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菱眼睁睁看着,心内不住冷笑。
女官接过药丸,取来一杯水,上前笑着说道:“娘娘既然怕痛,喝了药也能好受些。”
穆菱盯着她水上的褐色药丸,咬咬牙,闭眼吞服。
香汤里泡了半个时辰,女官实在看不过去,让人扶了穆菱,送进寝室。
梁初住的地方,满目都是明黄之物,对比那浴室,可就朴素的多。
穆菱等了许久,直到夜半,也没见着梁初。
女官还怕她等烦了,时不时进来说两句话,告诉她这几日陛下确实忙了些。
穆菱倒真希望梁初忙到天亮,那样,她就可以不用侍寝了。心里也是忍不住腹诽,都累得像狗一样了,居然还有精力宣嫔妃过夜!
殊不知,这里面,还是她父亲做的“好事”。
穆菱是被逼着来,梁初又岂会不是。
躺在床上,穆菱百无聊赖,想着待会儿的床上运动,实在撑不住,就咬牙闭眼,全当做了场春梦吧!
只是,想着想着,她身上竟莫名有股躁动,只觉得身体空旷,虚软无力。身子擦过沁凉的丝缎,带起阵阵颤栗。
穆菱目露惊色,她竟起了****?
可紧接着,身上如蚂蚁啃噬,奇痒无比,这片刻功夫,竟起了一身的红疹。
纵她平日再镇定,此时也慌了神——这是中毒了?
她仔仔细细去回忆,是哪一步行差踏错,误服了毒物。
可是很快,她整个人就精神恍惚起来,体内的欲望压过了身上的疼痛奇痒,一波一波的暖流拍打着她,白皙的皮肤沁出了香汗,喘息渐浓重,化为饥渴的呻吟声。
穆菱死死咬着唇边,那声音却还是从身体深处溢出,急的她双颊染醉,犹如熟透的果子般,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实在太难受了。
穆菱忍不住在床上如水蛇般扭动起来,那丝滑的绸缎沁凉无比,蹭上去,人也舒服很多。
只是那痒止不住,欲望似也更强。
穆菱不知自己得罪了谁,竟给自己下如此狠毒之药,心中诅咒那人下地狱,却也无力解如今困局。
身上红疹越起越多,狰狞可怖。
梁初不知何时就会回来,若让他看见这副情景……穆菱不敢想,自己会不会被当场赐死。
是皇后?
亦或是太后?
还是哪一位才入宫的秀女,觉得自己挡了她们的路?!
穆菱不知,只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她颤着手,去撕扯床上的帷幔,企图以裂帛的声音引来外头的女官,好叫她发现自己境况不堪,早早送她回去。
只是,刚还殷勤侍奉的女官,此时仿佛聋了一般。
勤政殿
梁初批阅奏折,时辰已经不早,他却毫无困意。
身侧,冯寿屡屡欲言,却也不敢出声说破。
直到外面三更的梆子敲过,梁初才强忍着恶意,回去寝殿。
被逼着去睡一个自己不爱的妃子,这感觉,自然不好过。
本以为淑妃早已歇下,谁知他轻一推门,赫然见到衣衫不整,状若疯癫的穆菱。
这骇人的一幕,让他身后随行的宫人倒抽一口冷气。
梁初已经提声怒喝:“淑妃,你疯了不成?!”
只见穆菱上窜下跳,活似一只沸水里挣扎的螃蟹,张牙舞爪。床上凌乱不堪,却也比不得她浑身狼狈,衣不蔽体来的疯魔。
大片大片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竟生了一层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红斑。
梁初真是强忍着恶心,才能和她共处一室,甚至回身,一把将房门关上,把所有宫人若有似无的视线关在门外。
再看穆菱时,梁初已经气极,他是不愿意和穆菱行夫妻之礼,可不代表,穆菱能以这种法子作践他,作践自己!
这算什么?嫌弃他?堂堂大周朝的天子帝君,居然被一个弱质女流嫌弃,甚至不惜自残来躲避侍寝?
误解深深的梁初,着实气伤了心肺,眉宇若寒冰,越是气恼,越是阴冷,看穆菱的眼神,犹如看着一具尸体。
穆菱可怜兮兮得站在床上,身上的薄纱遮不住万种风情,此时更遮不住浑身的红斑,她噙着泪,更是委屈的不得了。
她也不想的好吗?!
