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沛在烈日里头晒着，一直不停的用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尤其是她腿脚不方便，站一会就已经受不了了。好不容易看着凝兰出来，他心底也觉得马上就要凉快了，还专门等着凉若玖请他进去。
哪知，凝兰上前来，道：“不好意思，我家夫人正在练习昆曲。他人不得打扰。”
凝兰板着张脸，反正脸色对谁都可以好，就是对他柳容沛好不起来。
柳容沛一听，整张脸立马拉了下来，盯住凝兰问道：“什么意思？”
凝兰一副不爱搭理柳容沛的样子，答言道：“意思就是你在这等着吧。”
柳容沛一听，双眼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置信道：“这么大的太阳，就让我在太阳底下等着？这就是你们凉家的待客之道？”他话中也多了些不满之意来，可凝兰才不会管他满意不满意。
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招呼。
让他踏进凉家的门，都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了。没把他轰出去，已经是凉若玖足够仁慈了。
凝兰听着柳容沛这番不满的话，她才更应该不满，柳容沛有什么资格不满？她笑了声，讲道：“哎呦呵，柳老爷。我可没让你在这么大的太阳底下等着，这俗话说的好呀，有理不打上门客的。”
话落，凝兰就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下人，说道：“来个人，给柳老爷搬个凳子，泡壶茶过来。”
“是。”
柳容沛一看凝兰的作风，立马就急了，冷冷盯住凝兰，不满道：“就这么招呼？这就是你们凉家的作风？”
凝兰笑了两声，道：“这样都已经给足您面子了，不给您面子，早让你喝凉水去了。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吧。”
凝兰话落，就离开了。
柳容沛指着凝兰，“你！”话还没说完，凝兰早就没影了，柳容沛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屋内又传来一阵子凉若玖练习的声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柳容沛一听，越发的气了，他握紧了拐杖，怒骂道：“真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柳容沛来的下人，看见柳容沛这副模样，赶紧劝解道：“老爷，您千万别气着了。咱们就等一等，等一等吧。毕竟老爷子的吩咐才是更重要的事情，若惹怒了她，恐怕真的会被轰出去的。”
柳容沛一听他这么说，才收了收怒气。恰好有人真的搬了凳子过来，柳容沛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看着那凳子不知是何滋味。
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羞辱了似的，一双眼睛里头要冒出火来一般。
第二百零一章：老祖宗
大太阳下去后，凉若玖才吩咐凝兰将柳容沛请进屋内。
柳容沛那张脸一直阴沉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来，极其不满道：“凉小姐，这就是你们凉家的待客之道？”
凉若玖手中缓缓摇着绫绢扇，抬眸看向柳容沛，笑颜道：“待客。也要看对方是人是狗吧。你说呢？”
柳容沛一听，两只眼睛快要瞪出来一样，质问道：“你在骂谁？”
凉若玖早就已经对柳容沛恨之入骨了，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将他碎尸万段。可是好戏，永远都在后头。
凉若玖笑的越发灿烂，问：“哪只狗在吠叫？不就是你吗？”
凉若玖几句话已经快要将柳容沛气死，他拄着拐杖的那双手都在颤抖，冷声警告道：“凉若玖！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凉若玖闻言，还是笑，挑眉问：“怎么？你想杀了我？”
柳容沛想到尹之的话，隐忍着怒气。马上，就笑了起来，阿谀奉承道：“哎呦，凉小姐可真是会开玩笑啊！”
柳容沛永远都是这副样子，永远都是一副溜须拍马的模样。恐怕这些年来，柳容沛的溜须拍马也是获得了不少人的称赞吧。
凉若玖双瞳渐冷，冷冷盯住柳容沛，冷声道：“我在和你开玩笑吗？你想多了。”
柳容沛的面子立马被驳，他有些窘态的干笑了两声，言道：“凉小姐，我这次来是找您做生意的。”
