的争斗,当真是血腥的。
穆菱轻叹,当年的事情多多少少已经淹没在尘埃中了,如今她只希望梁初能过了他心理的那一关,继续好好做着皇帝。
包袱被梁初拿了去,也算是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穆菱在担心梁初的同时,心理也总是松了口气的。
只要太后不再找她的麻烦,其实这后宫也不是不可。
晚间梁初很晚才从外边回来,带着一身的风雪,径直摸到床上来将她抱住。
冰冷的触感让穆菱猛的打了个冷颤惊醒过来:“你……回来就好。”
“外面有些冷。”
“嗯,我给你暖暖。”
穆菱伸手将他回抱住,他便也如同溺水的人抓到浮木一般,狠狠的将她抱住了。
总是有她在,他便可以觉着温暖的。
没一会儿耳边便传来绵长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沉重而又悲凉,仿佛在睡梦中他都再无法放下这件事了。
穆菱忽然有些后悔了,这件事情她总不该这样鲁莽的说出口的……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太后果然只是安静的待在慈禧宫,整日里带着阮冰河,倒是如同自个儿的孩子一般。
而阮凡则是自请去慕青的陵墓前守着,只等过了年关便往边境去。
听说棠清是待在将军府未曾再出现,低调得就好像这京城再也没有这个人了一样。
“到底是打击打了些。”
穆菱听到这些消息时候,正在慢慢的缝着一个荷包,闻言不由愣了愣,差点扎到了手指头,便索性将东西放下了看向窗外。
前日里又开始下了雪,这几日却是纷纷扬扬的继续下着,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瑞雪兆丰年,冰冻能叫潜伏在地下的害虫冻死了,却也叫百姓们够呛。只怕这雪再下几日,就要起了灾难了。
翠烟见自家娘娘又将荷包放下了,不由笑:“娘娘缝这荷包已经有两月了呢!皇上可是巴巴的等了两月,眼见着这便要收线了,娘娘若是再搁置着,只怕皇上是要不高兴了。”
“本宫自是有分寸的!”穆菱不由回头瞪了翠烟一眼。
第684章 锦衣华服
诚如翠烟所言,穆菱缝这个荷包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在前世也少做针线活,更遑论这刺绣一项。便是那时候兴起的十字绣这样简单的东西,穆菱都是没精力去理会的。
是以这拿针绣荷包,她那一日大概是真脑子进了水罢!
偏生就那么一拿,却是凑巧叫梁初看见了。当即梁初便想起两人在一起这么些年,他身上竟是无半点她亲手做的东西,便强烈的索要了一个荷包。
原本穆菱是想着不过是个钱袋子,随意缝补两针便好。却不想这上等的丝绸,着实是不好下针得很。
好不容易花了些日子将荷包缝了个形状出来,便想着索性绣个花儿算了,这一‘索性’便就拖到了这时候。
现下见翠烟提起,穆菱便又是一阵恼怒:“他又不出去,哪里用得着荷包!”
这荷包是装钱用的,梁初在这宫里并不用装着一袋钱到处走,谁在自己家里还时时刻刻带着钱的?
翠烟知晓自家主子是恼了,便只掩嘴笑着,转移了话题:“如今已经腊月二十了,再过四天便是小年,内务府那边送来了今年新进的布匹。婢子瞧着都还不错,娘娘可要去挑一些给小皇子和小公主做开春的衣裳?”
主子们的衣裳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好的,现下量了尺寸挑了布匹,等衣裳做好也差不多就开春了,正好可以穿。
穆菱站起来往内室走去:“今日他们两个倒是乖巧,叫侍琴好生照料着,你随本宫去一趟内务府。”
索性再宫中闷了这么些时日了,出去走走也好。
再者梅园那边的雪梅此时也该是开了,今日正好有空,便不若过去看看花儿开得如何了,别等错过了花期,倒是遗憾了。
内务府离养心殿还很有些距离,穆菱便用了步撵过去。
这般的人物驾临,内务府上下自然是好生交代着,将近日朝贡上来的好东西全数拿了出来,恨不得要叫穆菱全数都挑走了才开心。
“不是说新进了布匹?”穆菱扫了一眼那些古玩摆设,都无甚意味。
内务府管事赶紧将人领到了库房,又亲自带到一个货架旁,将上面用楠木盒子装着的布匹抱了出来:“这便是今年江南新进贡上来的,听说是雪蚕吐丝制成的,是以这布匹要格外的柔软一些,便是这色泽也是其他的所比不上的。只是这布匹一共也就这一匹,皇后娘娘若是做个外衫儿倒是可以。”
因为珍贵,所以不多。
穆菱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确实很是舒服:“留着给小皇子和小公主做两身贴身的衣物。”
小孩子皮肤嫩,粗糙的布料穿在身上会磨了皮肤去,如今这布匹倒是来得正好。
那内务府管事愣了一愣,随即便点头笑了:“娘娘果真是疼着小皇子和小公主的,您看这边,这两匹布也是上乘——”
说话间便已然转到了另一边,另有专门的锦盒装着,自是上等的布料。
穆菱看着那色泽比较雍容沉稳,便交代了给太后留着。另外再给梁初挑了些,自己也挑了些,再转眼见着这库房内,四边的架子上都放了好些的布料,很多都是没有盒子堆在一处的,若是没有主子来挑,怕是就这样烂在库房了。
“这些堆积了多久了?”穆菱皱眉指着那些布匹。
看起来倒是保存得很好,只不过与其他的一比总是显得老旧的。
内务府总管不知皇后娘娘这是何意,便只斟酌着答了:“这都是往年进贡上来的,上好的布匹皇上那里会收一些。近几年后宫的主子少了,便都无人来挑这些布匹了,也就是这几年堆积下来的。若是再堆积下去,只怕也只能糟蹋了。”
说到这里内务府总管还是有些肉疼的,这进贡上来的布匹无论好坏,总归都是上乘的料子,就这样白白的糟蹋了也很浪费。
只是这些都是有规矩的,主子穿的就是主子穿的,若是他一个奴才拿去做了衣裳,穿出来那也是逾矩了。是以虽然整日里眼睁睁的看着,内务府的人也是没胆子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