这下子,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穆菱声音发颤,不知是体内邪火作祟,还是委屈的,一双眼睛含悲带涩,强忍着抓挠的欲望道,“好像吃错了东西。”
穆菱越说却觉得心浮气躁,忍不住往梁初的方向瞄去。
梁初冷冷盯着她,满目的不耐与不屑,初时的耐心,早就被穆府可磨尽了。
待穆菱,也全无往日慈悲怜悯的成分。
他本就生的眉目清朗舒阔,俊逸高大,身形紧实,钟灵毓秀……
穆菱眼中迷惘之色尽露,却被他目中冷色一激,羞愧得低下头去——天,她是怎么了,居然盯着梁初色眯眯的瞧。
只是,他也实在好看……
穆菱饱受身心摧残,邪欲侵袭,早没了清明理智。看到梁初手上褐色的一枚扳指,方后知后觉,想起了侍棋送进她口中的那枚药丸……
朝堂上的处处掣肘,已令梁初蛰伏隐忍,小小一个女子,竟也敢对他用计?
三年的时间,都未能让梁初消了对穆府的杀意,看着如此狼狈苟且的穆菱,眼中杀机尽显。
只是……
若能杀,早便杀了。
第39章 给本宫跪下
梁初冷冷看着穆菱,扬声对外吩咐:“淑妃御前无礼,不堪为妃,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音落,甩袖而去。
这寝室,他委实不肯要了。
冯寿见皇上雷霆之怒,想劝又不敢,忙让宫人们先送淑妃离开,自己追上陛下侍奉着,免得哪一个伺候不好,今晚大家陪着淑妃娘娘一起倒霉了。
好歹,淑妃娘娘也把命保住了,轮到他们这群宫人,可未毕有这样幸运。
穆菱身上邪欲渐微,只是红斑一片接连一片,势头不减。
她提着一口气,被两个宫人一裹,竟直接抬了出去。
外头,侍琴与侍棋正和乾清宫的人打好关系,有说有笑的。
她们四个婢女入宫时间晚,穆菱一直又没有承宠,倒和梁初这边的宫人们少有关联。
冷风一吹,穆菱愈发清醒。
侍琴与侍棋见人就这么给抬了出来,吓了一跳。
“小姐……”侍棋竟把在家的称呼都喊了出来,嗓子都劈了叉,可见有多难以置信。
穆菱原本疑心她,此时又觉得不是。
二女惊慌失措,宫人可还担着差事,传陛下口谕道:“皇上说了,穆氏殿前失仪,即日起,入冷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也不等侍棋与侍琴的反应,宫人脚步匆匆,抬着穆菱就往冷宫方向去。
侍棋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她们四人入宫,本就是辅佐穆菱一飞冲天的,如今还没飞起来,就叫断了翅膀……那尚书大人,岂会绕过她们。
侍琴倒还机敏些,慌乱中,推了一把侍棋,让她去寻人来救。
都已打入冷宫了,还有谁能救得了?侍棋茫然看着宫人将穆菱抬走,脚如黏在了地上,再走不动半分。
侍琴急着跟上宫人去,此时也顾不得侍棋了,跺跺脚,追穆菱去了。
“对,我得先告诉辋烟姐姐去……”待人都走没了影儿,侍棋方反应过来,打了个冷颤,“听闻,建德公主一向喜欢娘娘,说不得能请公主帮帮忙!”
好歹有了主心骨,侍棋往瑶华宫疾步而去。
穆菱把自己的头脸埋在厚厚软软的棉被中,不愿抬头。
真是丢脸啊。
她颇为自嘲地想,穆尚书特特派人送信送人,结果侍寝当夜就出了变故,也不知听了这消息,会不会把自己气死。
侍琴脚步匆匆,贴身跟着穆菱,时不时帮她掖一掖被角,又给宫人打着灯笼照路,可比穆菱要忙的多。
夜,已三更天,谁能想到,去往冷宫的路上,还能被人拦住。
“咦,这不是淑妃娘娘的婢女么?”
语声娇媚,陶明珠颦婷袅袅而来,捂唇含笑:“淑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承宠而去,竟光溜着身子被抬了出来?这可不是回去瑶华宫的路呢,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陶家身处江南,陶明珠一口软软糯糯的吴侬软语,此刻,却分外刺耳。
她身后,还有一女,如月光华缎,晶莹明亮,却是陶明珠的嫡姐,陶明月。
不同于妹妹的温婉甜美,陶明月这人明艳冷丽,那美色,仿若沾了霜雪寒光,太过璀璨夺目。
人美,心肠却并不一定好。
萧明月轻轻嗤笑:“早就和妹妹说过,这人啊,若不自知,那是爬得越高,摔的越狠呢。淑妃娘娘摔的痛不痛啊?”
她自恃美貌,家境优渥,从小在南边儿就没有谁能压过她,家中又宠爱,使得萧明月脾气很不好,气量自然也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