柳容沛自以为这步棋走的很好，他眼底划过一丝狡猾来，知道凉若玖一定会答应。
可凉若玖却是淡淡一笑，道：“我不缺生意。”
柳容沛随即怔住。
凉若玖唤道：“凝兰。”
凝兰立马上前来，欠了下身子道：“凝兰在。”
凉若玖坐到沙发上，手中依旧慢慢悠悠摇着绫绢扇，好不惬意道：“明个儿请几个绵州唱戏的名伶来，让凉府热闹热闹。”
凝兰脸上多了些喜色来，答言道：“是，夫人。”
“凉小姐真是有那个心思，也有那个心情啊。”柳容沛仿佛若有所指着什么，凉若玖自然意会其中意思。
她却笑靥如花道：“我当然有那个心思，也有那个心情了。人生在世，自然要开心些。”
柳容沛的那张老脸抽了抽。
柳容沛再三示好，凉若玖冷眼相待。
柳容沛也确实是被气急了，威胁道：“你以为我就不敢杀了你吗？你以为你是谁？挂了一个凉夫人的名头就真的以为自己真的是凉夫人了吗？你势单力薄，无人给你撑腰，我想要你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我想要夺回这凉家，也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而已！”
凉若玖眼底波澜不惊，柳容沛以此来威胁自己只不过是做梦而已。她冷笑了声，正欲开口，就见方叔急急忙忙进来，弯下身子低声禀告道：“夫人，老祖宗来了。”
凉若玖一听，几乎惊愕失色，“奶奶？”
方叔点了点头，回答：“正是。”
“你说无人给我的孙女撑腰？”
柳容沛一听这个声音，连忙退后了好几步，脸色瞬间煞白。
凉若玖抬眸望去，奶奶已经是白发满头了，却梳的一丝不苟，无半点凌乱。衣衫古朴而精致，仿佛跟着来的还有岁月。庭院深深，寂静安逸之感由心而生。凉若玖看着奶奶，神色不由得黯淡了下来，欠了下身子，唤道：“奶奶。”
老祖宗拄着藤木拐杖，一左一右有两个丫头搀扶着过来。凉若玖上前去，目光殷殷注视着老祖宗。
老祖宗将手中的藤木拐杖交给左边的丫头，那丫头赶紧递给了身后的小厮，连忙又扶着老祖宗。老祖宗凝视了一会子凉若玖，伸出手来轻抚着凉若玖的脸颊，点了点头，颇有些感慨道：“十几年未年，都长这么大了啊。”
老祖宗即便是说平常的话，却还是那般威严有力。凉若玖心底是尊敬，也是畏惧。她早已经不识得老祖宗了，多年之前或许才见过不多几面。甚至，她早就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奶奶。
随后见中年男子上前来，一袭黑色长衫，萧萧条条，眉宇同凉秋之格外相似。他望着凉若玖淡淡笑着。凉若玖蹙眉，记不起来这是谁了。
那男子款款笑道，问：“怎么？忘了你大伯了？”
“大伯？”
凉若玖茫然间才想了起来，唤道：“大伯好。”
是凉秋之的哥哥，凉英。
多年前因为一事一怒之下凉秋之和凉英分道扬镳，凉英接走了老祖宗，去了江南，做纺织生意。十几年都没有回来过，的确是事实。他又朗朗道：“也是，十几年都没有见过面了。你不认识我也在情理之中。”
凉若玖微微颔首，没说什么。
紧接着，就看见老祖宗转过身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柳容沛，不怒自威道：“我就是给若玖撑腰的，就是给凉家撑腰的人。你可有什么异议？”
柳容沛一听老祖宗开口，整个人颤了一下，赶紧挤出笑脸来，答言道：“老祖宗，您这是哪的话。我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了！”
老祖宗眉梢微微挑起，“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话落，柳容沛灰溜溜带着他的人灰溜溜离开。凉若玖一时之间有些麻木，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自己的奶奶。等她反应过来，老祖宗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两个丫头忙前忙后，凉若玖吩咐道：“凝兰，给奶奶泡茶。”
凉英却摆摆手，言道：“有芸儿伺候老祖宗，你放心吧，不用管了。”
凉若玖只得微微颔首应声：“是，大伯。”
这一刻，凉若玖感觉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一样。她之前有听过母亲说奶奶的过往，奶奶是富察氏一族的人，清末后，奶奶便改姓为富。鲜少人知道奶奶的过往，也不敢提及奶奶的过往。
方才看见柳容沛那般战战兢兢的模样，就知道了。
凉若玖只是看着那两个丫头忙前忙后，却井井有条的伺候着老祖宗。手中无半分拖沓，也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谢邹才忽然敲门进来，恭敬禀告道：“夫人，有您的电话。”
凉若玖转过身来，对着老祖宗欠了下身子，歉意道：“很是抱歉，我先过去一趟酒庄。”
